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6日 昆明多云 心情不爽
容不得多想,刚到昆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个安身之处,毕竟待在宾馆里度日不是长久之计。
学校的宿舍每学年1200元,还是要住的,幽幽说过:“住校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我又何尝不知。
我从高中时就开始住校,那时基于高考的压力和对家的思念,对住校并没有好感,甚至有些厌倦。如今回过头看,正是因为住校,不经意间拥有了朝夕相处的姐妹情谊,这份情谊一生都不再改变。
大学的时候,叛逆得一塌糊涂,迟到、翘课、标新离异、网恋……却一直老老实实地坚持住校,寝室其实更多的时候是一个堡垒,一个可以安放不羁梦想的堡垒。
毕业后到北京工作,5年搬了4次家,租房经历如果早写出来,火的肯定就不只是《蜗居》了。
经历过在北京的租房大战,到昆明租房,还不是拈花之举?
然而事情远非想象的单纯,首先得到的消息是:新生报到后全体搬往呈贡大学城。之前的消息是:新生报到后先在市区,呈贡大学城迟早是要搬去的,只不过时间未定,搬迁的消息叫嚣了好几年一直未付诸实施。
这无疑于当头一棍,在北京的时候,民就已经托昆明市区的朋友在市内找好住处,就等抵达后看房没有问题就可以入住。我还清晰记得民当时洋洋得意地说的那句套话:“朋友多了路好走啊!”没想到半路杀出这样一个程咬金来。
接着得到的消息简直让人泪奔:呈贡大学城周围都是民居,根本没有可租住的房子。
我和民只好续订了宾馆,一边上网查看呈贡大学城的地形地貌,一边商量对策。呈贡大学城距离昆明市区菊花村公交枢纽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如果堵车就另当别论。并且出租车司机也绝对不会打表去呈贡,除非以包车的形式,给足他来回的费用,据说要200大洋。
“把房子租到市区,你住在市区,我住在呈贡?”我小声问民。
“嗯,我打的去看你,往返一次就算飞回北京一次。”
“那如果去住民房,你可以么?”
“我们千里迢迢到云南,最大的乐趣不就是为了住得原始一些么?”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些年在北京生活,我们都或多或少地滋生了一些大城市生活病,对环境的要求越来越挑剔,这一点民比我更甚一筹。
“这里有一个出租的两室一厅,靠近你们学校。”民突然惊喜地叫道。
打去电话询问,接电话的是个中年女性,普通话很标准:“是标准的楼房,确切地说是当地农民的回迁房,装修很好。”
“什么时候可以看房呢?” 我迫不及待。
“是我妹妹的房子,我先跟她确定一下时间,再给你电话。好吧?”
很客气,应该是在市区某个大单位上班的知识女性,而不是有回迁房的农民。大概妹妹是呈贡当地的农民,并不善用网络,姐姐帮她在网上发的广告。
电话很快就打来,确定明天下午2点左右可以去看房。
两个人不由得精神振奋,然而最棘手的问题还远远没有到来。
租房遭遇(二)
9月7日 昆明多云 心情气愤
报到单上说火车站有去大学城的校车,于是从宾馆打车到火车站,一路询问找到校车的停靠点,却被告知已经没有从火车站去大学城的校车,停开了。有种被戏弄的气愤,于是打车到菊花村去坐公车。
几经辗转,终于上了传说中的170,此车以人满为患著称,不过今天还好,并没有想象中壮观,主要不是周末的原因,等到周末大学城的学生们都倾巢出动前往市区购物的时候估计就夸张了,反正以后肯定有机会见识。
公车行驶了一个小时过点,路转景移,一路上除了不时出现一方新建的建筑物,平直的道路两侧多是风景带和大片的田野,也路过几个修建地铁的工地,处处显示出新开发的景象,对于昆明呈贡新区的开发,其实早在三年前我就有所了解。当时我在采访外籍城市规划专家饶及人,正巧他也参与了呈贡新区规划,从他那里我早就知道了呈贡这一块宝地。
还记得在美国长大的饶及人说他有次在国内地方上去做考察,一个官员指着一大片当地未开发的荒漠对他说:“能不能在这里策划制造个曼哈顿或者地中海小镇出来?”饶及人也开玩笑地说过:“我那时想把昆明呈贡规划成曼哈顿来着。”
玩笑归玩笑,我今天能到这里,并将在这里学习将近3年,也有点机缘巧合的意味儿。
一下车,清醒的空气迎面扑来,豁然开朗,我们四下望望,寻思路该怎么走。这时站台上的一个约莫有六十多岁的小老头,在我的侧后方走近,抓住我手里的包就往回拉。我大惊,还有这样明目张胆抢包的?
我当然不松手,就见他嘴里吱吱歪歪用本地话说着什么,另一只手比画着指着自己的背部。我这才发现这个小老头儿背了一只彩条尼龙带编制的小背篓,上宽下窄,口方底儿圆,看起来还蛮时尚。
我还是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民在旁边对小老头儿摆手说:“不用不用。”
我寻思一下,估计他是想帮我拿行李,于是,我也连连摇头。他松开了手,却还是跟着我们一个劲儿地叨叨着什么,我和民都听不懂,想来还是不想放弃,在尽力说服我们。如此热情可真有点儿吓人,我跟民只好快步把他甩在了后面。
这是我跟云南本地人的第一次接触,现在想着还是有点心惊。
从学校侧门进入,跟保安问路,虽然保安操着蹩脚的普通话,但总算是弄明白了方向。
新建的校园很美,花团锦簇,校舍建筑设计新颖,有的建筑还在建设中,四周围着绿网,远远看去,倒像披着绿纱,有种朦胧的美。
从体育场边的小路出了校园,对面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一大片蓝色黄色的农民回迁房。不远,到学校最多十分钟,倒也方便。
走近看,回迁房表面上看起来还不错,设计整齐,绿化也不错,墙角种着高大的美人蕉,花朵开得艳艳,就像如今村里走出来的大姑娘们,有种肆意的美。
楼下的空地上晒着长长的豆角,楼道门口两边坐着穿着民族服饰的农村妇女,手里拿着针线,好几个都在做一种色彩鲜亮的绣花鞋。倒是很有几分民族气息。
楼道里就不敢恭维了,粗糙的楼梯间落满了红色的灰土,有的人家门口胡乱摆放着沾满红泥巴的鞋子,有的门口放着草编的矮矮的凳子,还有的门口摆着简易的香炉,有的香炉是拿饮料瓶做的,想来神灵是不计较的。
这栋楼一共是6层,我们要租的房子在5楼,一路爬上去,我们黑色的皮鞋都被尘土染上了雾雾的一层红色。
房主早在楼门口等候,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妇女。一进门,发现屋子里挤满了人,原来都是房东的兄弟姐妹们,第一次出租房,全家人都很紧张,团结在一起来“对付”新房客。
看这阵势,我和民心里都暗自好笑,但是一开口说话就一点也不好笑了,这家人七嘴八舌的都是方言,我们根本听不懂。
唯一说普通话的一位,是房主的姐夫,就是之前接我们电话那位姐姐的老公,而那位姐姐在市内上班不在这群人中,姐夫是被派来做最后定夺的关键人物。不过让人煎熬的是这位姐夫是个老师,说话慢条斯理,常常被淹没在旁边这一群聒噪的方言中,半天我们都不知道他们想要表达什么。
我们俩自顾自看了看房子的装修情况,基本设施倒是都还凑合,于是民直接问姐夫有没有租房协议。
就见姐夫从裤兜儿里摸索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上面满满渣渣的用钢笔写满了字。我跟民哭笑不得,原来这是他昨天晚上花了大半夜写就的租房协议。
不过做老师的字写得还是蛮漂亮,细看上面的条款:
“8.请出门的时候记得关水关电,并拉上窗帘防止太阳晒裂家具。”
“9.请不要留宿陌生人。”
……
这是我还记得的其中两项,一共列了18项,每一项前面都有一个“请”字。我和民一人看了一遍,虽然稍稍有点滑稽,但也无可厚非,便很爽快地交了订金,告诉他们我们第二天就搬行李过来,请姐夫将协议打印两份,到时签订。
姐夫张口就答:“我今晚回去再抄一份不就得了。”
我们哑口无言,急忙说了“明天见”退了出来,很快关上门将那一屋聒噪关在了屋里。
先安顿下来再说,民一路安慰着有些担心的我。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并不多余,十分钟前民接到了姐夫的电话,说是协议有变,之前说定交半年房租、两个月押金变为一年房租、三个月押金。
我一听就火了,出尔反尔,姑奶奶不租了,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