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每年的歌手大赛,都是些艺术系的人参加的比较多”她挽着我走在学校的操场上。
“汀汀,我也要参加”我很坚定的跟她说。
我本以为她会阻止我,毕竟我一个中文系的去跟一个音乐系的人比唱歌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嗯,我会给你投票的”她拍拍我的肩膀。这个支持我的女孩在后来我不管做了什么决定的时候都是无条件支持我的那一个,并且会尽她所能来帮我,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虽然暗恋杨蕴星多年无果,可是有很多人陪在我身边,带我避过了太多这个世界的黑暗面,那一年,杨蕴星第一次对我说了那么重话“林展,你只知道非黑即白,那是因为太多人保护你,你以为一往无前就是英雄,在别人眼里你就是蠢货”那些话在很多个夜里在我耳边萦绕,挥之不去,就像林忆莲的那句歌词,磨折了灵魂。
歌手大赛是音乐系的主场,更是学声乐的盛事,所以我交报名表的时候被一群音乐系的人鄙视了。
那个穿着白衬衫,眉清目秀的男孩子拿着我的报名表,好看的眉眼皱着,一脸嫌弃的说“文学系的人天天就知道之乎者也,从没听过孔夫子的学生也会唱歌”从他和林琛的身上我懂得了一个道理,跟跳舞的女生气质一定不会差同理长相太过于清秀的男孩子,嘴巴都不会太善良。
从小到大,我爸就教我要与人为善,不要在外面与人争长短,最主要的事千万不能与人动手,我猜主要还是他怕我在外面挨揍,每次他在电视或者报纸上看到学生打架被校园暴力之类的新闻都会喊我看,每次想到我爸的谆谆教诲我都能体会到我爸那句“爸爸不期待你有多大本事,也不指望你能赚多多少钱,你好好活着就好了”,那句好好活着的深意,于是我从小跟别人和善着和善着就成了如今一副怂包的性格,好在从小有杨氏兄妹护着我,也没人欺负我。
这人一怂呀,气也短,正想拉着汀汀走,毕竟在场的大多都是音乐系的,寡不敌众,再加上我爸多年的教诲,除非杨蕴星此刻过来给我撑腰,不然我是肯定不会说出那一句“学音乐的了不起呀”
“学音乐的了不起呀”汀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从四面八方传来不怎么友善的目光。
“你跟弄堂里瞧不起外地人的死三八似的,你以为你是雪姨呀,是不是怕别的系的人抢了你们的风头怕自己技不如人丢了你们音乐系的脸,我警告你,你再敢说她一句试试”孙汀汀同学这句话掷地有声,话一出,四面八方的目光变成了四面八方的笑声,当时那张小白脸就上就开始慌了。
“这有的人吧就是欠收拾,你越不理他他越欺负你跟你来劲,当你挽起袖子跟他干的时候,他就怂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撸了撸袖子。当时打死我都想不到,一个星期之后,孙汀汀真的把他胖揍了一顿。
我们走出报名的大礼堂,我兴奋的拉着孙汀汀“英雄,我请你吃麻辣烫”
“哼,别以为自己术业有专攻就了不起,敢欺负我的人,我把他打到连他妈都不认识,小白脸”
“他们人那么多,打起来我俩肯定打不过”我的怂,无时无刻不在。
看的出来她被我气到了,弹了一下我的脑门“我怕他?他小瘪三,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敢伸一下手指头,我一个电话就有一车面包人来收拾他”说完她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不对,是一面包车人”她现在痞气的就像个女混混,尽管长了了一双剪水秋瞳,眼波里全是灵气,但还是掩盖不了她此刻的流氓气质,给她一截双截棍就可以出去混社会,还能混到叱诧风云的头头,我就是那个在后面给她端茶递水的小弟。
她像大哥一样搂着我的脖子准备走的时候,后面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回头看见一个黄色连衣裙的女生向我们小跑过来。
“你们好,我是声乐系的程觅,刚刚池衡说话对两位多有得罪,我替他向你们道歉”
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个小白脸叫池衡,你跟他说我记住他里,以后别再惹我们家林展,不然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我大哥霸气的搂着不回头的走了。阳光在原地把程觅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她自己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多少次替池衡道歉了。
从小我就是那种没什么特长的人,唯一会的只有三件事,第一件闯祸,第二件找杨蕴星,第三件唱歌。
或许是对我爸妈这么多年经商方式的耳濡目染,造就了我一副纯天然的开阔音域,跟专业的比肯定差点,但上台唱首歌还是可以的。初三的时候,那个音乐老师看上我了,死活让我加入音乐班,还让我参加艺考,我确实考上了一所知名的艺校,可是在外省。我人生中最果断决绝的时候就是那时候了吧,竟丝毫没有犹豫的拒绝了。所有的选择题我的答案都会是杨蕴星。
我爸那个时候还以为我是为家里着想,怕他一个卖烧烤的小市民供不起我的艺术梦而内疚了好一阵,直到他看到的拿到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傻乐的时候才发现是他自己想多了。
我是一个没什么梦想的人,长这么大杨蕴星几乎影响了我生命中每一个重要的决定,可能我平凡,就像天空中的云朵一样,随处可见,但是有一天云朵也是可以为星星闪亮的。
不知是哪位学家说出了人是会变的这种简单而又富有真理同时又蕴含着哲学的话,可是我发现一个人要改掉深入骨髓的习惯除非剥皮抽筋。高一高二的时候,我们星期三下午两节课是政治课,但杨蕴星他们班主任是全校最通情达理体贴学生的班主任,每个星期三下午都会让他们自由活动,打打篮球什么的,还记得有一次我经过他们班,听见他们老师说“星期三下午我不管你们干什么,但就是不能干关于学习的事”他们班是全校学生都想要去的一个班。
所以我的政治成绩是最差的,因为我根本没有听老师讲了些什么,只是看着远处操场上杨蕴星在奔跑,在投篮,在擦汗。那个靠窗的位置,我从三楼坐到了二楼,窗外的香樟树叶子绿了又黄,那个位置当我坐到一楼的时候,香樟树正是翠绿的时候,树上还有好多绿色的小果子,跟往年一样傍晚的时候它会在我的课桌上投下它叶片斑驳的影子,只是我所期待的已经离开我了,年少不知愁的时候,我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物是人非。
汀汀拿着厚厚的一本《镜花缘》陪我坐在图书馆,我面前的儒林外史看了两个小时才看到第三页,而且那三页说了什么我压根就没记住,因为正对着图书馆的操场,杨蕴星穿着高中无数次在我面前出现过的七号篮球服在跟别人打篮球。
那熟悉的身影,在奔跑跳跃,他一个转身差一点被人撞倒在地上,我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仿佛我能透过窗户去到他身边。椅子在空旷安静的图书馆拖出一阵声音回响,汀汀的视线也随着椅子拖动的声音从树上转移到我脸上。
“林展,你干嘛?”她用说悄悄话的声音问我。
“我刚刚看到杨蕴星差点被绊倒”我用同样的音量回复她。
她用一种烂泥扶不上水泥墙的眼神告诉我,你没救了。
我用一种知耻但决不后勇的笑告诉她,我知道错了,但是我是不会改的。如果杨蕴星是水泥墙那我就是钢筋混凝土,说什么都要上他这堵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