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小狐狸安顿好以后,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那一晚,大街小巷灯火通明,按节礼,城中百姓要在贵族将酒肉绸缎献祭山神之后,点灯燃火入眠一夜,以表诚意。
我睡不着,所幸到院子中赏月,许是烛光比月光还亮的缘故,明明是一轮盈盈的满月,此刻挂到天上却不怎么显眼,我便绕去后院,寻了个昏暗无人的地方,静静地吹着凉风,坐了一会。
十月份的平遥城,傍晚比京城冷,头顶的明月还没怎么挪窝,就已经冻得我连打了几个寒战,正准备回屋里暖和暖和,却发现树后有人跟我一样也睡不着出来挨冻,本来想过去打声招呼,不料他还窃窃私语上了。
我悄咪咪溜到树后,探头探脑,定睛一看那人竟是莲儿跟尘铭,巧了!熟人嘛这不是!
尘铭背对着我,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莲儿一半身体,也遮住照在她脸上的光,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能迷迷糊糊听到点声音。
尘铭的背影让我不禁想起一个人,想起我跟莲儿逃出云府,头一回逛集市,不慎差点被马撞飞那次,那骑马之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着一身战甲寒光凛凛,看不清面容。
我们三人如静止一般,一动不动,半晌后,我腿麻了,刚放松放松就听脚下树杈:
“吱嘎——”
莲儿/尘铭/我:“……”
完蛋了!!!
“小姐!?这大晚上的,穿这么少怎么就出来了?”
“我……我……赏月啊,哈哈……”我指了指天上,还没哈完就被吓了一激灵:轰!——【乌云密布】
莲儿/尘铭:“……”
我被人一把揽在怀里,那人似乎不比我轻松,边轻抚着我的头,边低声安慰道:“别怕,我在这。”
自然的动作,简单的五个字,竟能让一颗悬着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我的脸被完全埋在他怀里,只一股熟悉的,让人舒服的味道迎面袭来。
我抗拒了将要产生的感情,一把推开他转身就想跑,他大步流星一把拉住我:“你是不是误会了!”
“没有,是我打扰了。”我这是哪来的小脾气啊,诶唷真是……
“小姐……”莲儿把头探过来,嘀咕道:“小姐您误会了,莲儿以为少将军是贪图小姐美色……”
“好了别说了。”我连忙打断她:“你是不是怕他会保护不好我?”
莲儿低下头,微微点了点,我哭笑不得:“傻丫头。”说罢赌气的撇了眼尘铭,拉着莲儿一溜烟冲进屋里,留他一人完完全全懵在原地。
片刻后,我拿了把伞出来,按到他胸前,作了副正在气头的样子,道:“让你跟别的女孩单独聊天!”
尘铭还以为我真的生气了,满脸的慌乱委屈,他皱着眉对我说:“我……我错了……你……别生气了行吗?再说,你今天……不也让我担心来这么……”
居然还埋怨起我来了!?但不过看他越说越没底气,那心虚的样子让我觉得甚是好笑,一个没忍住,破功了。
见我快憋出内伤的狼狈样,他方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一把捏住我的脸“好哇你个臭丫头,胆敢戏弄本公子!”
我吐出骄傲的小舌头:“略略略!”
两年后,金銮殿内——
“禀告皇上,老臣有本启奏!”左三列文官中,一个仓劲有力的声音从一副臃肿的身子里发出来,打破了殿内原有的平静。
“……丞相请讲。”龙椅上那人瞥了他一眼,正了正身子,将目光转为斜视。
“报!——”那丞相刚一开口,便被一个着急忙慌跑进来士兵截了胡。
“禀皇上!西北蛮夷之人前日深夜来犯,我大朝边境的城池,已经……已经……”
“已经什么呀!!?快说啊!”丞相横眉立目同各位大臣的冲他吼道。
“已经……被攻下四座了……”
“什么!?”那原本懒洋洋半卧在龙椅之人,一听此话立马弹了起来,一个连贯动作使他的臂膀架在把手上,显得威严了许多。
“这……这可如何是好?尘将军还因上次被奸邪之人暗算,导致伤势过重,是无论如何都不可再战的,如今,谁能应战呢……”
“是啊……是啊……这可怎么办啊?”大臣们纷纷叹道。
此刻前排众人之中,一贵族少年走上前去,将笏板高举至项上,慎言道:“父皇,儿臣愿请兵应战!”
“你?那一身的伤,全都好了?”他上下打量一番,用审视的目光搭在他身上,暗自嘲讽着自己的儿子。
自打千佛崖一战后,这位九皇子在他父皇心中的地位,随着他掉下悬崖那一刻起便一落千丈了。
因为他只看最后的结果,胜了就是强者,败了就是弱者,在这个战争的时代,荣华富贵永远只属于有能力的人,他自己就是个例子,自幼第一个理解的成语,便是弱肉强食。
而他的子女们呢?哪一个不同他一样,当然,也有相反的,不过,他们早就在这个世上消失了……
“父皇!请再给儿臣一个机会吧!让我证明自己,我不会再让您失望了!”他攥紧拳头,鼓起全身的勇气一气呵成说道。
“不是朕不给你机会,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便是万劫不复。更何况,若不是尘老将军的嫡子,你觉得你还能站在这跟朕说话么?”他微微挑眉,半眯着眼,用最居高临下的姿态同他讲这番话。
“嘶……那孩子叫什么来的?”他轻抚着腮上的胡须
“禀陛下,尘将军之子名唤尘铭。”丞相连忙呼应。
“对啊!还有尘铭少将军呢!他不是常随父出征么!?”
“是啊!是啊……”大臣们纷纷呼应着。
“好啊!那些被侵占的土地,便让这孩子替他父亲为朕夺回来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