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消夏的最佳伴侣是什么?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间小镇里,除了篱笆墙,月季花和悠然见南山的小菜园,就是那出现在小院门口的两个男人。
“我日。连松雨,这才几天没见,你怎么就晒成这模样了?”
个头稍矮的那位笑得比山花烂漫,身上披披挂挂像个撑衣杆子,一看便知是个没人疼的小孩。他嘿嘿地露出白牙,凑过去一把就捉住了连松雨的手臂,左右摇着。
这是从曼谷出公务回来的连修然,还有放弃严刑拷打大小姐的唐嘉辉。左边白T恤,右边白衬衫,乍一看,是少爷带着家仆,是主子带着奴才,因为那两只行李袋,全被有劲没处使的唐嘉辉一个人包揽了。
不仅如此,他的宽肩上还斜挎着一只黑色背包,神兜兜灰扑扑的模样像是刚跑单帮回来的小赤佬。
唐嘉辉坚持要来,那便是谁都拦不住的。
开着弯弯绕的盘山公路,他把驾驶技术发挥到极致,记忆中,好像从来都没开得这么快过。而副驾驶座上的连修然,一没惊叫,二没劝导。他是镇定的从犯,和兄弟山高水长心连心。
在得知连松雨没有背叛组织后,噻哇乱叫的唐嘉辉立刻生出了满满的内疚之情,然后,这内疚很快又被心疼给代替了。
深更半夜,他打电话给远在异国他乡的连修然,声讨他为什么要把她放到那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去。
以采风之名,行软禁之时,一岛一酒店的马尔代夫不好吗?至少她不会受苦呀。
凌晨一点的曼谷,连修然热汗淋漓地趴在大床里昏昏欲睡,虽然酒店冷气足,但他还是在辗转反侧里把自己整虚脱了。电话铃响起的时候,他的背脊窜过一阵电流,姿势犹如受惊的大猫一样,随时可以扑出去把扰人清梦的唐公子扯个粉碎。
“大半夜的打搅你实在不好意思。你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有话直说。”
连修然烦躁地把身下那团险些毁了的布料抽出来,一条灰绿相间的新款爱马仕Twilly,窄长的丝缎在他手心里团着,那是属于她的春季单品,刚买了小半年,美美地还没戴过两次,现在已逃脱不了去专业干洗店或是酒店垃圾桶的命运。
“我左思右想,心里还是吊的难受。连修然,我觉得她在山里太不安全了。万一荣立诚......”
“荣立诚不会知道那个地方。你也不要想着单独去山里找她。”
“为啥不行?!有我替你盯梢,你还不放心?我顺便带上两个帮手,还能给她站岗......”
“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为啥!”
“除了我,这世上没有别人可以给她站岗。”
“你现在咋这么武断呢,说这种话还要不要点脸?”
“不要。”
“噗......”
“只要我心里舒服,面子是最后需要考虑的事情。”
连修然是不爱说大话的男人,他说不行的事,一定是不会松口的。因此,唐嘉辉在焦虑不安的等待里,默默收拾好了行李,只等对方回国后带着他去觐见娘娘。
薯片和爆米花不在话下,红酒白酒装了十二支,他是不怕山里没下酒小菜的,连修然表面上不近人情,又怎会真的让她去那里饿肚子。
这错落有致的山间小院,是退休的老管家段姨给自家少爷引荐的。专人看管,入口难寻,里头却别有洞天。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最适合看管不听话的亲密爱人。
看过连修然发来的山居照片后,唐嘉辉又去买了一只WMF牌的高压锅。
“大热天的,你带这个做什么?”
“哎,你这就不懂了吧。冬瓜炖排骨,白萝卜炖牛尾,酒都备好了,咱们每天换着花样吃。”
“嘉辉,那里有厨子。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去抢人家的饭碗。”
“山里的厨子再好,能有我上心吗?你什么都不用管,到时候这都是我的事。”
和连修然混的久了,唐嘉辉也开始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它和死缠烂打是一对相辅相成的亲兄弟,无非是换了一种较为深情的说法而已。
夕阳快要下山了,连松雨把两位远道而来的贵客迎进院子里,一侧身,让他们看到冒着酒菜香的小饭桌。
凉拌木耳和冬瓜虾米,小砂锅里是家常豆腐煲。橙黄的冰啤酒在玻璃杯里向上冒着气。
这情调,这悠闲,美人身穿宽大松落的T恤和紧身牛仔短裤,脚踩黑色人字拖鞋,手遥遥地向那饭桌一指,把唐嘉辉的魂也戳散了。
“你们应该都吃过饭了吧?”
“没有。”
回答她的,是一双中低音混杂的男声,同气同步,都一样的不假思索。他们在机场餐厅点了拉面,在高速路休息站吃过盖浇饭,又在山间的小卖店买了烤肠。
不碍事,真的不碍事。反正吃过还能再吃,为了这难得的重逢,为了这擦不掉的心头朱砂痣,脸面确实是可以不要的。
于是乎,有了这两人的加盟,山里也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一个话多,一个话少,能来事的程度却不相上下。
不过两天的功夫,四合院里的食材储备进行性消减,佣人发现这两个大城市来的少爷饭量和伐木工人也差不离,他们不仅吃的多,他们还很挑剔。鸡皮是一筷子也不碰的,鸡腿肉也嫌太肥,干渣渣柴乎乎的鸡胸禸倒是嚼得津津有味。
“他们的嘴也太刁了,盐酥鸡都不让做,说是不健康。”
厨工小妹泪涟涟地倚着门框和连松雨诉苦,还告诉她一顿早饭要吃五个鸡蛋的板寸男特别龟毛,穿着T恤沙滩裤的他批评完她的手艺后,又拿着手机要教她用那只高压锅做炖菜。
“唐哥太凶了,我们都很怕他。”
“不要怕。他脾气一直不好,你不要往心里去。等会儿我跟他好好谈一谈,保证晚饭时绝对不来找你的茬。从明天起,你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就去找另一位,他比唐哥好说话。”
“......是说戴眼镜的那个吗?”
连松雨狐疑地从写生簿里抬头,她抽了两张纸巾递给泪两行的厨工。小姑娘这愈发愤恨的语气听着不太对头。
“他咋会好说话呢,他比唐哥还要难伺候哩!”
一针见血,完全没夸大其词。
连修然难伺候这一点,管理菜园子的老王是很有体会的。
自从这位爷大驾光临后,他就起早贪黑地蹲在菜地里徒手捉虫,挑菜的水平比管理员的媳妇还高超,哪个水灵他摘哪个,拍着西瓜听声,捻着叶子挑白萝卜,亲自喂了鸡,还要给猫和狗拌食,仿佛这菜园是他的自留地。
负责任的老王一开始以为此君是嫌自己没把分内的工作做好,把他气得够呛。
好在很快他就看明白了里头的道道,原来这是个实诚的有心人,就怕那些累累的硕果遭了虫害,怕走地鸡没吃上好料,到时候上桌会影响主子进食时的口感。
除了捉虫浇花和叨扰佣人之外,这两位爷在无聊的山居日常里还生出了新的战友情。
一到早晨六点半,唐嘉辉准点去砸连修然的卧房门,砸就砸了,他却是光着上身去砸的。那孔武强壮的肌肉在晨光里泛着禁忌的光泽,看得厨工小妹口水直流。
这男人纵然脾气不好,可是她又怎会和美好的禸体过不去呢。
唐嘉辉砸门有他小鸡肚肠的考量,他是想看看连修然有没有在侍寝之后乖乖地滚回自己卧房里。
“你看天边都出彩霞了呀,咱们去跑步吧!”
连修然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练跑步了,年岁渐长的他越来越疙瘩讲究,怕时间久了膝盖劳损,老了可咋整呢。但唐嘉辉却没那么多顾虑,他打从娘胎里开始就养得身强体健,跑跳摸爬没有不精通的。
对于他居心不良的邀请,连修然一开始是拒绝的。但他在看到唐嘉辉跑步归来,站在院子里用冷水洗头洗脸的模样,就再也无法淡定下去。
他总觉得唐嘉辉是在铯诱,是在勾引自己的大小姐。
“嘉辉,你以后不要在这里洗。那个厨娘菜都不切了,就只看你。”
用大毛巾擦头的唐公子翘起嘴角,噼啪作响地拍了拍胸肌。
“呵呵,你哪是担心那厨娘呢。我还不知道你?怎么样,我新请的健身教练水平不错吧。”
连修然沉默半晌,把唐嘉辉头上的毛巾往下一扯,给撂到了地上。这就是摆明不高兴了。
“哎,你要是心里不舒服,也简单。明天开始你陪我去跑步呗,到时候咱俩在院子里一起洗。”
连修然对这个提议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唐嘉辉稳得很,不急不躁,他知道第二天一早去敲门,保准能见到整装待发的大少爷。
然而他们两人漫山遍野跑得欢,温馨小院里的住民却很为难了。
每天早晨一推开窗,眼前就是一副活铯生香的画面,别提有多美妙了。肤色不同的两位爷体态健美不算,还不爱穿上衣。明明厢房自带淋浴间,人家偏偏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洗头。
那身材是天赐的美好,是人间极品,连松雨卧房的窗户虽正对着水池,她却没把这争相斗艳的场景放在眼里。
支起窗格,唉声叹气地伸个懒腰,然后该干嘛,就干嘛去。
“连修然,她咋一点反应都没有呢,这很不科学。瞧你这身材,我一个男的看了都腿软。”
“不奇怪,反正她这个人从小就没良心。”
湿了身的诱惑,在此地逐渐变成了雷打不动的节目。小厨娘一扫之前的阴郁,换着法子给唐嘉辉做早餐。从前是五个煮鸡蛋,现在变成了飘香的荷包蛋。她甚至还琢磨了荷兰汁的做法,只为整出个班尼迪蛋让他惊艳一下。
唐嘉辉春风得意,身材同样够看的连修然在她那儿受到的待遇就有点一言难尽。对此,小厨娘的解释是很直接的。
“我就不喜欢连哥的脸,白天黑夜地绷着,好像咱都欠了他的钱。”
“没眼力见了不是,别看连哥这死样儿,人家是最有钱的,你要是想加工资,还就得把他糊弄高兴了。”
“偏不,我就糊弄你。唐哥,你知道吗,我不是嫌贫爱富那一型的。”
“......唐哥有喜欢的人了。你不要在我身上下功夫,没用的。”
话虽如此,小厨娘依旧痴心不改,她不搞那套虚的,只把一腔赤诚全部注入早餐的准备工作里,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做出了唐嘉辉此生吃过的,最完美的水波蛋。
他一看这情势,倒也不亏待了姑娘,一个慷慨的红包送上去,告诉她这是高温费,千万别嫌他胃口大吃得多。
还有,最关键的是,再过些日子他们就要出发回城了。而他这一走,以后不会再回来,让她千万别惦记,免得白白浪费了心意。
小厨娘两眼泪汪汪,去和菜园子里做事的老王诉苦。让蹲在地上抽烟的老爷子苦口婆心地一通训诫。
“那家伙还算是个有种的,没吊着你。不过你可不要去趟这个浑水。他们三个人,嘴上说是表亲的关系,其实里头的学问大了去了。”
“咋说呢?”
“这两个男的,年纪轻轻就出手如此大方,不晓得是做啥生意的,你看那身体练得这么好,说不定是在外面卖禸的。”
“我的天,那连姐岂不是......”
“嗯,昨天我无意中看到,她和那个戴眼镜的去后山转悠,回来以后两眼涣散,路都走不直了......”
这样的指控,对连修然来说当然不公平。
晚餐前天色尚早,他纯粹是带着自己女人出去散步的,他压根没想过要在哪个无人的小林子里和她做深入交流。
然而走着走着,手臂和连松雨蹭着蹭着,他的肝火就渐渐旺盛起来。鸟语花香,清静远人,她又穿着松垮垮的薄衬衫,以他的身高往下看,立刻就能看到她汗湿的皮肤和泛着盛夏光华的锁骨。
更让他火大的是,她还专心致志地悿着橘子冰糕,他盯住她粉色的舌尖看了几秒,脑子里那根弦啪的一声就断了。
“咦,你站在这里做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吃饭......唔!”
对,就是这个配方,换汤不换药,道貌岸然的他在城里能把她办得死去活来,在城外自然也不会逊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