第五章 夜曲
江枫在电话的彼端沉声说：“是我。晚上我们系里有个内部的油画展览，要不要来看看？”看似轻描淡写，其实他是很想听水柔说去的。
“油画啊——”
江枫听出了水柔的犹豫：“你不想去就算了。”他不想勉强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他打电话来，一定是想让她去的吧？虽然不懂，看一看也没什么啦，水柔笑笑：“没有什么啦，去看看也好。只是我不懂油画的。”
原来她在担心这个？有他这个男朋友陪着，她的担心未免多余吧？“那好。晚上六点我在你们宿舍楼下等你。”
傍晚的艺术楼呈现出一种神秘气息，水柔就在这神秘里走进了神秘的油画世界。她新奇地看着一幅仿作，仿的是凡?高《向日葵》。
许子谦眼尖，极破坏艺术气氛地喊：“江枫、水柔，你们怎么才来？”
寇约挽着许子谦的手臂柔情万种地走过来：“江枫，好久不见！”她可不会放弃在江枫面前展现她女人魅力的机会，即使他们已经是“使君有妇，罗敷有夫”；在她看来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她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江枫，也不会例外。
江枫看了眼顾盼生辉的寇约，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看江枫冷冷的没有任何反应，寇约不介意地甜甜一笑，总有一天她会让他笑的。转过头懒懒地招呼水柔：“你好啊。”这个水柔柔柔弱弱的没什么脾气，怎么配得上江枫呢？一句话，她压根没把水柔放在眼里。
水柔天真的笑笑：“你好。”
江枫在旁边看得真切，寇约的笑看似甜美，其实却并没有什么好意，于是不打招呼就挽着水柔走开，把许子谦和寇约撇在原地。
许子谦撇撇嘴，也挽着寇约走开。寇约深深地看了下挽在一起的水柔和江枫，要不了多久，她一定要取代水柔的位置。想到这里，一抹笑容浮上她精致的脸。
“江枫！”江枫的同班同学李谰笑呵呵的同他打招呼，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水柔一眼。
江枫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李谰想说什么，张张嘴终于还是没说。这个江枫，什么时候对油画有钻研了？江枫会将自己的作品展出？很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嘛，但，事实胜于雄辩。
“这——”水柔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看面前的油画，又看看身边的江枫。
江枫凝重地盯着那幅油画，脸色沉得吓人。这幅画他一直藏得很好，水柔本人都不知道，谁给拿来的——除了许子谦，不会再有别人了……一双锐眼在人群里逡巡。罪魁祸首许子谦正得意地挽着他的漂亮女朋友高谈阔论。江枫偏过头，用尽量温柔的口吻对水柔说：“你等我一下。”
水柔“哦”了一声，看着江枫离去。
“跟我走。”江枫声音不高，却有着绝对的威慑力。许子谦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寇约的手，跟在他身后走出了教室。
水柔沉思良久，江枫要她来是因为这幅画吗？画面上的水柔表情淡淡的，却因此显得十分地清新脱俗。
寇约款款地走过来，不以为然地看看那幅油画。一幅画算得了什么？将来她可以要江枫为她画更多更多幅，不仅要画油画，还要画素描、人体。那天在PATTY上，看到江枫拉水柔离去时，她就在想，江枫肯定也不怎么瞧得上水柔吧。想到这里，她嘲讽地笑笑：“还不错，是不是？”
“是啊，枫的画很不错的。”水柔毫无心机地微笑，一提起江枫她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枫？寇约饶有兴味地看看一脸幸福的水柔。他们已经这么亲密了吗？看来，她得赶紧采取一些行动了……
一个无人的角落，江枫和许子谦对峙着。
江枫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用低沉的声音吼道：“那幅画是你拿来展览的对不对？”
许子谦不怕死地点头：“是我，没错啊。”
江枫盯了许子谦足足三十秒，许子谦也迎着江枫的目光和他对视着，他要坚持自己的立场，因为，他并没有做错。
看许子谦毫不退缩，江枫的怒气倒缓和了不少，许子谦的脾气他还是了解的；别看他平时粗枝大叶的，老好人一个，其实还是满有头脑的一个人。没有充分的理由撑腰，他不会这么做，也更不会这样底气十足。
“你为什么这么做？”江枫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许子谦沉稳而有条理地说：“虽然你很有‘个性’，但还混得下去。这其中的原因，你应该知道吧？”
江枫点头：“我知道。”系主任找了他不止一次，每次都是同一个主题——他很欣赏江枫的才华，所以提醒他好好把握自己，不要再恃才傲物满不在乎我行我素下去了。
许子谦淡淡苦笑：“你知道就好。但是，你得罪了莫老师，你没忘吧？”莫老师也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他所教的专业正是油画。
江枫哂笑了一下：“那个老头——”想起那个老头的大肚皮、光头顶、还有每说一句话前都要“啊”一声的搞笑样子，江枫忍俊不禁。那次开会江枫不是有心冲撞莫老师，可是当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莫老师却把他叫了起来。他是不用手机的，因为觉得那是个累赘——他当然不会解释，结果……
许子谦白了江枫一眼，这个不怕死的家伙，总是这么让人担心：“莫老师这个人，虽然脾气暴躁了点，但还是比较爱护学生的，如果他知道你能画出那么好的油画作品，一定会对你网开一面的。”这次油画展是老师们组织的，展出的作品也是经过他们把关的，江枫的作品能展出就代表——
江枫没好气地打断许子谦的话：“我不稀罕！”
许子谦一副此人没救的无奈表情：“你不稀罕我稀罕！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怕我们担心……还有水柔，你也为她想想！”
半晌，江枫才吐出一句话：“那好吧，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却不能让水柔难过……
太阳已经爬得很高了，水柔还缩在被窝里。今天有活动，全班同学要一起去梵镜山野餐。小然兴奋得一晚上没睡好，水柔也说她早就想去看看，现在却赖起床来。小然叹了口气，这个水柔，恋爱之后怎么养成了赖床的“好”习惯？“起床啦，懒虫。”
水柔没听见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然俯下身去，凑近水柔的耳朵，大叫一声：“米水柔！”
水柔惊醒过来，睁睁眼睛随即又闭上，很疲惫似的。
“喂，你怎么回事嘛？”杀手锏都失去了威力，小然无奈，伸手去拍水柔的脸颊，“快醒醒啊——呀！怎么这么烫！”
听到了小然的尖叫，盥洗室里的欣欣和雨典探出头来：“怎么了？”
“水柔她好像是发烧了……额头滚烫滚烫的……”
雨典和欣欣一听傻了眼，赶快走过来。雨典试了下水柔的额头，果断地下结论：“确实是发烧——咱们赶快送她去校医院吧！”
“水——小然，水——”水柔疲惫地睁开眼，看到身边坐着的小然，嗫嚅着说。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沉好沉，眼皮也好沉好沉。
“你醒了？”小然起身，兑了杯温开水拿过来，递到水柔唇边，“小心点喝。”
水柔渴极了，一饮而尽：“小然，我还想喝。”
小然笑笑，又兑了一杯温开水拿过来递给水柔：“慢点喝，水有的是。”看她喝完，笑笑问一句，“还要喝吗？”
水柔虚弱地摇摇头。“她们呢？”
“去玩了，我和她们说好了，我留下来看着你。”小然给水柔掖掖被角，“你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买。”
水柔抬眼看看窗外已经有些昏暗的天色，“现在几点了？”她好像睡了太长时间了。
“快六点了。”
看水柔挣扎着想要起身，小然惊呼：“你想干什么？”
“我……江枫约了我出去。”
小然着急地上前按住水柔的手：“你不要命了吗？”
水柔晃了一下身子，扶住小然，虚弱地说：“不行啊，等不到我，他会着急的。”
“还是算了吧。你看看你，站都站不稳了还怎么出去？”小然把水柔扶到床边坐下，“要不这样吧，我去告诉他一声。”
原以为已经放下了，没想到再次单独面对江枫，小然的心潮还是汹涌澎湃起来。
听小然把话说完，江枫的表情淡淡的：“哦。”
小然没想到江枫的反应会这样冷淡，就好像水柔和他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一样。“你知不知道水柔发着烧，站都站不稳了还想出来见你，怕你等不到她会着急？可你……”小然忍忍眼中马上就要流出来的泪，转身跑开了。她没想到江枫竟然这样冷漠——而她，竟然还喜欢了他那么多年……
走到宿舍门口，小然整理了一下情绪，作出一个笑脸，然后才推开门：“水柔，看我带什么回来了？是你最爱吃的竹筒饭哦！”
“咦——人呢？”发现宿舍里空空如也，小然惊奇不已。水柔明明很虚弱啊，怎么会不见人影了呢？
出租车在仁心医院门前停了下来，江枫先下了车，又绕到另一侧把水柔扶了出来。
水柔看着江枫笑笑，他好霸道，不由分说把她带来这里。
“好了，现在放心了吧？”从诊室出来，水柔看看表情终于不再凝重的江枫，笑了笑。
江枫不回答，只爱怜地搂紧了水柔的纤腰：“走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水柔笑：“好啊，我要吃竹筒饭！”
江枫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宠溺：“好。”
一点凉凉的东西打在鼻尖，水柔惊喜地笑着跳了起来：“雪！枫，雪！”
江枫抬头，看雪花一朵朵扑簌着飘落下来，呵疼地把水柔收进怀里：“是啊，第一场雪呢。”
“好漂亮！”
“不，不漂亮。”
“啊？”水柔在江枫怀里把头抬起来，“枫，你不喜欢雪吗？”
“不啊。”江枫眨眨眼，停顿一下，“我喜欢你。”
“你好坏哦。”水柔不满地噘嘴，伸出手去迎接飘落的雪花，“你看它多可爱，像小精灵一样。”
雪下的真大。雪花一串串地滚落下来，铺在地上，一朵挨着一朵，像亲爱的兄弟、像依偎的姐妹、像友好的朋友、像深情的夫妻、像甜蜜的恋人。
江枫揽着水柔，温柔地说：“我们该回去了，你在生病。”
“不嘛，我喜欢看雪嘛。”
“那我们先运动一下？”江枫牵起水柔的手，“跑！”
两个人慢慢地跑了起来，水柔一直笑着，她觉得自己的病已经全好了。她很快乐，因为有雪，更因为有江枫。
“我们在雪地上画画好不好？”
“好啊。”这个可是他的专长。
“枫，你看，像不像你？”水柔恶作剧地画了只小狗狗。
江枫认真地点头：“像啊，很像。”
“嗯？”水柔觉得江枫的答案有点出乎意料。
爱怜地看看水柔偏着脑袋思索的样子，江枫笑着弹去她肩头的落雪：“你把我画这么传神，我应该奖励你一下哦，来看看我画的。”
“哈？你……”看到江枫画的小猪，水柔嘟起嘴，“你欺负我，人家不跟你玩了。”
江枫微笑着看她，不满地抗议：“不公平哎，你画的狗狗那么丑，刚刚我都承认了。看我画的小猪多漂亮！”
水柔笑笑，故意装傻：“你承认你是狗狗了？那好哦，以后我就喊你狗狗了。狗狗？”
江枫举起手作投降状：“不要啊。”
“狗狗，”水柔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狗狗乖，来，我带你回家。”笑了下又喊，“狗狗。”
江枫无奈地看看附近的行人，走过来捂住水柔的嘴：“不要再喊了哦。”水柔笑着点头。
“狗狗。”江枫刚把手拿开，水柔跑开几步，又笑着喊。
江枫追上去，抱住她，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水柔终于乖乖地安静了下来。
一片片的雪，纯洁的天使翅膀一样，飞向雪地里拥抱在一起的那对甜蜜的人，猫着脚步轻轻地吻在了他们的头发和肩头……就像蜻蜓不忍扑落叶尖的露珠，只慢慢的打开翅膀，飞离前对露珠的深情注视一样，那么温柔那么优美。
天气真好。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地板上，柔柔的温暖气息像湖面上漾开的涟漪一样，扩散开来。
水柔哼着歌收拾好东西，兴高采烈地背上背包，向其他人摆摆手：“我走了！”
小然她们相视而笑。水柔这一阵子气色大好啊。欣欣忍不住打趣她：“快去吧，不然一会儿你的‘白马王子’江大帅哥该等急了！”
水柔不好意思的笑了：“讨厌啦。”
宿舍楼下并没有江枫的身影，水柔疑惑地看看四周，江枫一向很守时的啊。嘟起小嘴继续四处张望，没有江枫的人影啊。水柔乖乖地站到江枫经常站在的那棵树下等着，不时四处张望一下。
十分钟过去了，江枫没有出现。
二十分钟过去了，还是不见江枫的人影。
半个小时过去了，江枫还是没有来……
这个江枫，怎么回事嘛。说是带她出去玩，却连个人影都不见。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想到这里，水柔脸上露出了惊惶的神色。
打电话——把电话卡插入磁卡式电话机，水柔微微颤抖着手拨下江枫寝室的电话。“嘟——嘟——嘟……”没人接，不死心地再打，还是没人接。
画室！水柔想起了江枫最喜欢待的地方。飞身来到画室，画室里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些画具和画作安静地零落着。
寻梦角！莫非是心情不好，去寻梦角了？
没人啊，长凳上没人，草坪上没人，湖边也没人……
水柔到处乱撞，越是找不到江枫她越心急。他，到底去哪里了嘛？
许子谦哼着小曲从艺术楼出来，迎面看到水柔跌跌撞撞地走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水柔如此有失淑女风范：“水柔，你这是干什么去呀？”
水柔像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江枫——你看到江枫没有？”
许子谦一头雾水：“江枫他不是请假了吗？”江枫昨天下午就走了啊，怎么，没告诉她吗？“你在找他？”
“请假？他请假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水柔无助地耷拉下眼睛，他都没告诉她哎。
许子谦耸耸肩：“他不肯说。”江枫走的时候神色不大对哦，跟他说话他都充耳不闻。
“哦，这样啊。”水柔咬咬唇，凉凉一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许子谦喊住她：“等一下，水柔。我把我的号码写给你，有事给我打电话。”打开便笺本，写下一串号码后，许子谦把那页撕下来递给水柔。
“谢谢！”水柔笑笑，转身的那刻，泪水夺眶而出：江枫，江枫你去哪里了？我好担心你……
水柔的寝室炸开了锅。
“啊？怎么这样？”
“和你约好要一起出去玩，却不告而别！”
雨典和欣欣的怒火被激发了出来。就算有事，也应该先说一声啊。江枫这个可恶的家伙，居然选择了最恶劣的方式，一声不响消失？
“他可能是有急事没来得及吧。”水柔轻声说。她心里有一个意念：江枫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
“什么来不及——他心里如果有你，怎么会来不及？他分明就是不在乎你，没把你当回事！”欣欣老毛病又犯了。
雨典看了欣欣一眼，附和说：“男生都是这样的，不喜欢一个女生的时候，就疏远她，让她自动离开——”
小然看水柔的脸色很难看了，赶紧打断两人的高论：“好了，你们不要乱说。水柔已经很难过了，你们就不要火上浇油了好不好？”
寇约？笑得花枝招展的人笑笑，仪态万方地向水柔招了招手：“水柔！”
水柔心里难过，笑得有点勉强：“你找我？”
看出了水柔笑容里掩藏着难过，寇约的语气越发快意：“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现在，她的胜算又多了几分——这个水柔，不过是一个软弱的小女人嘛。
“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来关心关心你——”寇约做出悲天悯人的眼神，“这几天你一定很难过吧？”
水柔咬了下嘴唇笑笑：“还好啦。”
“你别骗我了，江枫没跟你打招呼就不见了人影，你怎么可能不着急？水柔，我今天来就是想提醒你——”寇约忽然严肃起来，“不要陷得太深了，及时收手吧！”
这分明就是要她离开江枫嘛，水柔有点糊涂了：“为什么呀？”
寇约嘲讽地笑笑：“你认为江枫他爱你吗？像他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女孩？你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嘛……”
“你不要说了——”水柔的泪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眼泪顺着水柔的脸颊流下来，被风吹干了，又有新的泪线滑下来——不可能，江枫不是那样的人，他如果不喜欢她，怎么会要她做他的女朋友？怎么会说他爱上了她？怎么会……
可是，他如果真的在乎她，怎么会不说一声就离开、而且这么多天都没有任何消息？他难道就想不到她找不到他会着急、会伤心、会难过吗？他一点都不怕她担心吗？
不，江枫，不要让我怀疑我们的爱，给我一点肯定，让我坚信你爱我，让我勇敢让我坚强让我不害怕……
“水柔，你果然在这里！”看到枯坐的水柔，江枫的脚步凌乱而匆忙。
水柔没有任何反应。夜色已经很浓了，浓到让她怀疑自己已经有些眼花、产生了幻觉了。
江枫走近，轻轻地拍了拍水柔的肩膀：“水柔，水柔你怎么了？”
不是……不是幻觉？水柔忽地抱住了江枫：“枫——”
“哎。”江枫在心里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背。
“枫，你不要再不见了，好不好？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水柔泪眼婆娑地痴语。
江枫不说话，只是把水柔紧紧地搂在胸前，他要对她说的，却是——分手……他不想说出那两个字的，可是——水柔，原谅我。如果不能让你幸福，那我情愿放开你。
水柔仰起头，看着昏暗中江枫那俊逸的五官：“枫，你告诉我——你爱我，是不是？”
江枫的唇颤抖了，狠狠心肠说出拟好的“台词”：“不，水柔，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我们不合适——我们还是分手吧。”
什么，什么？水柔的双手从江枫身上滑落，她有些呆住了，难道他真的没有爱过她吗？
“夜风凉了——走，我送你回去。”江枫伸出双手想把颤抖着的水柔扶起来。
水柔像触电一样弹开：“不，不用，我自己会回去。”她木木地站起来，一步步走出去……
眼看着水柔走远，江枫的泪水黯然地滑落，他留恋着她背影的美好，舍不得眨一下眼睛，任由酸涩、无力和刺痛冲击着他的眼眶。转过身，把握紧的拳狠狠地砸在树上，嫣红的血立刻氤氲开来，他埋下头，任刺骨的疼痛在全身蔓延开来……
“就这样吧，水柔，让我用鲜血来补赎我不能给你的深情。水柔我爱你，我的生命中不能没有你。从今天起，我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只用来回忆你、思念你、追寻你。”
暗夜里，一个男子的呢喃回荡着，和着夜色化作了浓浓的迷蒙的雾影，久久缭绕，不肯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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