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着头,看着眼下的照片,为什么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为什么眼底深深地酸楚。抚上自己的心脏,那痛是如此的真实。思绪依然凌乱,如同一张网,网的如此之紧,如此之痛。有那么一瞬间,刚硬的心不在坚毅,那一层薄薄的膜仿佛一碰就碎了。
“黑牢吗?”终于,双唇之间艰难的说出两个字。
尹俊祈瞥了眼沐井夕,“是啊,黑牢可不是地牢。那地方……”
“你,跟我说这些,什么意思?”不愿再拐弯抹角,沐井夕直接捅破了两人之间的那层玻璃。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让你认清他。”尹俊祈淡淡的回答道,“你对于他来说,不单单只是沐井夕而已。”
“是吗?”沐井夕忽又苦涩的摇摇头,抬眼看着尹俊祈,“你觉得,我们能到一起?”
门外,几人下了车,一脸正色却又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朝门内走来。听的屋内两人的对话,又同时停下了脚步。
“顾云谦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尹俊祈一句问话,更是令门外的人停住一切表情,似是所有人都期待着接下来的答话。
“两个人,各自执着伞,并排走在雨中,你觉得,是什么感觉?”沐井夕低声问道,语气中溢出强烈的无奈,“永远都不会离近,但凡拉着手,必然会淋湿。”
“你为什么不能放下伞,和他一起?”尹俊祈,一语点破,然后审视的看着沐井夕。
沐井夕摇头,“我的伞,护着我不被水淋湿,而我同样也要扶着它,不让它歪斜。”似是知道尹俊祈之后要说什么,沐井夕接着说,“我如此,他更如此。我不会放下。而他,让他放弃他的心血,不可能。那可是他多年来奋斗出来的一把伞。”
“沐井夕……”尹俊祈还欲说什么,沐井夕合上了书,递给了尹俊祈。一时间,他竟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该高兴。
沐井夕,这便是你的心思吗?为了E团,你所谓的那把伞……门外,顾云谦仿若止住心跳,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久久的,仿若一座雕像。他们之间就真的只能是场游戏吗?不知为何,听到那句话,心底里竟然会如此沉重。自问,他爱她,可他也不可能放下所有。他辛辛苦苦拼来的东西,他不可能轻易放下。可心里,明明就是有那么多不服气,有那么多不忍。
“少爷。”奉佐臣低声唤道,把顾云谦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顾云谦极轻的叹了口气,脚步轻轻的踏进了门口。
“回来了?”尹俊祈见门口一黑,马上起身迎了过去,见三个人已经进了门口,又邀几人进了客厅。
顾云谦冷冷的应了声,目光扫过沐井夕时稍稍一凛,便坐上了单人沙发。
“怎么样了?”尹俊祈问道。
“在委内山。”奉佐臣回答道,“昨天我们又派人查过了,顾夫人就住在委内山山脚下的一个村庄里,而且,也找人拜访过。就等着明天,去接人了。”
“那就好。”尹俊祈点了点头,随即又抬头看了奉佐臣和顾然两人一眼,“都饿了吧,我去找人准备夜宵。”
话音一落,眼神已扫向站着的两人,于是,三人一同出了门。
“明天动身吗?”沐井夕见那三人已经出去,神态轻松地看向顾云谦。
“嗯。”顾云谦闷闷的应了声,“你,也去准备准备吧。明天,一起去。”
沐井夕看着顾云谦垂着的头,暗自啧了啧舌,便不再说话,坐在一旁,再次端起了那本相册,却无意识的又看向了那张照片。猛地,收回视线,合上,揉了揉眉心,长长呼了口气,这时才真实的感受到,自己真的是越陷越深。或许某一天,心内绷着的一根弦就会轻而易举的被弹破。
第二天,几人准备完善,整装待发,便直接上了尹俊祈的私人飞机,来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小村庄,接人归接人,几人同时抱着一种激动地心情,但与此同时也都谨防着某些人的圈套。脚步尽量放得很轻,阵势也只有五个人而已。
几人慢步走到一家宅院,类似于国内的小洋房,透着农庄的感觉,近似于灰褐色的墙壁在绿草地陪衬下更显得恬静,想来在这里居住的人也定是个不谙世事、淳朴善良的人。如此看来,沐井夕转头看向顾云谦,实在不懂得为什么这样的人会有这样的母亲。恍惚间,又记起了尹俊祈说的话,立刻又别回头。
沐井夕的一切表情都是落到顾云谦的眼里,即便是没有直视她,他也知道她一定在笑话他内心狡猾奸诈、不近人情,但她又似有一点躲闪,似乎,被什么事拦住心思。
顾云谦上前一步,抬指按住门铃。这模样,毫不犹豫,倒像是拜访好友,而不是来寻亲人。
叮咚~
屋内,主人听到一声门铃,擦了擦沾了灰的手,打开了猫眼,看清了来人的面孔,才轻轻打开了门。“请问,你们找谁?”
“田曼瑶。”
那人一听,怔了怔,反应了一会,便叫那几人进屋去。
几人也不迟疑,先后有序的进了屋。第一件事,便一起开始打量屋子,四下环顾一周,才安心坐到沙发上,接过主人递来的茶。
“你们找她,有什么事吗?”为每个人倒好水,那妇人也坐了下来,不解的问道。
“她,现在在哪?”顾云谦还算温柔的问道,保持着惯有的笑容。
“我就是,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那妇人似是有些胆怯,极小声的说。
顾云谦听言,眼中滑过一丝欣喜,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递给对坐着的女人,“请问,您认识这个孩子吗?”
田曼瑶接过照片,放到老花镜底下,却仅仅在眼角撇到照片的那一瞬间,她的表情就冻结于一处,一只手情不自禁的捂住了已经张大了的嘴巴,忽而又似啼似笑,眼中的泪花不断地往下掉,拈着照片的手掌颤抖着。
眼前的影像已经模糊,照片中的人影已经看不清,但她却清晰地知道,那个人,那个男孩儿,是她这辈子最亲的人。近二十的别离,已经让她习惯了生命中少了一个人,她何尝不想找到他,哪怕是见一面也可以啊。
终于,多年了囤积出的想念,一点一点的泄露,呜咽着唤着那个名字,“云儿……云儿……”忽的有一阵喜悦,抬头,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沙哑的问道,“你们…认识他?我的云儿,他现在在哪?”
几人默契的都等着顾云谦的答话,顾云谦已然起身,一步一顿,仿佛脚下有千斤重,终于到了那人眼前,蹲下身,柔柔的拉开那双捂着面颊的手掌。
因为长年累月的磨搓,那双手已不似以前那般白皙水嫩,一层层的褶皱、指尖上一点黄色的薄茧,便是这样,也遮不住那双手该有的奶白,轻握着,顾云谦抬头,温如春日的说了三个字,“我就是。”
霎那间,仿佛一记闷雷打进心底,整个人如同触电般浑身颤栗,瞳孔骤然一缩,愣住般看向顾云谦,看向那双黑如墨、深如海的眼眸,面对那中的温情,一瞬间心内波涛翻涌,犹豫着抬手,与贴近那张俊脸,又挣扎着,是不是真的该认这个儿子。
顾云谦看出那眼底的挣扎,淡淡的回之一笑,“我知道,这件事,有些唐突,任是我也没办法接受,如果您需要时间的话……”
“云儿~”田曼瑶突地将顾云谦揽进怀里,终是忍不住母子间那种相互依恋的感觉,终也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呜咽着哭了出来。
被田曼瑶紧紧地抱着,退掉了往日的阴暗,舒舒服服的贴在柔软的胸膛,顾云谦轻轻的低低的唤了一声,“妈~”
对面几人相互看了两眼,同时起身,退出了某个场面。
站到阳光下,沐井夕退离了几个男人周围,独自找了一个角落,安安静静的坐下,摊着手掌挡住有些刺眼的阳光。呼了口气,这件事终究是有了着落。
“想什么呢?”不知何时,尹俊祈已经到了沐井夕身边,也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只是一味的看着她玩弄着手中的小草,接着说,“别担心啦,顾云谦不会有了娘忘了媳妇的。”
沐井夕才抬头一看,便直接打算将尹俊祈的关心忽略掉。那一副我知道你难受的表情,他是要摆给谁看。当即站起身,朝屋内走去。
才至门口,便见到那两个身影已经到了门前,沐井夕随之谦和的一笑,“田夫人。”
听此,田曼瑶松开了握着顾云谦的手掌,反之拉过沐井夕的手腕,却为之一愣,“丫头的手,怎么这么冰?”话音一落,又拉起沐井夕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似是想将自己的温度均匀给她一样。
沐井夕一笑,急忙抽回手,“田夫人,我这手是天生的的,只是别让您受了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