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余生睁开眼睛的瞬间，迎来的却是两道不知已注视了自己多久的神情各异的目光。
“有什么不妥的吗？”
李鸣惬意的伸了个懒腰，说道：“感觉如何？”
“还不错。”
余生惬意的呼了口气，看向了一旁似有些心事的曲南。
“师兄似乎有话要说？”
曲南略显沉吟的神情似在犹豫着该不该出言发问。
“师兄有话但说无妨。”
余生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背靠在一旁露出了水面些许的岩石上。
“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兄指的可是结界中的时候？”
曲南点点头，但此话同时也将余生重新拉回了不久前的那幕画面中。
那时，游归故被迫退避一旁，作壁上观。
两人沉默相对，梁文用去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才最终驻足在距离宁笙数丈的位置前。
而这一过程除了余生与游归故外，其他人皆是只能根据两人神情以及唇间动作来或多或少的推测对话内容。
岳元宗众人本想着等离开结界后再行询问详情，却不料直到此时才再次相聚。
余生对此早有预料，所以当曲南话音落下许久后也依然没有出言答话，因为那人早已有言在先。
“师弟有难言之隐？”
曲南心中闪过一抹了然，但同时也为余生的处境感到一些担忧。
“眼见不一定为实。”
李鸣闻言敛去了溢于言表的沉思，转言说道：“师兄觉得莫家此举用意为何？”
“你们相信这仅仅只是一场造化吗？”
曲南说着看向了余生。
“我倒希望它不只是一场造化，那样其中的阴谋还可有迹可循。”
李鸣看着余生，有些琢磨不准他的意思。
余生说道：“在我看来，莫彤的接连现身与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沐浴更衣倒更像是在预示着某种重要的礼节。”
“师兄觉得是莫家主的几率有多大？”
李鸣指尖轻点着水面，落在其上的目光却不是在看着波纹。
曲南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雀师姐与权师兄此时应与莫无闻在一起，若仅仅只是为了与莫无闻见上一面，怕是有些多此一举。”
李鸣沉思着点点头。
余生皱眉摇摇头，但意思却并非否定曲南的这一说法，而是他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师兄也许说得没错，但还有一点，不知师兄是否有所察觉？”
“说说看。”
“三派之间的实力保存。”
曲南神情中闪过一丝迟疑，说道：“你是指···人数。”
“一路走来，只有我宗实力保存的几近无损，若是再继续这样下去，会怎样？”
李鸣说道：“我们很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
余生说道：“所以这与师兄适才言语中的另一层意思正好相反，莫家看似在暗中帮助我们，却也在明里将我们树为了众矢之的，其意不言而喻。”
“由此便引出了另一个更大的疑问，莫家既能操控这等力量，为何不直接与轻虹峰峰主林无言交涉，而是非要多此一举的与师姐定下半年之约，换言之，这层所谓的半年之约的黑纱下，莫家所能得到的必定超乎我们的想象。”
“我认为我们之间最本质的区别就在于彼此间的信任，他们遇事皆以自身为重，甚至不昔牺牲同门来成全自己。”
李鸣此话的意思便是有些不认同余生所说的第一层话意，但却认同第二层。
不过这一想法使得他在与宁笙呆滞目光相触时变得有些不太自然，因为他仿佛看见了对方眼底一闪即隐的嘲笑。
“时间已到，你们可以出发了！”
当莫彤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时，两座洞前的石门缓缓打开。
众人再聚一起，每个人身间的气息皆是有所不同。
余生看着伤势已近痊愈的杨莘若，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杨莘若对此迟疑了少许，但最终还是因禁不住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神，走近前去，似乎那个约定对她来说不及余生的一个眼神。
火舞环视着众人，眸光实则在余生身上停留时间居多。
尽头飘动的雾气在距离前方又一道石门丈许时变得滞空不前。
众人驻足原地，经过一番试探后方才走进其中。
但就在触及丈许范围的瞬间，四周瞬息万变的景象使得众人身处在了另一处天地中。
此时，身后滞空不前的雾气早已消失，四周变为了一片虚无，只剩脚下一方石台延伸至石门前。
一望无际的灰色星空覆盖在头顶之上，那些静止的星云构成的图形让人无法分辨出究竟为何？
石门缓缓开启，其内却是无任何气息涌出。
石台延伸至丈许开外，但让人惊异的却是前方竟是一座深不见底的深渊，其底端似隐隐有着风声传出。
前方左右两侧的石台上，两派之人早已来到了此处。
视线沿着石台缓缓往下，一点点昏黄的灯火逐渐清晰。
圈圈由上而下的环形石台上跪拜着一尊尊躯体，看着皆是极为恭敬的朝着下方某处的方向。
不难看出每个人的神情不尽相同，但若是仔细看去却又有些不同。
每尊躯体旁都有一盏油灯相伴，而每盏熄灭后的油灯旁便会留下一道空缺。
有些躯体正随着油灯的连连熄灭而自主化为飞灰，飘散原地。
这般景象一直向下延伸至视线所不能及之处。
三条自石台下没入深渊底端的锁链，更是让人无法猜测出锁链那端到底延伸至何处。
“看着眼前这幕，不知诸位是否想到了什么？”
木思辰视线停留在石台下陆续传来微弱悉嗦声的锁链上，说道。
一时间，众人视线皆是落向了一处。
符君雅说道：“御灵宗不打算说说吗？”
尸蒙说道：“应是某种献祭之类的仪式。”
木思辰说道：“如此说来，莫家送我们造化···”
乔羽适时出言打断，说道：“若是结局早已注定，莫家又何需枉费心机如此？”
蓝衍说道：“但古往今来，凡尘中不都流行着这样一句古话，行刑之前都会给囚犯吃一顿上路饭。”
余生说道：“这个比喻有些粗糙，但细想之下却是连粗糙不如，诸位不妨试想一下，绝壁尸液，前院结界，衣衫之上以及灵泉浸身，哪一种不能做到悄无声息，若是如你所言，那我倒是由衷的佩服莫家庸人自扰的脑洞。”
火舞说道：“我同意余生的看法，若真是如此，我想我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一阵突然自深渊底端飘起的风吹得有些躯体化为了飞灰，顿时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锁链上发出的微弱悉嗦声仍在从深渊底端陆续传来。
不知不觉间，不可见的锁链那端被渐渐拉紧，众人脚下的石台也在相互向下靠近。
当一道三角形空隙从彼此相触的石台边缘处形成时，灰色星空中忽然垂下了一道光晕，涌入了快速耀眼的三角形图案中。
石台快速下落，众人视线与灵识感知的范围也在快速缩小。
每个人皆是全力运起灵力，随时准备着应对突如其来的未知的险境。
锁链那端传来的悉嗦声渐变强劲，但却还远远没到预示着接近底端的意思。
屏障再现。
夹杂着飞灰的风使得每个人几乎无法感知到身旁之人的存在。
杨莘若感受着紧握着自己右手的手掌上传来的温暖，紧绷的心弦不禁放松了许多。
“原本以为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却没想只是闲情逸致的欣赏了一番无味的风景。”
众人虽无法看清木思辰此时的神情，但却能清晰的听见他略显自嘲的声音。
“时间规定为一个时辰，但人家又没规定你必须离开，为了尽早纠正这火烧火燎的性子，理应多多沐浴一番有助降火的灵泉。”
余生一番推心置腹的言语顿时使得有些人脸上露出了一丝怪异之色。
黄莹暗暗打定主意，心想着以后不能再无缘无故的欺负小师弟了，应当跟小师弟多学学这语言的艺术。
不过话又说回来，哪一次欺负不是有理有据，有条不紊。
半个时辰后。
待到石台停止，耀眼的三角形图案中赫然显现出一具沉浸在水中的棺椁。
深渊之上，缓缓涌动的灰色星云看着就好似荡漾在水光潋滟中的灰纱一般。
随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尸气笼罩众人身间，尸蒙与粟纤珂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熟悉。
然而就在此时，少许静止在水面之上的石台却是忽然间没入了水中。
水中，屏障消失于无形。
深渊底端随缓缓露出水面之下空气中的石台倒悬于众人身下。
而适才那道脚下的水面此时正悬停在头顶之上。
那三条锁链末端却是将远处的那具棺椁禁锢在了半空。
待到石台真正停下，神色惊诧到无以复加的众人已身处于缓缓涌动的灰色星云上。
“都怪我那淘气的孙女没交代清楚，希望适才的一幕没有惊吓到各位就好，呵呵！”
一道由无数星光投射形成的人影缓缓从远处走来，那让人如沐春风般的声音无形中使得众人快速淡去了浓郁的警惕。
“你们不必如此警惕，既能来到这里，那便说明你们都有机缘得到尸棺，但不论最终谁得到了此物，老夫只有一事相求，待修炼至御虚境后，需为老夫完成一个心愿。”
“什么心愿？”
尸蒙第一个开口，语气中却没有丝毫尊敬之意。
“这么多年过去，御灵宗的传统还是那般无理，我本以为岳元宗此次会最为不济，却不曾想···真是世事无常，御灵宗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人影语气似有些惋惜，但话意中却并未流露出丝毫惋惜之意。
“想必此时的你们心中应有诸多疑问，
但作为莫家给你们的最后的礼物，我会回答你们每派三个提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