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别钟书卉后,庄越崎便成了一只浑浑噩噩的幽魂。
他趴在阶梯教室里,看着幻灯片一张一张从眼前越过,老师在分析什么东西,似乎都和他没关系了。
已经下午三点半,钟书卉依然没有来过一条短信,一个电话。
她吃了他的饭,至少也得表示一下感谢吧?
鸡蛋是免费的吗?它们不要钱呀?
庄越崎将下巴搁在桌板上,双臂颓丧地垂在膝前荡着。
算起来,他也是个身经百战的勇士了,如今为了一个大龄女青年魂不守舍,实在是一桩没脸见人的糗事。
“阿崎,发什么呆呢?今晚跟我们去酒吧呗,我说你都多久没去过了?”
“我不去。”
“小楠跟你闹矛盾了?”
“小楠早就跟我分手了好不好?你天天逮着她问,不嫌烦?!”
“你一个月换三茬儿,我怎么记得谁是你现任?”
这话倒是没说错。
庄越崎还从来没真正尝过爱情的甜味,他的口味一直都很重,让同龄人望尘莫及。
但,他现在有属于自己的哀愁。
那就是钟书卉。
在下课铃声过后,他冷着脸,把压根没翻几页的书塞回背包里。
像他这种野鸡大学的翘课天王,以后能不能找到工作都不一定,难道还能在那间破败的一室公寓定居下来么?
庄越崎越想心里越难过,他看不起自己。
又穷又渣的他,居然还痴心妄想地算计起天鹅肉来了。一掷万金的钟小姐,以后是要嫁给富豪巨鳄的,她的未来根本不可能有他立足的余地。
在卫生间里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后,庄越崎觉得理智多少回来些了。
吃完晚饭,他还得去餐厅打工,他可真没什么闲工夫再谈风花雪月。
假如今天她不想联系他,那就随便吧。
他不会腆着脸去求她回心转意的,他丢不起那个人。
跟随稀稀拉拉的人潮步出校园,庄越崎机械性地迈动两条腿。
他走得很专心,完全没注意到一辆通体闪亮的白色陆虎揽胜,正像是护卫队似的慢慢跟在他后面。
手机在裤子口袋里震动个没完没了,他也没想到要接。
那车子大约也是跟得不耐烦了,车窗玻璃缓缓降下,一个耳熟能详的女声猛地娇叱一声,彻底吓坏了垂头丧气的庄越崎。
“你!上车!”
他一回头。
心动的感觉,就在此刻华丽地罩了他一身。
天哪,这是他的白马公主,威风凛凛地来解救他于水火之中了。
十八岁的庄越崎,穿着一身大卖场的脱线打折货,揣着几乎要落下来的眼泪水跳上了车。
坐在后座的庄越崎,双手抓紧书包,他很想说点什么来表达自己汹涌澎湃的感情。
这车。
这人。
这身体。
他都想要,会不会太贪心了?
钟书卉不悦地示意司机开车后,从包里翻出一个黑色镜盒来。
她毫不客气地扔到庄越崎怀里。
“戴上,让我看看。”
激动的男孩翻开镜盒,看到了里头闪烁寒光的金丝边眼镜。
那东西很奇妙,它正散发着一种前尘往事不可追的暧昧感,和他早晨的直觉不谋而合。
庄越崎迟疑地拾起镜架。
在戴上它之前,他抬眼看了看钟书卉。
她眼里快要按捺不住的期待,很明显和他本人没太多关系。
不过那也不要紧了。
庄越崎低头,将金丝边眼镜轻轻地推上鼻梁。他面无表情地抬起下巴,一双清冷长眼透过镜片迎上她的目光。
如假包换的梦中情人,就在这一瞬间出现在她的车里。
他不会再说那些难听的话。
也不会再抗拒她了。
钟书卉揪住庄越崎的T恤领口,把他拉到自己跟前。
四目交接之时,她捧住他的脸,深深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