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一丝浮云遮蔽了弦月一角。
“何事?”
“我想请你帮我去救一个人,然后用这幅万缚图偷梁换柱。”
火舞递过手中卷的很是工整的白布。
“何人?”
“余生。”
“他是你在意的人。”
木思辰忽变得沉默,少许后说道:“为何要监守自盗?”
“算是帮你报那一枪之仇。”
“仅此而已?”
火舞说道:“你知道,有些东西知道的越多便越是危险。”
“我早已身处危险之中。”
木思辰说完便消失在了夜幕下。
······
两个时辰前。
云朵间,应雪莱随忽然变得慢下来的尤落向下俯瞰。
“可是有所发现?”
“没有,只是隐隐感觉有些奇怪。”
“要说奇怪的话···确实有一些。”
应雪莱凝视着前方山林,说道:“在临行前,我便已经感觉到了。”
尤落不禁有些疑惑。
“说说看?”
“你为何要答应宗主如此奇怪的决定。”
“应峰主,我们说的似乎并不是···”
心生无奈的尤落见她脸上再次隐隐泛出的青色,连忙将口中有些无可耐活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我自然知道,但我更想知道为什么?”
“应峰主多虑了,宗主那只是一句无心的戏言。”
尤落心想道:“虽然你如今是少女模样,但这并不意味着你的稚嫩面孔就能被称作为娃娃脸。”
应雪莱稚脸上露出些许很是与年龄不相符的老气横秋的神色。
“依峰主所言,我该如何才能弥补过错。”
“很简单,我想借贵峰万缚图一观。”
“此时怕是有些不合时宜,恕尤落暂时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此事不急于一时,尤长老记得便好,呵呵!”
尤落微微皱了皱眉,因为他所希望的与应雪莱所期望的正好相反。
“你所说的奇怪可是指沿途中畅通无阻般的安静?”
尤落说道:“现在相比于奇怪,我倒是更好奇接下来会是何人在前方等待着我们?”
两人化为疾光的身影穿行在云朵飘浮的蔚蓝天空中。
天空下,一幕幕田园与山川河流的画面不停地来回变换。
前方,已变得浮光掠影般的景象似一道镶嵌于天地间的虹光,瞬息向后远去。
自远处传来的微弱气息使得极速前行的两人身影再次变得慢了下来。
“果然不出所料。”
林间的一处空地上,以背影相对的白衣男子似早已在此地等候了多时。
距他五丈开外之处,一名被冰块封困其中的青年男子正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尤长老如此行色匆匆,可是要前往那狩猎窟?”
尤落看着缓缓转过身来的男子,说道:“既知我去路,又何必多此一言。”
宿柯打量着神态自若的少女,微笑着说道:“尤长老真是好雅兴,就连外出一趟也要带着女儿,呵呵!”
尤落脸上顿时生出一抹古怪,想要出言解释却被应雪莱眼角余光制止。
尤落目光在冰块中的青年男子身上打量了少许后落在了宿柯身上。
“你似乎对这冰中之人有些感兴趣?”
“我只是有些好奇,能让你宿柯亲自动手封困的人会是何方神圣?”
宿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一名无关紧要的狩猎窟弟子而已。”
“这倒是有意思”
尤落呵呵一笑,说道:“既是无关紧要之人,直接杀了便是,何必还要这般多此一举?”
“尤长老此话只说对了一半。”
宿柯托着凭空出现掌心的白布,依然笑着说道:“但另一半很是重要,我想你应该不会对此物陌生吧?”
“万缚图怎会在你的手上?”
“自然是无关紧要的狩猎窟弟子给我的,不过···我想你应该不是很在乎此物,不然不会如此轻易的便让别人拿走。”
面色渐变阴沉的尤落向着冰块走近了几步,说道:“余生现在何处?”
应雪莱见状心中不禁生出一些疑惑,但很快便随耳边的传音消失无影。
“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他现在还无法说话。”
一道道似潮水般奔流而来的威压笼罩在冰块中蓝衍心间,但他神情依旧冷漠,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尤落沉声说道:“万缚图乃我阙重峰玄宝,你如此可是想将其据为己有!”
宿柯笑容忽变得有些寒冷。
“此话倒是有些意思,我帮贵峰拿回此物,你非但不谢谢我,反而问罪于我,呵呵!”
话不投机,冷眉相对的两人瞬间战到了一起。
悬停空中的冰块随应雪莱手中动作骤然碎裂。
随着一束青色光点自蓝衍周身快速显现的光团中绽出,一道突显的无形力量将他拉到了稚脸少女的身旁。
“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想走!”
宿柯一击震退尤落的声响淹没了对方此时口中还未完全落下的话音。
应雪莱人畜无害的看着瞬间临近身前的手掌,伸出小手先一步落在了对方冷笑连连的脸上。
随着一连串的耳光声响起,此时的宿柯两边脸颊上密密麻麻的烙印着一道道鲜红的小手掌印。
突如其来的一幕使得蓝衍愣在了原地。
而此时,流露在宿柯脸上的愣色早已被懵色取代,因为就在适才的一瞬间,他发现自己先前对于少女的认识错的极为离谱,而这种离谱便是对自己眼下境况的最刻薄的嘲讽。
尤落倒是对于眼前出人意料的一幕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变化。
“阁下是谁?”
醒过神来的宿柯沉声说道。
“我就是你口中一直在口口声声强调的小女孩。”
尤落见状快速退开了些,因为他知道应雪莱很快便会进入暴走的状态。
“很好!”
随宿柯心念防御周身的万缚图阻挡着对方小手掌一次又一次如疾风骤雨般的攻击。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少女完全不管不顾的攻击方式使得就算有万缚图庇护的宿柯也很难寻找到还手之机。
“似这般状若疯狂,难道眼前之人真是那名妙羽峰上的疯婆子?”
宿柯心念间深吸了一口凉气。
“你是···疯···应峰主?”
“不,我只是你口中的小女孩。”
十数道流光迅速逼近随宿柯手中动作摊开的万缚图上。
随着空气中接连传出的爆裂声响,万缚图化为了一片片随风飘落的残片。
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尤落见状眼底不禁生出了一抹冷笑,心想着也该顺势收场了。
“宿柯,很好,你竟敢拿假的万缚图戏弄于我,这笔账我们该怎样清算?”
宿柯神情再次愣色,但很快便变得阴沉似水。
而蓝衍则是再次陷入了愣色状态中,直到被应雪莱提着远去许久后才缓缓醒过神来。
“尤落,你找死!”
“此话不应该由你来说,阴脉图谋我阙重峰玄宝万缚图,见事情败迹便想以假乱真归还我峰,事实胜于雄辩,你还有何话讲?”
宿柯闻言怒极反笑。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就算事实如你所言又能如何?”
宿柯掌心溢出的尸焰焚去了残留明玉般晶莹的手臂上的点点青色。
然而不待他再次出手,一道自尤落身后虚影中伸出的触手以势不可挡之势斩断了他的左臂。
躯体快速虚幻的宿柯心中熊熊燃烧的战意瞬间消失无影。
此时,随着御灵宗内枯魂双眼的骤然睁开,他的左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无形。
“断臂重生之日,便是你岳元灭宗之时。”
······
远远望去,在那雪雾岭峰顶与天空相融的一线间,坐落着一座与灰白形成鲜明颜色对比的石峰。
高低不齐没入云雾间不见的峰脊看着就好似巨大妖兽裸露的脊骨一般。
峰间,散落各处的嶙峋岩石没入不曾生长着任何绿色的崎岖地面上。
戮骨洞内。
自洞外照进的阳光将洞府内的一切照得很是明亮。
岩缝间,流水缓缓淌过早已被侵蚀成形状各异的岩石后汇入一汪清澈见底的潭水中。
随着洞顶奇形怪状的岩石间缓缓积聚地水珠不断滴落,一道道恬静清亮声不断从圈圈涟漪扩散的水面传出。
宋赵凌空站定在缓缓从潭底涌出的幽凉风上,目光落定在光阵之外的那方石桌前。
柏林成看着那处直到此时还一直紧闭着双眼的季连城,语气很是疑惑的打破了洞内的静默。
“距离刚才的攻击时间已过半个时辰,如此下去,他难道就不怕引来更多的麻烦吗?”
“御灵宗想以武力震慑来促使两派合谋,季连城在等着窟主的回话,而窟主也在试探着对方是否一如百年之前。”
宋赵的声音显得有些冰寒,就好似此时从洞府深处袭来的清风一般。
“蓝衍回来了吗?”
“适才已经传讯过了,但一直没有回信。”
柏林成顿了顿声,少许后说道:“若是没有遇到麻烦的话,此时应该已在山下。”
“传令下去,命方圆十里范围内的所有势力即刻前往雪雾岭。”
“那窟主那边···”
“窟主正在研悟万缚图,想来很快便有结果。”
······
石桌旁,依然恭敬站立的尚清安忽然抬头看向了远处。
“元主,按时间推算,尤落与应雪莱很快便会来到这里。”
“弟子们恢复得如何?”
“可随时发动进攻。”
季连城说道:“清安,你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啊?”
“清安只是担心迟则生变。”
“少宗主的手段与魄力绝非雷昭明所能比拟,即使他们来了,也无法撼动既成的定局。”
“而向海明之所以一直保持着沉默,并不是因为他在等待着岳元宗的到来,而是在考验着我们的耐心,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耐心便等同于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