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8日 昆明 中雨 心情糟糕
一早去学校报道,打车到老校区。新生报道在图书馆一楼,一进门就吓一跳,偌大的图书馆,东南西北四个朝向分别都排了好几排长长的队伍,研究生报道也疯狂。
只能跟着排队,排长队领各种表格,一一填写、排长队付款、签字、排长队交表……一个环节一个环节地进行着,我突然想到了流放——如此场景,就像古代流放者们排着队签字画押的情景。
在古代,地处西南边陲的云南是著名的流放地之一。所谓“不忍刑杀,流之远方”。几千年封建历史上,不知道多少人遭受流放之刑,背井离乡,最具悲剧和流传最广的当属屈原的流放。流放地点也蛮有讲究,各朝代不尽相同,但有一点真理,那就是一定要偏要远,所谓西北绝域、孤悬海岛、苦寒东北都是流放之地。而云南广西一带,自古便是“天高皇帝远”的去处,素被视作“西南烟瘴”,也是流放的不二之选。
想想我,从北京远到云南,这一遭看似追梦,细细想来恰似流放。更强烈的流放感觉来自于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
报名的时候我被告知:学校给每个新生配备的农行卡出了问题,需要到校门对面的农行去办理更换手续。
我很快前往该行,这个农业营业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进门的直观感觉是设施陈旧,且光线不好,大厅值班经理的位置是空的,我便询问门口保安在哪个柜台办理换卡手续,要不要取号。
保安指了指最深处的一个柜台:“不用取号,直接排队。”
朝保安的手指望过去,相比正在接待客户的柜台,此柜台相对较低,可以明显地看到里面坐着的银行柜台员侧对柜台低着头,窗口没有人办理业务,我便径直走过去。
“您好!我是明大新生,需要换卡。”我的声音不大但中肯。
里面的柜台员一动不动,仍然低着头,我这才惊讶地发现,她正在看一本厚厚的小说。银行柜台员上班看小说,你肯定会觉得是奇迹吧?可偏巧被我碰上了。
“您好?”我抬高了声音,又叫了两声。就见这位柜台员稍微转了一下身子,头也没抬的说:“卡,身份证。”
我压抑着惊讶和气愤,把卡和身份证一起递过去。
“身份证复印件。”她又说,眼光还是没从那本厚小说上抬起来。
“身份证复印件?”我重复了一遍,身份证复印件也要自己带?我在银行办业务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自己带过身份证复印件。于是我问:“你们农行没有复印机?”
“没有没有,去学校复印好再来。”她不耐烦地说着,一把把我的身份证和卡扔出来,继续看她的小说去了。
至始至终,她都是侧对着我,没有抬起头,没看我一眼,我也没看清楚她的样子。
我站起来,再没跟她说什么。看看大厅经理还是空着,问保安,保安急忙说:“不知道,可能今天不会来的。”
这个农行的保安倒是蛮聪明,想来刚才的一幕他都看在眼里。这时旁边有一个穿的西装革履的人(我现在想这个人也许就是银行工作人员)说:“没用的,找谁都没用,以前都登报了,也没人管。”
我在门口站了良久,大家都各干各的,没有人理会我,也没有人知道我站在那里干什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都说昆明是个有梦想的城市,但其与梦想的距离,说起来很近,走近了却又那么远。今天是我来到昆明的第三天,我觉得自己全身都笼罩着流放的屈辱。
自然是流放,还要求什么?我就像是阿Q,这样想想心情才平静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