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廿八,晌午,刚下过阵雨地上还有积雨,偌大的太和宫广场上只有聂瑶一个瘦弱的背影。
从上朝开始,聂瑶便跪在汉白玉阶上,淋了一上午的雨,直到午时,天开始放晴却出现了少见的骄阳,此刻的太和宫就像一个大蒸笼。
萧祜下朝后要赵绍景来太和宫议事,一进太和门,便可以看见聂瑶摇摇欲坠的背影。
“阿瑶做了错事,朕很生气,所以让她在哪里罚跪。”萧祜笑道。
赵绍景没有立即接话,而是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知昭仪所犯何事,让皇上如此生气。”
“朕给她的差事,她没有办好。”说完就进了太和宫,赵绍景也跟了进去赐了座。
萧祜尽是扯些有的没的,无非就是要拖着赵绍景看聂瑶罚跪。
一个时辰过去了聂瑶原本被雨打湿的衣服晒干后又被汗浸湿,膝盖早已没了知觉,眼前开始恍惚,只是硬撑着不让自己倒。
赵绍景的掌心已经汗湿了,袖口的衣服已经被攥的皱巴巴的了,终于是赵绍景认输了。
“陛下,臣愿领兵前往西戎,守我大周疆土。”
“哈哈哈哈哈哈哈”萧祜几乎癫狂的笑了起来,又立刻收住。“好,现在你就领兵前往吧。”
萧祜没有说领多少兵,因为萧祜一个兵都不会给,是赵绍景有多少自己领多少罢了。
赵绍景走时,专门路过了聂瑶,他缓缓蹲下,面上毫无笑意:“如此可满意。”
“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的。”聂瑶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说完就昏了过去,赵绍景很快接住了人,一边太和偏殿一直守着聂瑶的红云青莲二人立马冲出来,一个去传了太阳,一个从赵绍景手里接过聂瑶。
太和殿大门禁闭,太和广场上只剩下赵绍景一人。
……
聂瑶在康和宫修养了三日,虽说是修养但是清明节祭祀等事,还是聂瑶一手操办的。
“昭仪终于可以歇歇了吧,这几日总是多灾多难的,好在昭仪底子好,虽说那日跪了那么久下了红,却居然也养好了,这次一定是个有福气的孩子。”青莲一边替聂瑶梳头,一边碎碎念。
“启禀昭仪,赵贵妃求见。”一个绿衣小宫娥进来通报。
青莲:“她来作什么?昭仪现在需要修养哪里有时间理她。”
宫娥见聂瑶也没做声,就按着这话回禀了。
“好些时日不见,你的嘴巴倒是越发刁钻了。”
“昭仪可不知道,你不在的时日里,那些人都当我和红云是软柿子想捏呢,我若不硬气一点就让她们捏着了。”青莲轻哼了一声,委屈道。
“少隹呢?”聂瑶梳好了头,穿好了衣裳,坐在踏上捻着绣线——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碰这个了。
“那混小子快活着呢,让他去书房他偏要去累死累活的膳房,我本还担心他笨手笨脚的挨了老珰的打,没想到都夸他会办事,昭仪也不用费神了。”青莲笑道。
“那便好,用完早膳我想再睡会,实在累得紧。”聂瑶揉揉眉心。
“昭仪可莫要睡多了,睡多了人就越发感觉累。”红云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是一沓书籍。
“我就睡一会儿,中午用完膳我就出去走走不睡了,可饶我待会儿睡一觉吧。”聂瑶笑道,做求饶状。
自从从沁阳回来,康和宫里好久没有这么轻松了。
......
用完午膳,安如意来过一趟,也没说什么,小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聂瑶想着许久未见那些孩子了,本想下去看看的,但是青莲觉得里面灰尘重,又黑,说什么也不让聂瑶去,聂瑶只好去御花园里转一转走一走。
中午出了点小太阳,天气温暖又有微风,最是舒服的了。
“这天气倒是适合放纸鸢,红云,你去把少隹叫来,叫人把上次的纸鸢拿过来。”聂瑶浅笑道。
“昭仪看着少隹放就好了,可千万不许自己放。”
“好好好。”
良久,就看见少隹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藏蓝色长袍,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后面两三个拿着风筝的宫娥也跟着他一路小跑,一个个捂着头上的发髻珠华。
“给姐姐请安,我听师傅们说姐姐有娃娃了,我专门攒了我最喜欢吃的栗子酥。”说着就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我娘就说有娃娃了吃栗子是最香的,这是我师傅今早刚做出来的。”
聂瑶抿嘴一笑,接过了少隹手里的栗子酥:“好,那我就尝尝。”
“昭仪可别吃多了。”青莲看了看栗子酥道。
“我省得。”聂瑶靠在软榻上吃着栗子酥,少隹和宫娥小太监在远处的草地上放纸鸢,几块栗子糕聂瑶就这样吃了一个多时辰。
申时一刻,太阳又收进去了,还起了阵阵阴风。
青莲:“昭仪,怕是要起风落雨了,我们回去吧。”
“也好,少隹跑出了一身汗,你叫青芙把他领回去洗个澡。”说着,聂瑶扶着红云的手从软榻上坐起来。
“聂昭仪。”赵贵妃不知何时从后面的小鹅卵石路里出来。“昭仪不知可有空和本宫说说话。”
聂瑶回头,看见神色紧张的赵贵妃,笑道:“贵妃现在身怀六甲,不适合在风中久站,还是改日吧。”说着对赵贵妃的大宫女东梅道:“还不快扶你主子回宫。”
但是东梅没有动,不知所措慌乱害怕心虚都写在了脸上。这倒是让聂瑶注意到东梅站得离赵贵妃有点远,聂瑶心下疑惑,慢慢靠近她,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聂昭仪平日劳苦,本...本宫犒劳聂昭仪特赏赐香膏胭脂一盒,东梅。”赵贵妃的声音都在抖突然高言像是转移聂瑶的注意力。
东梅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金盒,聂瑶就看着她那个手都快把香膏抖掉了。
“谢贵妃赏赐。”
“那本宫就先回去了。”
东梅身上那个味道聂瑶再清楚不得了是麝香,从前王瑟娘得了一小盒麝香膏,天天在聂瑶面前念叨,没事就抹一点在耳后,坊里的女人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那个味道,不过都是极其廉价的麝香味。
聂瑶打开了香膏晕了一点在手指上,闻了闻,红云和青莲都上前问可有什么不妥。
“麝香。”
两个字把二人吓的立马把香膏夺了过来。
恰好此时,一个面容姣好的宫娥跑了过来,年纪看上去比聂瑶长几岁。
“别用,里面有落胎的东西。”她气喘吁吁的来,说完又跑开了。
这一出倒是让聂瑶三人懵了一下,片刻聂瑶哈哈大笑起来,道:“有意思,这样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红云,找个机会把人带到康和宫去。”
“是。”
一行人刚回到康和宫,外面就下起来了雨。聂瑶本想就坐在廊上听听雨声,再用晚膳。申时三刻,安敛带着十个小太监来请聂瑶,说是萧祜宣她去长明殿。
这是没法不去的,青莲就把早冬穿的薄袄拿出来给聂瑶套上,怕她冒风,聂瑶看着她正经严肃的小脸也不好拒绝,就这样和安敛去了长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