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调工作是一项综合性地质、矿产调查工作,为保证野外原始资料的质量,工作人员必须随时排除干扰,采取应对措施。首先是通行受阻的问题,如攀越被称之为道路上“拦路虎”的悬崖峭壁,有人戏说这是一种令人心跳的“极限运动”。我们为越过障碍,常要借助爬山绳或徒手沿崖壁裂缝艰难而异常小心地上攀下吊。“猴子爬崖”早已适应了,但也曾发生过预料不到的事。在1966年的一次工作中,当时我们用了近半天的时间攀越了多个高度约2000米的陡崖,来到一个小山脊时,一位年轻民工在一旁哭了。询问后我们才知是“因天快黑了,后退不行,前进又不知路在哪里?只有死在这里了”。组长刘德华非常诚恳地对他说:“有我们在这里,你不用怕,我们还要完成任务回家呢!今天就找地方住下来”。这才让那位民工情绪稳定下来,第二天又继续前行。此外在灌木丛生的地区工作,阻力也不小,工作人员要用弯刀砍,乃至用脚踩、用身子去撞一个通道出来,特别是雨雾、露水多的时节,我们的衣裳经常被雨水、汗水湿透。有时还会受到小虫子的偷袭,每天收工后的第一件事是解开绑腿和脱下鞋子,在身上搜寻叮咬吸人血的草虱子和旱蚂蟥。
野外工作期间,另一个突出的问题就是吃和住的事。因工作区远离城镇,受山区交通条件的限制,携带的物质全靠人背肩扛,因此要尽量做到轻便化。出发前一般是按工作计划带足基本口粮和必须的生活用品,如帐篷、食用油、腊肉等。新鲜蔬菜奇缺,有时能采到野菜(六耳韭、十杆菜、野山菌等),但野菌子品种较多难于识别,食菌子中毒的事偶有发生。如1972年我们在九顶山北坡发现一株直径约15厘米的“大荞巴菌”,因其个大诱人,同时还有人叫得出名字来,于是采摘烹煮,谁知食后全组七人陆续发生呕吐、腹泻(痛)。经两天休整后,我们才转危为安坚持把任务完成后返回分队。与人见面时还意味深长地说一声:“今年我们回家了。”
饮用水方面,由于野外工作的驻地需随地质观察路线的进度而定,如驻地无水,就需要设法去找水。有一次虽听见了流水声想前去取水,但因天色已晚能见度极低而决定放弃,只得又饥又渴过了一夜,等到天亮一看才知驻地不远是一个向山内凹的悬崖,一旦失足就会滚下山崖,真是好险啊!还有一次是把“洗脸毛巾当海绵”,抛到矮叶林中去“铲”(吸取)叶子上的雨雾(露)水,五至六人几个小时工夫可凑合煮一顿早餐。
晚上住宿,视工作进度和当时所处的具体环境而具有多样性,一般是走到哪里天黑,就在哪里住下。最好的条件是在帐篷内睡地铺,无处搭帐篷时,就住洞穴(岩窝)或露宿,如地形陡峻连睡袋都摊不开,也得“随机应变”,找一颗稍大点的树干用两腿夹着,再用绳子将上身捆在树干上,称“坐式睡觉”。还有一次我们遭遇了一场大雨,从晚上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晨,搭起的轻便帐篷都遮不住了,大伙只好起来在雨中生火,前后用了四个小时,火才燃起来。用火暖身度过了难熬的一夜。
重点地质问题的解决及找矿,这两个问题是检验区调最终成果质量和衡量是否全面完成图幅设计任务的关键。通过几年来的工作,在有关兄弟组(地质、矿产检查、重砂、化探等)的协同作战下,我们已基本建立了测区地层系统,将工作区的一套厚约4000米的变质岩地层,划分到“组”一级地层单元。首次肯定了震旦系、寒武系、奥陶系地层的存在,并在寒武系底部发现磷矿床一处;找到铜、铅、锌、铝、黄铁矿、重晶石等11个矿种近20处矿(化)点,提高了测区的地质研究程度,圈出了磷、铅锌等找矿远景区,较好地完成了任务,为队历史添了光彩!
有意义的“2355”
吴世良
“2355”是新成立的二区测队电报挂号。其含义是纪念原新津二区测队、原南江三区测队于1962年5月5日在广元合队。
1962年是一个特殊的转折年,在这一年结束了持续几年的“大跃进”,持续几年的人民生活困难,国计民生处于低谷的状态。年初局计划会议传达了国家的“调整、巩固、充实、提高”八字方针,落实下来就是大量压缩地质队伍,凡家在农村的职工全部回乡种田。
我们原二区测队刚成立一年,才在新津有了一个落脚点,是一个不到两百人的小队伍。这次队伍就压缩了一百余人。剩下的几十人与在南江的原三区测队、在广旺一带的绵阳地质队两个普查分队合并,组成新二区测队,贾志斌为队长。
合并后的二区测队,是一支非常精干,技术力量雄厚的地质队伍。下设南江、广元两个分队。当年的工作就是技术练兵,分别以1:20万南江、广元图幅准备工作为练兵对象。进行剖面研究、路线踏勘。每个小组有技术人员七至八人,设组长、副组长、助手、采集员,新分来的学生顶替工人一年。
国家的“调整”方针施行到下半年,农业有了好收成,国民经济,人民生活逐渐好转。我们二区测队逐渐壮大,到了1965年我们搬迁到德阳县罗江镇。第一次有了自己修建的基地,我们才真正有了家。
狗趣
廖光宇
1964年夏,1:20万南江幅区调全面展开。罗代锡组(时有李彦敏、何绍富、王树印、王其铭、花光荣、康元友、戚铮、廖光宇等成员)填图跑线路经南江西清马家湾李大妈家时,其爱犬“麻狗子”即尾随跟进,渐行渐远,驱之不去。傍晚,我们在潮水洞附近搭油布为棚防雨遮露,生篝火野炊,兼御寒警兽。入夜我们即解开行装环火而眠,麻狗子对空吟吠之后也偎人入睡,并从此融入罗代锡组甘苦与共,转战米仓山区,历尽艰险,不离不弃,也发生了许多趣事。
跑水田坪路线突遇暴雨袭来,涉水强渡大东沟时溪水猛涨,洪流湍急,我等过河卒子,只有拼命向前,因深信“狗抢三江、猪浮四海”之说,对麻狗子泅渡过溪的能力估计过高,当全组人员渡达彼岸时,即见狗儿正被洪流冲下十米来高的瀑布!一片叹惋声中众人爱莫能助。全组人员只得无奈离去,以求脱困致安。待奔至一谢姓农家,正当大家于檐下脱衣挤水之际,麻狗子竟然觅踪寻来!望外之喜,尽皆欢呼雀跃。经此一劫,对爱犬的安危也就倍加关注。
跑小南沟路线,个别区段需攀藤挂树,上下崖坎,组内成员总是将狗儿前躯反向搭在肩上,手扶臀尾,依势攀缘行进。
跑黄柏垭路线,因分头追索地质界线,不便负重钻丛,遂留麻狗子守护卸置路旁的行李、样品。那狗通灵,颇解人意,也就坐守在侧,且与规矩路人各安本分,而一旦有人欲触其守护之物,便呜呜示警,至若行人上前取物,则必跳跃狂吠攻击,尽其护卫之责,并以此召唤就近组员及时赶回处理。尔后的漫漫区调征程颇多类似历练,麻狗子不负众望,每能独当一面,直至1965年填图扫面结束,它始终尽责不渝,堪称罗代锡组忠实可靠的得力宠助。麻狗子虽灵性乖巧,每赢得同声交誉,但其毕竟是血肉之躯,且未经专业培训,故亦有诸多力所不逮,难如人意之处,还有“一见钟情、火线招亲,婚期超假,专迎乃归”之事。每忆及此,倍感亲切,仿佛昨日逸趣!
狗儿虽有嗅味追踪的能耐,但若于山中迷路时寄希望于它将大家沿来路带回则无一例成功。因其“朝气锐,暮气堕,再衰三竭”之积习,故于随组跑线填图之际,上午出工总是跑在人群前面,极具荡除草露之功,一经发觉其先导路径与人群取道不一,即悟即返,颇多误耗体力。午后则尾随人后,即使循原路返回也不超人群之前。跑光雾山沙河坝路线,时值暮雾袭来,迷路山中,徘徊林间,欲依狗技导路而返,然驱之再三总是不前,直挨到晚间十点多钟方得风吹雾散,所幸星稀月淡,远景朦胧,何绍富爬上树梢放眼四望,终于确定了所处的地理位置,并在罗代锡率领下于午夜时分返回了沙河坝劳改农场驻地。类此情节不胜枚举,数历实践检验,我们的狗儿确不曾为我们建树过“识途导返”的绩效。
某日,罗代锡、李彦敏、何绍富、戚铮、廖光宇等跑关坝东邻老林口路线,适逢一黑熊就食于前方数十米处的马桑树下,因属路线必经之地,故欲使狗驱逐清道,然狗儿见状则夹尾轻吠,退缩倚人,直到那黑熊见我们一行人多势众自行回避老林,我等方才得循径而前。
又某日跑连二坝路线,时值深秋,蕨枯草黄,我等一行惊得兔跃雉飞,麻狗子即兴而动,奔跃追击,却又分心驰骛,未获猎物。
前述两例,足见那狗儿欺软怕硬的本性,美其言曰“尚能自知,不提虚劲”。跑莲花寨路线时,不经意间爱犬失踪,千呼万唤毫无回应。鉴于全组同人各有重任,不便分身寻觅,只好寄希望于狗儿必能跟踪返组,大家仍按设计计划填图扫面。日复一日,爱犬始终不归,令人悬念不已。月余之后,小组转战寨坡、光明一带回到上两小作休整,偶听老乡传闻:地质队的狗儿与莲花寨岳老三家的母狗双双发情,野合寻欢之后当了上门女婿,岳老三撵不走,本想敲死吃肉,于某天清晨开门时见那狗儿满嘴鲜血,面前摆着一只余温犹存的麂子,岳老三这才留其寄于檐下……正所谓“朝思暮想成梦境,闻君流连伴闺帷”。众皆喜不自胜,遂议定由廖光宇次日去关坝元山寺补充收集水田坪岩体接触带素材后绕道莲花寨寻迎狗儿归。
次日17时许,我几经询访终于找到了岳老三家,适逢门户紧闭,屋内犬吠狺狺,呼之无人应对,想是上山务农去了。我遂在屋前小憩,并取出水壶、饭盒正待解渴充饥,但见屋后山坡有狗奔来,将近身则又伫立凝望却步不前。我看清确系阔别已久的爱犬麻狗子后,便高举水壶,晃动饭盒,呼其近前。那狗儿再不迟疑,随即纵跃而来,一阵“他乡遇故知”的亲热之后,我取出饭盒中的食品与狗儿分享过半,然后呼唤爱犬取道下山。步出十余米,麻狗子回奔屋前以脚抓门、低声轻吠,与室内红颜隔门道别,如是再三,终于随我奔跑下山。途中,狗儿吃尽预留的干粮,几次遭遇农家狗的骚扰,于晚上22时许回到了上两驻地,并嗅味闻声自行从宽板楼梯纵跃而上,与坐卧地铺上的全体成员以鼻舌亲脸,共庆回归。从此,又随罗代锡组投入了新的区调历程。有人戏言“我们每年一度12天探亲假,若结婚,另加三天婚假,也只半月时光。麻狗子此番征途成亲作了月余上门女婿,可谓艳福不浅,且超假不受处分,还得专人接它回来,也算风光一度,不虚此生了!”众皆深然其说,引得谐谑声噪……
2009年春于成都
活跃在川西高原的“百万组”
杨志成
一
1964年,四川省地质局区域地质测量队第二区测队,组建了一个1:100万区调小组,简称百万组,其任务是扫清四川西部地质空白,对甘孜(北部)、阿坝地区西北边缘进行地质填图工作,为全国测制1:100万综合地质矿产图提高地质研究程度,为国民经济建设提供所需地质矿产资源。小组除对这些地区划定的路线进行地质观测外,还要实测1至2条剖面。小组通过实际工作取得了主要成果:一是实测宝兴―小金地质剖面,发现下三叠统并建立了波茨沟组;二是检查补测马拉登-松潘第三系剖面,获得了一些有意义的古生物化石;三是提交了上述地区的地质报告。
根据任务及测区的实际情况,组建了这个被公认的加强组:大组长:郑裕民、杨乃儒第一组:郑裕民、方治齐、葛稀、何应信、许情义、杨生富、林日高、卫之沛、樊培银、杨大玉。称为西线组。第二组:杨乃儒、张能德、杜其良、杜锡渊、刘光斗、杨志成、门殿元、刘广成、马最良、石光玉等(见照片)。称为东线组。各组完成任务后,于同年10月在汶川集中进行野外资料整理。大队党政领导对小组的要求是:保证任务的完成,加强内外团结,做好后勤保障,争取地方政府的支持,每个人必须安全回来,小组出队前必须向大队提交各项计划和安全措施等。百万组面对的是自然条件艰苦、社情复杂等因素,压力很大。但大家思想准备较充分,更有大队领导、职工、家属作后盾,人人决心大,个个精神饱满、生龙活虎,与地方关系胜似鱼水。回想那个年月的桩桩故事,仍感欣慰和自豪。
二
百万组沿着当年红军长征走过的路,勇往直前。4月25日上午8时许,全组20多人乘坐苏式51嘎斯货车,在敲锣打鼓的欢送人群中徐徐启动,告别领导和亲人。他们的祝福和期盼是对我们的鞭策,如此的欢送场面,表达了他们对我们的信任,我们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呢!
那个时候的公路全是泥石铺就,由广元出发经绵阳、剑阁、梓潼到成都整整跑了三天,初尝那“风吹”的滋味。由于车厢拥挤,人货混装,但却显出队员吃苦耐劳的精神,几天来杜其良同志一直一声不吭主动坐在车厢最后,还要照顾搭车的小孩,尘土飞卷,他简直就像一个灰人。我为有这样的同志感到骄傲,更加坚定了百万组必胜的信心。
在成都做些物资补充后,仍由共产党员、技术一流的老驾驶员严国远把东线组送达汶川后再返蓉送西线组去宝兴。按各自的计划展开工作。
三
东线组的路线为汶川-茂县-松潘-红原-唐克-若尔盖-汶川;西线组的路线为宝兴-夹金山-小金-丹巴-金川-马尔康-汶川,两组在汶川会合。
按照野外地质工作的传统做法,每到一地务必向地方政府汇报,介绍地质队此行的任务等情况。地方都很认真地听取汇报并作出指示,十分支持我们的工作。以郑裕民为首的西线组到达马尔康后,正遇县政府县长出差,他得知地质队的到来,毫不犹豫地让出了他的房间和办公室,供小组办公、住宿。晚上,董副州长在他的办公室给全组放映小电影,放映了《小兵张嘎》等片,同志们感到十分欣慰。杨乃儒带领的东线组,经茂县时,对1933年8月25日茂县叠溪城发生的7.5级大地震(死亡6800余人)以及地震形成的叠溪海子等地震遗址进行考察。大家想到地震给人类造成的灾难,心情都很沉重。由汶川出发后按既定路线我们住在小信乡小学,得到当地老师的热情接待和支持,工作进行得很顺利。7月8日傍晚,我们看见一对年轻教师在水井里捞什么,当得知他们的茶壶盖子掉进井里几经打捞未果时,杜锡渊把头栽了下去,我和门殿元把他的双脚使劲拉住,很快把盖子捞了起来,两位教师非常感激。后来小学的一位老师在松潘县城举行婚礼,全组人员应邀到场祝贺。大家结下了友谊,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这样的事例百万组经历过许多。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