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子融让人买了食品,又让人去之前住的酒店退房,换了家离诊所更近的酒店,可他明天就要去签约了,还有很多事需要准备,他进进出出的不停打电话,父亲的航班早就落地,他也没去接机,直至安顿到酒店他也没回去。司机一直打电话催促他。
阮子融打完电话正准备进来,一转身见陈穗站在他后面,他解释说:“工作上的事有点多,你吃了东西没有?”
“你真的打算和凌又于签约吗?”陈穗问道。
阮子融很费解为什么这个时候,她的关注点会在公事上,而且是和她关系并不大的事,不过还是点点头,“这个机会我等很久了,我也查过,凌星的事很多贸易公司都存在过,况且他,你知道其实他是谁的儿子吗?”他以为她这样的一个小职员自然不知晓豪门秘辛的事。
陈穗心里当然一清二楚,可她又何尝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呢?
不过她想自欺欺人的挽救什么,哪怕就多这么一嘴,“你最好不要和他签约。”
“为什么?”
“也许以后你会知道。”
“你觉得这样的答案能说服我吗,这个项目前期我投入了多少你知道吗?突然中断的损失又有多大?”
“。。。你当我没说过吧。”
“怎么能当?!别人可以,你不可以,你说的话我会一直去想,一直去想。这个项目不是儿戏,你说的话我也要顾虑,你不能这样。”阮子融突然提高音量,两道浓眉皱了起来,黝黑透亮的瞳仁里现在盛满了疑惑和愠怒。
果然多嘴是要遭鞭笞的,阮子融这番情真意切的逼问,让陈穗觉得自己虚伪又恶心,她甚至对坚持对他不透露身份有了一丝动摇,因为真的没有别的更强有力的原因阻止他与凌又于这样雕心鹰抓的人扯上关系。
她内心不停在拉扯,像武侠小说里走火入魔被反噬后的那样痛苦,五脏六腑恨不得瞬间羽化,只求能安宁下来,但身上的责任,耳边的叮嘱,乔队挺直的背脊,弟弟憔悴的脸庞,她闭上了眼,心里下了决定。
“到底是为什么?”阮子融仍渴求却温柔的望着她。
陈穗却冲上去抱住他,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脸颊靠在他的胸膛处,阮子融显然被这样突然的温香软玉给搞懵了,陈穗在他看来好像一直也不是这样情绪外露的女人,这是怎么了?
“我太害怕了。”她示弱的说道,“凌总毕竟也是走私案的相关人员,哪怕他现在没事,他是谁的儿子我不知道,我不想管,我害怕你没他坏,没他奸,被他利用了。”
阮子融正想说什么,陈穗又添上一句,“你不能出事。你是个好人。”
他听闻,心一软,也一松,想必是弟弟出事太过草木皆兵了,便小心的也回抱住她,觉得她好瘦弱,好娇小,头发在下巴蹭得痒痒的,稍低下头,就看见她挺直的鼻梁,微微颤动的睫毛。
“你放心,有很多律师,会计师帮我尽职调查,再说我是个奸商,只有我挖坑,别人跳的份。”阮出言安慰。
“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陈穗被他逗乐了,抬起头说。
“好人才敢这样说自己,好人有好命,不是吗?”阮也低头看她,语气温柔得像对一个小猫咪说话。
入夜后,阮子融赶到父亲下榻的酒店,刚推开门就见父亲自顾自的下围棋,手边上还是泡了壶普洱茶,袅袅的冒着热气,跟在自己家似的闲适。
阮捡起一颗黑子,放入棋盘,刚落子就被阮进打了下手背,头也不抬的说:“只会下臭棋。”
“老阮,这就是你不对了,哪有一直唱衰自己崽的爸啊,我长成如今这样身心健康,玉树临风几率很小的,你要珍惜我。”阮子融大大咧咧的瘫坐在沙发上说道。
“没大没小,明天的事安排好了?”
“差不多了,妈呢?”
“她说不来凑热闹了,要和国画班的同学去绍兴采风。”阮进边说着,又落下了一枚白子。
“欸欸,什么叫凑热闹啊,儿子的事业啊都不来支持,我费老大力了才在别人的地盘来分一杯羹。”阮子融夸张的嚎叫一声,跟个癞皮狗一样蹭到阮进身边。
“八字都还没一撇,是好是孬要待时间来检验。”
“明天都签约了,爸,你还担心什么?”阮子融见阮进语气不是很确切的样子便追问。
阮进又取一黑子,看着棋盘,说道:“一字错,满盘皆落索。”
阮子融见他又开始这样云山雾罩的,头疼不已,他性子急,正欲开口,阮进终于落下一子,
“那个凌又于,年纪轻轻,手段高啊。”
“可不是吗,不然我也不会跟他合作。我前后派了整整三波人来香港,钱花了不少,别说推荐信了,连一根毛都没捞着。”阮实事求是的说。
阮进对他粗鄙的语言瞪了一眼,阮惭愧的摸了摸鼻子,接着说,“但现在马会我入了,合同和商业计划书我都看过,律师也说潜在的风险很小,是,刚开始会亏本,后续利润也不高,但做生意都这样啊,亏3-5年也不奇怪,可如果放眼飞鸽未来10年的发展,开这个局绝对是很有必要,势在必行的!”
阮进看他意气扬扬的模样,对这个儿子的能力和魄力还是心里有数的,“子融,你比老爸有远见,读的书也多,爸如果不信你,怎么会来呢,只是你还太年轻了,豺狼虎豹见得少,我得到的消息,凌又于是用非常手段得到这封推荐信的,还有马会审核阶段,他也枉道事人啊。”
阮虽料到凌的做事风格剑走偏锋,但没想到他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方法达到目的,可如今箭在玄上,不得不发,“那都是他做的,我并没授意,我们仅仅是商业上合法合规的合作伙伴而已。任何阶段都白纸黑字约定了各自的权利义务,违约责任,我已经把风险把控到最低了,为了飞鸽,这个险我们值得冒。”
阮进本来想对阮子融进行敲打和警告,可话里话外,都显示出这个儿子不是没考虑到的,而他却宁愿走钢丝也要做出一番革新。全世界的生意人其实不如说是冒险家和投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