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即临,笼罩群峰间的云雾似式微渐盛的暗流涌动。
······
自那以后,余生与杨莘若心间距离更近一些的同时彼此间的感情也在渐渐发生着某种不可言喻的微妙变化。
如今伤势痊愈后的杨莘若继续着之前在余生照顾自己期间所做的一切事情。
闲暇之余便会与余生一起外出散心的杨莘若已变得能坦然接受同门投来的目光。
那是一种已经完全将两人视为双修道侣的艳羡。
每当与火舞相遇时,面露微微笑意的杨莘若便会走到一旁耐心等待,等待间,她会向着偶尔侧过脸颊的火舞投去鼓励的目光。
而对此并不知情的余生才能有幸看到浮现火舞俏脸上的短暂僵色。
······
自宁笙房内走出的尤落平静神情中似隐隐流露出一些沉吟。
经过适才一番详谈后,尤落似又有些不太确定自己心中初时的那般想法了。
“若真是一句无心之言,那名狩猎窟弟子为何要在杀意已决之前突然提及张继之名?”
······
醒来后的宁笙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询问自己托人带给雀灵儿的生辰礼物是否已经收到。
可当他从火舞口中得知不久前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时,神情忽变凝重的宁笙变为了沉默。
而那原本装着驻颜丹的玉盒被送到尤落手中时却已悄无声息的变为了一根染血的断指。
“丹药是我在调查梁家异状期间托朋友带回的,而后夏言便有意将我引到了望风林,想来应是在那之前便已被她暗中做了手脚,然而此举用意却是让人琢磨不透。”
对此没有过多解释的宁笙只是极为平静的注视着火舞良久。
而对此只是默然点了点头的火舞叮嘱与检查一番后便起身离去。
经过适才的一番对话,火舞似乎有些明白了木思辰口中所指的那人的意图,虽然她已想到了尤落如今正被其中的一些怪事困扰,但却想不出尤落接下来会如何应对。
但有一点却是极为肯定的,那便是尤落临走时已将对宁笙的处置交给了火舞。
“无论最终如何,但身为阙重峰弟子,有些事即使我不说你也应知道该如何处理。”
良久沉默的宁笙心领神会的回想着火舞离去前说与自己的话,不禁心绪渐变得沉重了几分。
“既然有人想利用我达到目的,那便如他们愿好了。只是···如此一来,我也会步了灵儿他们的后尘,甚至···”
······
自不久前刑主与五峰峰主间的会面后,回峰后的林无言没有召见峰内长老谈及其中详情,当然也包括其中想要数次求见的梁齐山。
“暗流将起,也许只有舍弃才能继续占据如今这有利的局势。”
一抹近乎病态般的笑意渐渐浮现林无言深思熟虑的面孔上。
······
这些时日以来,表面上看似一如往常的梁齐山实则暗里早已变得深居简出。
虽然如今的游归故已不负所望的与阴邪气息融合,但从其身间不时便会散出的紊乱灵力来看,眼下仍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
而曾在夜间前来查看的梁齐山伫立封阵外许久后这才双眼微眯的离开。
两天后的深夜时分,将侄子唤到居所的梁齐山嘱咐了一些关于莫家之行后的计划。
对于梁文私自暗中启用傅非解决私人恩怨以及利用胡小乱混淆阙重峰之众视听一事,梁齐山却是刻意告诫了一番。
“局势尚明之前切不可再以身试险,否则即使是他也无法庇护梁文的安全。”
对此始终保持着沉默的梁文许久后方才说出了自己的心中另一些担忧。
“事到如今,我对赵知林仍旧一无所知,而他却好似早已将我的一举一动尽皆看透。”
“我们目前还不需要过多担心赵知林以及他背后的隐藏势力,我们需要担心的是不久后峰主对即将来临的局势的取舍。”
“若是舍弃,那留给我们的也许就只剩下了那条充满荆棘的退路。”
······
不久后,出关后的音岚立时便得到了应雪莱的召见,经过一番沉默充斥的交谈,渐渐敛去稚脸上失望之色的应雪莱眼底浮现出了一些复杂。
“为师会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解决的方法,这段时间内你便不要再行闭关,若身体有任何不适之处,切记要在第一时间内去到云殿。”
对此欲言又止的音岚沉默许久后才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音岚知道此番谈话看似表面上已经说服了师尊,但实际的结果却是显而易见。
得知音岚已经出关的乐寻依第一时间便去了她的居所,在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开心聊天后这才有些不舍的离去。
当再见音岚的那一刻,似隐隐中察觉到对方体内有异的乔羽对音岚投来的目光选择了微微叹息。
“冷云已于不久前被刑主带走,而宗门近些时日以来似乎也不大太平,究其原由极有可能是因为···”
“身为妙羽峰弟子,我希望能为师尊分忧,而我在选择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此物代我转交给寻依,若是···最终我没能那么幸运,到时便只能有劳师妹了。”
闻言再次叹息的乔羽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离去。
······
沉默不语的休言看着早已敛去和煦笑容的凌文越,眼中黯然不禁更浓了几分。
“也许刑主的出现对于冷云师兄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但那之后,冷云师兄还会完好如初般回到衍息峰吗?”
看着始终保持着沉默的休言,暗中敛去心间怒意的凌文越基于对方身份的特殊,直到此时也未曾出一言责备。
但事实并非一定如此。
阙重峰上同样也有着特殊身份的火舞却是一直让人鲜为人知。
“眼下继续暗查火舞真实身份已变得毫无意义,为今之计,只有在对方还未将那件事情查清之前再寻机会除去。”
少许后,挥手唤退休言的凌文越深思熟虑的面孔上闪过一丝厉色。
······
坐在峰顶石桌旁的严升月颇为惬意的品尝着芬香四溢的清茶。
似对眼前一切漠不关心的陌逸紧闭着双眼静站身旁。
见对方依旧置之不理的静站原地,不再言语的严升月呵呵一笑后便又继续品尝起清茶来。
但当严升月正准备将那幅已有多日不曾拿出的画卷摊开在桌面上时,适才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陌逸此时口中却是忽然传出了有些低沉的声音。
“峰主真打算召君雅回宗吗?”
“三月之后的莫家之行我不方便出手,但君雅却是可以。”
“你我皆知雪灵不出,君雅此去也不过是再让那里多染上一层鲜血。”
“雪之一族向来高傲,此行会让她明白世间万事非她一族所知尽然。”
闻言若有所思的陌逸不再出言打断严升月手中缓缓摊开画卷的动作。
······
几日后,似雕塑般枯坐几案前的燕天寿忽然睁开了那双流露着罕见凌厉的双眼。
······
初然峰间景色依旧。
林间,围绕盘坐的弟子们认真聆听着梁文对于炼气境修行的授课。
看着眼前随时间缓缓成长的弟子们,如今早已居于执事一职的曾亚脑海中还是会忍不住的浮现出昔日的一幕幕画面。
也许是因为指导修行之人是梁文的缘故,当初那名以替阙重峰带回消息为交换成功通过入宗考核的少女如今性情也变得淡漠了些许。
而当夜深人静之时,那夜面容和善的中年男子才会再次出现少女的梦中。
“你叫什么名字?”
“倪···倪可欣。”
“若是到时不想去妙羽峰的话,你可愿来我阙重峰随我修行?”
忽然浮现脸上的愣怔掩去了之前的怯色,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的倪可欣急促呼吸良久后才将心中起伏不定的情绪渐渐抚去。
随着中年男子的身影渐变模糊,额间早已溢出汗珠的倪可欣忽然惊声坐起。
“呼!”
“原来只是一个梦。”
深呼了一口气的倪可欣听着房内其他两女的均匀呼吸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再次进入了梦乡。
······
自从火舞那里得知宁笙回宗消息的雀灵儿这些天来一直将自己紧锁房间内。
但当听到宁笙所送自己的生辰礼物早已被人暗中做了手脚时,苦思冥想无果的她选择用闭关修行来暂时结束了脑海中那些不停闪过地猜想。
渐改往日冷淡的冯七看着病情日见好转的母亲,脸上不时便会露出幸福的笑颜。
而那隐藏在他心底日见临近的离别只有在母亲完全熟睡后才会清晰浮现在他久久失神的面孔上。
如今已真正变得谦卑有礼的冯七每天在重复着相同事情的同时也在惬意的享受着已经时日不多的幸福。
而他心中对于权原这位救母恩人也变得倍加敬重,甚至已达到了完全不亚于母亲在他心中的分量。
冯七母亲隔三差五的便会为三位仙师备上一桌拿手好菜以示答谢,当然有时候也会让冯七送些精心制作的点心过去。
自无眠山归来已有些时日。
一如往常的权原每天都会到院中的桌旁坐上三两个时辰。
若是白天,他便会让冯七多备些茶水,若是晚上,他便会检查一番冯七近来所修行的成果。
池悦每天走出房间后便会向着仍然紧闭的雀灵儿房间看上一眼,若是权原在旁便会打声招呼,若是不在便会抬头欣赏一番远处的山景。
但在近几日来的大多时间里,像是突然间被某些心事困扰的池悦也变得如雀灵儿了一般,常常会保持着同一坐姿静坐原地好几个时辰。
而当夜深人静,缓缓睁开双眼的池悦便会向着房内的某处黑暗看去,就好似在此时的暗处有着另外一人的存在一般。
这般状况一直持续到今晨,不再去看那雀灵儿房间的池悦走出了院子,消失在了笼罩着晨间万物的薄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