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子瑕的爷爷的庶姐是嫁给了秦凤秦绡的爷爷,但后来楼家被灭门,秦家到秦凤的父亲秦衡这一代就入了京,秦楼两家再没有什么往来,聂瑶和秦衡接触不多,且此人为人低调,聂瑶也不甚了解他,但是想起之前楼子瑕能悄无声息的入宫、还有如今能以秦家小厮的名义跟来猎场,想必秦衡对楼子瑕这个表侄儿还是很好的。
“你……可用过膳了?”
“嗯。”
气氛有点微妙,聂瑶有很多话想问,但是却又问不出口。
“我…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我为何要如此。”楼子瑕有些扭捏和不知所措的样子,让聂瑶恍若看见了他们那个并不怎么美好的初识。
“你愿意听吗?”
“当然。”
……
“昭仪不好了,王帐那边出了点事。”是青芙的声音。
聂瑶推了萧祜的晚宴,正抱着楼子瑕准备入睡,却被门外的声音吵醒。
楼子瑕为聂瑶穿戴好,聂瑶让他留在帐里等她回来,反正也没几人认识楼子瑕,聂瑶名声在外,帐子里大大方方有个清俊男子反而不会惹人深究。
“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怀着身子,聂瑶略微有些恼火。
青莲在聂瑶耳边低声道:“陛下喝醉了酒,宠幸了一个女子,是杜尚书的嫡次女杜丽荣。”
萧祜宠幸个贵女本不是什么值得青芙青莲打搅她的大事,她们这么急,这件事一定不是按常理发展的。
“怎么进的王帐?”
青莲:“是杜小姐化成了小太监进的王帐,当时安公公在自己帐里,张公公方便去了。”青莲又顿了一下道:“陛下醒来后,那杜小姐满心以为自己会被册封,谁成想陛下却封了杜家三女杜文秀为文美人。”
杜尚书的嫡长女是嫁给了赵绍景的从兄赵绍文妻子江晴川的兄长,江阁老的孙子江峰眠,这嫡次女也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好样貌,倒是这三庶女,在汴京的贵妇圈子里一直不甚起眼。
聂瑶素知萧祜在这方面的脾气,那杜丽荣做事太刻意,萧祜一定是知道自己被算计了,故意如此,对于一个被皇帝宠幸却没能受封的女子来说,只有出家和自缢这两条路。而册封杜文秀也许是萧祜想羞辱杜丽荣,也许是警告杜尚书,也许两者都有。
“陛下既下了旨,青莲你现下便回宫去置办文美人的事宜。杜丽荣就先软禁起来,如若这次围猎结束陛下仍没有旨意,就送到皇寺里去。
青莲得了令,忙不迭的就要底下的宫女太监去安排车马回宫。
聂瑶脚下踏着松软的草地,头顶是一片璀璨的星空,时不时微风吹过,聂瑶盯着远处的王帐发愣,忽然很享受这一刹那的宁静和惬意。杜尚书那儿一定已经乱成一团了,杜文秀、杜丽荣两个人的命运已经完全改写了,就那么无声无息的。
远处人影攒动,聂瑶能依稀看见张喜带着一群太监扛着里面有活物的麻袋,朝外围帐去了,还有杨玄杨霄。聂瑶不猜便知里面是被揪出来的杜丽荣,可怜一个金玉质的大家小姐,如今破了身子还被麻袋一罩关了起来。
青芙:“昭仪快别看了,有了身子看这些晦气着呢,好些年没出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了。”
红云:“外面风大,昭仪先进帐子吧。”
聂瑶转身进了帐子,没让青芙和红云跟进来。
楼子瑕散着头发,松着亵衣站在屏风后,见聂瑶进来了,便道:“如何?”
“小事而已。”聂瑶浅笑道。
后半夜聂瑶睡的极沉,而楼子瑕搂着她却是彻夜未眠。
第二日聂瑶早起用膳便开始吐,吐的厉害极了。
“昭仪早几个月害喜都没如此严重,怎的突然就……莫不是早膳吃坏了什么东西。”青芙轻轻拍着聂瑶的背,一边说到。
红云:“怎会,昭仪的吃食都是太医看过后才端上来到。”
楼子瑕递了一杯温水给聂瑶,聂瑶漱了漱口,缓了口气,楼子瑕便让聂瑶靠坐在自己身上。
青芙见二人亲密,略微有点不适应,但见红云敛眸站在一旁似乎是司空见惯,自己也就没有过于表现出什么。
“昭仪,御膳房做了绿豆沙、蒸鸡蛋、豆腐乳,都是昭仪爱吃的小食,好歹吃点吧。”青芙眼见就要过了用药的时辰了,聂瑶还什么都没吃进去。
“鸡蛋腥,免不了又会吐,豆腐乳太辣了,待会要是吐了一定不好受,阿瑶本就脾胃虚寒,那绿豆更是不要说。”楼子瑕淡淡道。
“就一碗白粥吧,拿鞋蜜饯干果来,要酸些的。”聂瑶语气有些虚弱。青芙得了令赶紧让身边的宫女通报給御膳房准备。
帐子外时不时有马蹄声传来,还有太监宫女的交谈声,聂瑶想马球赛应该是快开始了,吃了些清粥果脯喝了药,稍微觉得好些了,便让红云青芙侍候更衣屈赛场。
楼子瑕端坐在矮榻上,轻呷了一口贡茶,拿起手边的书便看了起来,那是聂瑶遣人搜罗来的,聂瑶不爱看书萧祜也不喜看,偏是楼子瑕喜欢这些晦涩的古籍,派出去的人到各家的帐前借书,只是好不容易找来了两本,幸而狩猎时间不长,也够看。
“你着青色好看些,红色不衬你。”楼子瑕抬眼看了一眼聂瑶,见青芙拿了件一件绯红的衫子。
聂瑶闻言一愣,透过屏风看了一眼楼子瑕,挥手让青芙换一件,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笑。
第二套拿出来的是一件水绿湖缎的长衫配一条百蝶穿花苏绣茶白杭缎细褶裙,外披湖蓝色提花绸。青芙梳的发髻总有些碎发落下,得用头油加篦子梳一梳才能拢。
聂瑶:“算了,不用篦了。”
青芙:“今儿昭仪穿蓝正好戴翡翠坠子。”说着就从妆匣子里拿出了一对碧绿的葫芦金藤耳坠子。
“如何?”聂瑶走出屏风,夺走了楼子瑕手里的书。
“甚好。”
……
此时定国公府的女眷也在帐子里梳妆准备去马场。定国公府前些日子赵峻大丧,原是都不打算来的,但是萧祜是下了口谕让全部有爵位的官员携女眷来,定国公府里赵峻没了,赵绍景又在外打仗,没了主心骨谁也不敢公然推脱,便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定国公府总共来了六名女眷,分别是老国公夫人江氏、赵绍景的母亲叶氏玉兰、赵绍景的妻子严氏平君、赵绍景两个从兄弟的妻子,赵绍章的妻子方氏、赵绍文的妻子江氏,还有一个不是定国公府却一起跟过来凑热闹的,叶玉兰的妹妹叶玉梅,这几个月进京来了,她是杨眺将军的独子杨珉的正妻。
此时帐子里站了七个婆子和二十个个丫鬟,都是她们自己从府里带出来的。有的在撤早膳,有的在找衣服首饰,有的在端茶送水。木榻上坐着老夫人和赵绍文的妻子江晴川,她是老夫人的弟弟的儿子的女儿,也就是老夫人的侄孙女,又嫁给了赵绍文就又是侄孙媳了,两人关系自然就亲些。
“可听说了昨个的事了没有。”严玉兰把用过的帕子扔到托盘上,坐到江老太君身边吃了两颗蜜饯。
江老太君不语,只是点点头,但那江晴川倒是把话接起来了:“我昨儿晚上睡的早了些,早上一起来便听丫头们在议论,似乎是关于我杜嫂嫂家的,但也终归不知是个什么因果。”
“还能是什么,昨日杜尚书家的二姑娘爬了龙榻,被太监连夜拖拽了出去,可丢死人来。”叶玉梅抢答到。
江晴川本就不喜欢杜美林趾高气昂的样子,如今她妹妹杜丽荣出了这等丑事,日后在江家一定抬不起头了。
叶玉兰:“别不是传错了?陛下素爱美人,那杜丽荣我是见过的,那可是一等一的好样貌啊,会不会是想要封赏她呀。”
叶玉梅嗤笑道:“不可能,听聂昭仪那边的宫女说,昭仪大人都已经让人去皇寺给杜家二姑娘腾房间了。不过也怪,杜家三姑娘却是受了封。”
江晴川:“什么?这怎么说。”
严平君“圣旨是昨儿晚上和杜丽荣一起出的皇帐,是封的文美人,居玉黛宫。”
一听玉黛宫叶玉梅叶玉兰和江晴川都惊住了,叶玉梅低声道:“那不是那个黛妃的住处吗?”
“对啊!所以陛下的想法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严平君撇了撇嘴道。
粉黛入宫不久,却是宫里少见的受宠,赵家有个贵妃,难免会因为粉黛夺了圣宠而不喜粉黛,又因为这次围猎好不容易可以一家人聚一聚,却怎么也见不着贤贵妃,都以为是贤妃心情不佳,不愿出席任何场合。
“要我说,那杜二小姐便是活该,看她那股子狐媚子劲,比那聂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若真入了宫,还不翻出天去,到时候贤妃娘娘日子可就更不好过了。”严平君说罢,叶玉兰叹了一口气。
正说的欢,丫鬟却进来通报说聂瑶来了,所有人都立马住了口,老太君原本是闭目眼神的闻言也睁开眼看了一眼严平君,之后便说还想睡个回笼觉,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