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愣住,这难道真的是顾然嘴里说的那个枪法精准、下手狠绝的女人嘛?
尹俊祈见两人出来了,也是惊了一下,这场面倒不像是碰到食人族拼命逃命的,难道他失算了?那里没有食人族的人了吗?“怎么样?没事吧?”
一语关切,换来顾云谦一记诡异的眼神,唇齿间带着朦朦胧胧的笑意,从沐井夕头上取下外套,抖了抖尘土为自己披上。
见顾云谦不说话,尹俊祈又转向沐井夕,剑眉微蹙,“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沐井夕垂着头,声音细小如蚊。眼神却时不时撇着顾云谦,生怕他一个不小心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
“哦,那就好。不过你怎么裹着顾云谦的衣服还裹那么……”
“就是有点冷。”
唉。这总不能让她说因为过了某个地方,遇到蛛网,还正巧就在头顶上,于是耍着小脾气硬是让他脱了外套给自己罩上的,顺便赖皮着膘在了他身上。
沐井夕垂首笑了笑,又看了眼顾云谦,见他也只是衣服平淡的笑意,眼神看着远处,也不再多说。
“怎么去的时候没这样?”
“去的时候净想着追野人,没注意到。”
最后,两人留下两句高深莫测的话径自离开。
待那几人走后,沐井夕的老家,已经迎来了一个心肺俱裂的人。
“咚咚咚~”三声有节奏、却隐约透着某种无力地敲门声结束了屋内几个人的谈天说地。
尹默第一个起身,跑去开门。
“请问~你找谁?”尹默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男人,见那人一身萎靡,还卷着一股浓烈的酒味,一头墨黑的短发也是凌乱的,尹默马上便反应过来,“你,是程晧轩?是来看夕姐姐的吗?”
程晧轩并不说话,推开尹默,自行进了院里。
眼前,一座木棺静静的躺在那,一阵淡淡的茉莉清香扑面而来,是啊,那是她最喜欢的味道,二十年只有那味道没有换过。难以控制的,双腿艰难的移动着,每走一步,就仿佛像是缀着千金的铁球。他还认为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认为,他能够在她的面前装的坚强。
恍惚间,眼前一张笑脸浮现,嘴角甜美的酒窝,她已经好多年没出现过了。阳光下,那笑脸,颜色已经渐渐淡去,最终淡到一张黑白照片。
流泪,已不是心情,而是一种刺痛。
“对不起。”跪于棺前,他能对她说的只有这么一句话而已。他想说他爱她,可他,根本就不配。
“你以为你的一句对不起有什么用?”木绍杰见程晧轩的思绪回了过来,大步迈过来,单手提起程晧轩的衣领,拽到自己眼前。
程晧轩任凭他拖着,不在乎木绍杰那双狠毒的眼睛,他想杀他,他无所谓,反正自己的心早就死了,死了,还会在乎这躯壳吗?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们为了一己私利,小姐她会这样吗?!你们程家的人都是一群混蛋!她一再对你们宽容,你们却还是要赶尽杀绝!你们还有没有人性!你们都该死!”木绍杰再也控制不住怒火,扬拳一挥,重重的将程晧轩打倒在地。甚至还觉得不够,抬起腿来,朝着程晧轩的胸口踹去。
“木绍杰!”屋内跑出的白倚晨马上拉住了木绍杰,低声在木绍杰耳边道,“老大可没让我们玩人命。”
木绍杰听了,暂时收起了怒火,冷冷的看着地上的程晧轩。
“程少爷,我看你还是走吧。”白倚晨给了尹默一个眼色,后者上前,将程晧轩扶了起来。
“我爸爸,为什么要杀井夕?”程晧轩顾不得脸上肿起的颧骨,起身直接问道。
“程少爷,你少在这把自己摘得这么清楚,”木绍杰马上冷了脸色,不屑地看了眼程晧轩,“程家办的什么事,还需要我们说吗?”
“到底是什么事?”程晧轩再次问道,眼神坚定地看着几人,补充道,“我知道你们恨程家,但我自问对沐井夕没做过任何害她的事,我对她的心,别人不清楚,沐家的人还不清楚吗?”
木绍杰微一皱眉,看向程晧轩眼中一丝隐忍,简单的说了一句话,“当年的是,是程老爷陷害,为的就是沐家的钱。”
一句话,如同响雷般贯穿了程晧轩身体,脑中顿时变得一片漆黑,一瞬间觉得思维已经空洞,陷入一片冰冷。
这就是她为什么恨他,为什么他和她之间总有道鸿沟。
“就算没有叶奕铭,我和你也绝对不可能。”
多清晰的一句话,现在想来竟有些好笑,他是何德何能,还在他面前炫耀着自己的爱。原来他才是罪魁祸首,原来他才是凶手。
“我知道了,以后,你们要灭程家,就随便吧。”
毫无力气的说了最后一句话,程晧轩拖着一个累赘的身体,离开了。
门内几人同时叹了口气,心照不宣的摇了摇头,进了屋里。
“老大可没说过让你跟程晧轩说实话的。”白倚晨得意的对木绍杰说,终于抓到了他的小辫子了。
木绍杰冷眼一扫,“你不明白。”
“什么不明白?”白倚晨眨着大眼睛问道。
木绍杰看白痴一般的看了眼白倚晨,解释道:“老大能让我们在这等着程晧轩,自然知道他会问什么问题。告诉他没什么不好,程晧轩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找程启山闹一通。更何况,老大也是要程晧轩彻底断了心思。”
“为什么?”尹默敲着下巴,回忆着刚才程晧轩的反应,“看他的反应,对夕姐姐也是认真的,为什么就不能……”
“你懂什么?”木绍杰拍了拍尹默的头发,笑容灿烂的说,“老大心里,只有一个人。”
“谁啊?”尹默更是不解的问道。
木绍杰和白倚晨相互看了一眼,同时念着,“心照不宣、心照不宣。”
“到底是谁啊?”尹默顿时涨红了脸,气呼呼的问道。
“快去守你的灵吧。”白倚晨一句话打断了尹默的遐想。
说完,两人同时起身,朝门外走去。
“快告诉我啦!快说啦!”尹默也马上站了起来,追上两人,死缠烂打的拉扯着两人的衣袖,“别走嘛。”
“你还守不守灵?”
“不守的话直接把你送走了。”
“你们欺负小朋友!我要告诉夕姐姐去!”
几人在尹俊祈的安排下,到了尹俊祈的家。
浪漫与庄严的气质,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却又不失浪漫情调。清雅不落俗套,白色灰泥墙结合浅红屋瓦,连续的拱门和回廊,挑高落地窗的客厅,让人不禁感觉到豁然开朗。文雅精巧不乏舒适,门廊、门厅向南北舒展,客厅、卧室等设置低窗和六角形观景凸窗,餐厅南北相通,室内室外情景交融。
白木栅栏,尖耸的褐红色屋顶,青绿草坪,充满异国情调,别墅内欧式壁橱、古典风格的暗格酒柜,设计之独具匠心从这一处处细节可见一斑。
沐井夕走向坐在门口对面的一人高的柜子,随手便抽出供在上面的一个厚厚的相册。
闲来无事,便拖着它坐到沙发上优雅的敲着腿,津津有味的翻看着。
其余两人已经去和一直呆在澳洲的奉佐臣会和,准备对整件事情进行彻底的准备。
尹俊祈从门外进来,便见到沐井夕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东西,便坐到她身边,柔声问道,“谁叫你看的?”
“你放在那,我没事情做,就看了。”沐井夕头也不抬的便回答道。
尹俊祈一笑,看着沐井夕不断翻着,一页接着一页,却始终都没能露出什么表情,“用不用我给你做解说?”
“好啊。”沐井夕点头,马上应了下来。
尹俊祈兴高采烈的坐近,从沐井夕手中接过相册,接着那一页翻看着。
“你看这个,”尹俊祈特意挑出一张,指了指一张两个小男孩儿缠在一起的照片,左边男孩儿手指揪着右边男孩儿的肩膀,右边男孩短腿高高抬起,顶着左边男孩儿的脑袋,两人大概都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这是我,这个是顾云谦的。你不知道吧,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到现在也已经27年了。”
“其实,小的时候,我在尹家的日子,很好很好,比起他来,简直就像天堂一样。你,见过他背上的伤吗?”尹俊祈接着说,目光不知落到什么地方,只是眼眸深处,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不等沐井夕回答,他继续说,“这张照片,是我们俩为了一杯水打起来的照片,因为他把我的果汁打翻了,所以,我仗着在尹家的地位……现在想起来,那是实在是过分。如果我早点知道他的事,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简直就惊呆了。顾家可是军火商,简单的富裕是不足以形容他们的,可顾云谦却一直都是住在顾家后院一个破草屋里,每天吃的都是剩饭剩菜。我去的那天,正巧看见还小的顾青岩偷偷地端了碗热饭往后院跑,于是就跟过去了,也就是在那,看见真实的他的。你能想象,一个人,一个十岁的男孩在大冬天的穿着能裹自己三圈的单衬衣,圈在角落里的场景吗?顾青岩端着饭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而最后,那饭动都没有,他却被顾家的夫人送到了黑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