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臂受了伤,蓝烁自是不敢轻易用力起身,心中一叹,他吻了吻她的唇瓣,鼻尖,额头,最后将吻落到了她的眼睫上。
“你这傻丫头,明明是公主,却这么傻气,你都说的什么话,是要为我发疯,为我哭瞎了吗?我蓝烁何德何能,让你如此为我……”
白笛还处在呆滞状态,那样傻愣的表情在她那张本就楚楚可怜的脸上显露,反倒显得人变得十分的可爱。
蓝烁低笑了一下,情不自禁的又亲了亲她。
这会,她终于是反应过来了,“你……你这么对我……为什么……我是不是在做梦……”
“你说呢?”蓝烁叹息了一声,“你啊,我也是没办法了。”
“什么没办法?”她愣愣的说着,“是因为被纠缠的没办法,所以才——”
“你到底在想什么?”蓝烁无语凝噎,果然,他想的事情和表现出来之后白笛看到之后联想的事情实在是差太多,“你纠缠过我?”
白笛下意识的想,纠缠,应该有吧,但不多就是了,不过这话她自然是不会说,只是摇了摇头。
“这不就是了?你情我愿的事情,为什么把自己说的那么悲惨?你不舒坦,我又何尝好受过?”蓝烁又是叹了口气,“松手?”
白笛用力的抿着唇瓣,摇头,“你说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想法……我……我可是大周长公主,你刚才那样对我,若是……若是……”
蓝烁挑眉,“若是什么?”
白笛本想说,必定是要负责到底,但这样的话似乎显得自己赖上他一样,可若要说亵渎公主便要了他的性命这样严重的话,她便是说也不舍得与蓝烁说的。
最后,白笛咬牙道:“反正你说清楚了。”话落,又觉得这话颇像是闹脾气的小女孩没什么威慑力,又补充道:“今日咱们把话说清楚了,若你无意我绝不会再见你一面,你知道咱们的身份,若是刻意规避,一辈子不相见本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且好好想想清楚再说,我很认真很认真,这辈子从来没这么认真过。”
她说着话,眼睛也一眨不眨的认真的看着蓝烁,因为今夜前后大哭过两次,那双眼睛实在是红肿的不像话,睁着时间长了也会反酸,她却不敢闪动视线,深怕错过蓝烁眸中的神情,可蓝烁眼眸之中的那些东西,她却似懂非懂。
慢慢的,蓝烁问道:“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白笛一怔。
“回答我。”蓝烁再问。
白笛想了想,“你……你要我怎么说?你这个人瞧着温厚,其实自己心里很有想法,有点老古板,还很绝情。”她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还很讨人厌。
蓝烁一滞,又是一叹,他发现他今日实在叹息太多次,“我何时绝情?”古板,温厚,有想法,他都认了,但,绝情?
白笛呐了呐,“怎么没有……”
“你对比一下我对你,再对比我对明秀公主。”
他不说萧明秀还好,一提萧明秀,白笛顿时笑脸一寒,冷哼了一声,“你倒是艳福不浅。”
蓝烁无奈的瞧了她一眼,“咱们在说正事,又和艳福有什么关系?”顿了顿,蓝烁又道:“你既知道我古板,便该知道,我并非随便的人。”他看着她,问道:“狗洞那次的事情之后,有人查我,是不是你派的人?”
白笛顿时有些心虚,“不是……我是说,查你的确与我有关,但并非我的初衷,是别人……”事实上是刘嬷嬷实在关心她,当时她钻狗洞那件事情丢人到家,也是将伺候自己多年的老人给吓到了,于是刘嬷嬷悄无声息的禀告了赵太傅知道,赵太傅便暗中让人将蓝烁这些年的过往都调查了一下,虽说行事算是隐秘,但因为当时春蝉已经跟在蓝烁身边,春蝉本是梅映雪身边得力的武婢,通过一些蛛丝马迹,便发现了有人在跟踪调查蓝烁,这也是蓝烁为何后来如此躲避她的理由之一。
白笛恍然大悟,“你知道了,所以你躲着我?”
“是,也不是。”见她是不打算松了手,可这样的动作,无论是白笛还是他,其实都是不舒服的,他抬手握住白笛手腕,轻柔的想将她手臂拉下来,白笛下意识的收紧不愿松手。
蓝烁看向白笛,“松手。”
白笛抿抿唇。
蓝烁将她手臂拉下,自己则坐在床榻边上。
这样的距离,让白笛觉得没有安全感,她咬着下唇坐起身来,与蓝烁勉强对视,“你要跟我说什么?”
蓝烁顺手将被子给她盖好,才道,“我的确不喜欢被人查我,而且是再暗地里,你若有什么,大可直接问我。”
“我没问你?”白笛反问。
蓝烁语塞,轻咳一声,“你何时变成这样牙尖嘴利的?”事实上当时白笛不但问了,几乎是把自己一颗真心捧到了蓝烁面前,但被蓝烁踩了个稀巴烂。
白笛咬唇道:“好了,你到底要说什么?”
蓝烁理了理思绪,“你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又查过我的过往,便该知道,我不会随意对任何一个女子,如你刚才那样……”
白笛紧咬着下唇低下头去,的确,当时刘嬷嬷查探蓝烁她得知之后十分的意外,也很生气,可当刘嬷嬷回报了蓝烁别的事情之后,她却觉得自己的眼光很不错。
蓝烁这些年,一开始在翰林院修编文史,后来入工部,无论是年少风流的时候,还是青年成熟之后,与女色这一点上,从未有过什么花边消息,也因为以前身份尴尬,后来家中丧事等等,错过了最好的婚配年纪,连个曾议过亲,与他名分上有牵连的女子都没有,干净的像是一张白纸一样。
白笛忽然一怔,理解了他话中的意思。
这样的男子,自然不会随意对女子如……刚才那样亲密……
她猛然抬头,为自己理解到的事情不可置信,“你……所以你……”惊喜来的太快,她完全没想到。
蓝烁笑道:“懂了?”
白笛用力的点头,扑将上去,直接撞进了他怀中。
蓝烁叹息着将她稳稳接住,胸前有一抹湿意,这丫头是又哭了,今日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哭泣,但前两次都是伤心欲绝,这次却是喜极而泣。
蓝烁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肩头,“若不是认识你太久,我真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白笛道:“你说什么?你在笑话我吗?”
蓝烁道:“你以前可是端庄的很。”怎会像今日这样又哭又笑,连起码的矜持都没有了,仔细想想,若非她这般难受,自己也不知道还要坚持多久,估计会坚持到她离开京城都发现不了自己的心意吧。
白笛似乎是迷迷糊糊笑了一下,她呼吸着蓝烁身上特有的气息,忘了什么是矜持和礼数,“本以为今日之后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我这手臂痛的很值得。”
“你今日是来找我的。”蓝烁说的很肯定。
“嗯。”白笛悠悠道:“我……我之所原来答应和亲,是因为……太后拿你的性命和赵家的存亡威胁我……我若不和亲,就得嫁给梅弈宁,我没见过他几次,也不想嫁给他,更不想赵家出事,我没有办法,只能答应,可后来……我和贵妃姐姐在御花园听到一些事情,后来贵妃姐姐就出事了……贵妃姐姐在宫中如日中天,谢家在朝堂之上也是几朝元老,根深蒂固,都依旧未必能保得住贵妃姐姐……所以我开始考虑,我自己以为的牺牲到底有没有用……如果她真的想要你的性命……不走明路,她手下那么多的死士,那些事情不过是动动嘴的事情……我便觉得我真是犯了傻,再加上最近萧明秀又那样频繁的纠缠你,我怕……”
那日蓝烁和萧明秀在秘书院说的话,她听得一字不漏,她是真的怕,怕他抵抗不了纠缠,便真的和萧明秀做了那什么所谓的朋友。
蓝烁叹息一声,“明秀公主之事非我所愿,我不知道我是如何招惹到了她……”
“一开始我瞧她并不是想怎样,只是不想和亲索性自毁名声,现在看的话,她似乎很认真……”白笛咬着唇,“我……我不喜欢你的名字和别的女子牵连在一起……我是不是很霸道……”
“没有。”蓝烁笑道:“你这样我很喜欢。”
白笛眉眼具暖,可是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她忽然笑不出来了,她才刚得了蓝烁的回应,她一点也不想离开京城,不想和亲。
“怎么了?”这忽然的沉默,蓝烁自然是发现了。
白笛抿唇,道:“都怪我,架不住太后的威胁,如今成了这样的局势。”
“她要威胁你,就算你不应也没有用,圣旨下,你不接旨难道要抗旨不成?抗旨可是杀头的罪名。”
白笛不语。
蓝烁道:“好了,这件事情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白笛只得点头说好,她靠在蓝烁怀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蓝烁的头发,偶尔说上一两句话,蓝烁要起身离开,她也不松手,扯着蓝烁的衣袖抱着手臂要他陪着。
一开始蓝烁也耐着性子由着她,可是隔了一会儿之后,便觉得她说话的语气与寻常不太一样,低头一瞧,她脸色稍有些红润,视线也是迷离。
蓝烁心中一沉,手探上她额头,竟然烫的吓人!
蓝烁急忙招来铃铛喊来颂先生,等诊断过开了药将颂先生送走,又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蓝烁坐在床边上,白笛依旧扯着他的衣袖不松手。
蓝烁瞧着她那张瘦削玲珑的小脸,有些迷惑,这丫头,有些话说的时候怕不是已经烧糊涂了吧?那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的烧,到底知不知道她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别是醒过来就忘了吧?
蓝烁心中惴惴不安,唇角也露出一抹苦笑,他瞧了外面的天色一眼,这个时辰,西直门城楼之上的宫宴早该开始了吧?
……
上元灯节每年都是大日子,即便是今年大丧,却有贵宾在此,依旧热闹非凡。
这场宴会之大,举凡能出来的王贵大臣,贵男贵女,宫中妃嫔公主,大臣内眷全部到场,盛大空前。
虽然今年明令禁止不能放鞭炮庆祝,但是为了让北狄贵客感受一些上元节的气氛,礼部还是专门定制了烟火,为免对逝者不敬,所以定了只在这西直门城楼之上放半盏茶时间的烟火。
烟火刚开始的时候,白月笙和蓝漓才姗姗来迟,又是一番告罪。
“抱歉皇兄,因为去了岳父岳母家中,过来的路上有些拥堵,所以来的晚了,还请皇兄见谅。”
白月川点点头,“无妨,快入座吧。”他扫视一圈儿,淡淡问道:“怎么今日不见蓝大人?阿笙,你们从蓝府过来,可见到蓝大人了?”
白月笙恭敬道:“见到了,似乎是工部临时有事,所以赶了过去。”
蓝漓不由看了白月笙一眼,这嘴啊,真是油的很呢。
白月川本也是随口一问,不关注答案,转脸与叶赫王说着什么。
蓝漓和白月笙入了座,白月笙低声道:“你瞧叶赫王,气色好的很,想必伤势恢复的不错了。”
蓝漓点点头,“应该是,他是刀口舔血的人,常年对敌沙场,那些皮外伤对他来说都是家常便饭,算不得什么的,这宴会,我们要在此处多久?”
白月笙笑道:“烟火之后便可自行下去了,怎么,不放心你大哥么?”
蓝漓点头,“谁知道你教他什么,我岂能放心。”
白月笙笑意加深,“我只是将你原来说的一句话告诉他而已。”
“哪句话?”蓝漓挑眉,“我说过的话可不少。”
白月笙附耳上前,与蓝漓说了一遍。
蓝漓瞪大眼睛,“你……”她忽然失笑,“你对我大哥这件事情,也是够上心了,我代大哥谢谢你。”
“成不成还是靠他自己,我也不想小笛去北狄。”
“嗯。”
二人说着话,司礼官高唱一声,只听砰砰砰三声,烟火自西直门城楼之上飞起,霎时亮了半边天。
这是礼部专门定制的烟火,自然比民间工匠随意做的那些要好看精致的多,烟火上天之后还爆炸出了不一样的花型图案,有四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也有如花雨如树木,还有飞鸟百兽,什么形状都有,一时之间场面气氛也是高涨。
太后端坐在高台上的凤椅上,神情冷漠的扫视一周,经过蓝漓和白月笙的时候,眼眸微微一眯。
最近这几日,白月川因为谢贵妃的事情,几乎对太后不理不睬,这些都是拜蓝漓所赐,若非因为蓝漓一再追究,事情本不会成为那样……
不过……
她这一生无论是后宫之中,还是这大周的朝廷,谁若得罪了她,那必定也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即便是蓝漓,也不例外。
白月笙和蓝漓对面不远处,白月辰端坐在那处。
一个年节,两兄弟几乎都没见面,如今再见只觉恍如隔世,什么事情都变了,白月笙淡淡扫了白月辰一眼,白月辰垂眸看着桌面上的茶盏,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月笙低叹一声,这几日,他心绪也是复杂,战坤来回报,说那长青舍,白月辰依旧没有动过,他本想找个时间和三哥好好说说,如今却也不知道见了面该说些什么了。
蓝漓轻轻握了握白月笙的手,道:“别担心,总有机会的。”
白月笙怔了一下,点点头,“嗯。”
接下来,灯会正式开始,白月笙和蓝漓与白月川告罪一声,便下了城楼,换常服入了灯市。
蓝漓下称楼的时候问道:“他会不会小心眼猜忌我们?”
“逛个灯市而已,不至于的。”
蓝漓笑道:“那可未必,帝王之道,有的时候其实是四个字。”
“哪四个字?”
“小心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