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苏仙就像是孟辞的妹妹,孟辞带妹妹出来逛逛,本就没打算多大阵仗,也没叫什么轿子,毕竟两人从前都是在山里跑惯了。偏偏俞非晚又拉着舒寒硬是说要跟着,倒是有理由,说给孟辞治病,需得寸步不离。
于是孟辞一个大男人加上一个小太监,带了三个姑娘,侍卫只是远远跟着,不上前来。
孟辞问道:“无邪姑娘,怎么了?”
俞非晚的衣服颜色逐渐褪去,变成了素白,急赤白脸地望着萧苏仙,眼睛已急得红了,快要哭出来一般。萧苏仙低头只见俞非晚脚边有一只蜘蛛。舒寒反应最快,也离俞非晚最近,去给她踢开了。
俞非晚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是衣服的素白却迟迟不褪。就是进了水庄逛了好一阵也没有褪去。
并且一整天也没有说话,一直蹙着眉,晚上就是一个白色的人影晃来晃去,怪可怕的。
客栈宿下。
四人围在一桌
萧苏仙倒了一杯水给俞非晚,问道:“你怕虫么?”
俞非晚叹了口气,道:“最怕。”
孟辞道:“尽量别想那东西就好了。”
俞非晚忽然奔到客栈那里,喊道:“给我……四壶好酒。”
那小二竟也是急赤白脸,慌慌张张地递给俞非晚酒后便急忙跑了。是被俞非晚这一身白吓到了。
俞非晚把酒拿了来,打开一壶后单眼凑在壶眼上,瞄了许久,好像怕里面有虫子一般。检查过后,才开怀畅饮。并且叫着萧苏仙她们一起喝。
舒寒酒量最差,两杯杯喝下就睡着了,萧苏仙喝了两杯之后也不喝了,说是留着她醒着好送他们上楼。
只是孟辞和俞非晚一样尽兴,孟辞大约是又想起扬鸢了。
夜已深了,孟辞顶着酡颜,已经醉了,抱着酒趴在桌上,开始说话,“你们知不知道,我这皇位是如何来的?”
俞非晚也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猛摇两下头道:“不知道。”
“我作为失散多年的皇子被我那父皇带回去后,一直不愁衣食,不似以前餐风沐雨。直到我知道他竟是要我入赘到邻国,娶邻国的公主,真是卑微得可笑。”
俞非晚抱着酒迷迷糊糊地说:“打他。”
“我本来准备要和他说一说,觉得好歹是我的父亲吧,结果他还真不是我父亲!我父亲早死了!他就是一个强抢我母亲的流氓。当初我娘生下我后,他不想要我,我娘拼死护着我,结果还是差点被杀掉,我娘就找人把我送出去了,结果那人又被杀了,但是,嘿嘿,我被放到江水里活下来了。于是我娘上吊。此番找我回来,是惹了邻国,又怕被打,他没了法子而已。”孟辞道:“而且这个凤国不是被那老不死治得乌烟瘴气么,我也着急。萧娘就劝我,说他膝下无子,我可以杀了他自己去管凤国,管得……物阜民康!”
俞非晚笑吟吟地说:“名义上是继承,其实是篡位……”
萧苏仙忽然道:“我娘劝你?”
“嗯。”孟辞半张脸贴在桌上含糊说道:“我上面那些都是偷听到的,你们,嘘——”
“嗯。”俞非晚随口应道。
孟辞又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却是听不清的,而后便睡着了,萧苏仙之前已把舒寒送上去了,现正要去扶孟辞,俞非晚却忽然起身,走得极其稳当,全不像个醉人。
“你看什么。我本来就没醉,才这点酒。”俞非晚走向趴在柜台昏昏欲睡的小二,道:“我饿了,借个灶?”
小二惊醒,缓缓点了点头。
俞非晚回头瞧着苏仙,道:“你能自己送吧?”
“嗯。”
萧苏仙应声后,俞非晚直朝厨房走去,萧苏仙轻轻捻了捻弦,发出细微的声音,竟催着睡着的孟辞自己上楼去了,萧苏仙跟在其后,直到他躺上床,给他盖了被子才下来。
苏仙看着孟辞无奈道:“像个三岁小孩。”
“非晚?”萧苏仙拉开了门帘道。
只见俞非晚啃着萝卜翻翻找找,照她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来看,应是只找到这萝卜。
“别的都吃完了?”萧苏仙问道。
俞非晚道:“有饭,有肉。热一热就成,你要是饿可以吃。”
萧苏仙摇头道:“我不饿,那你怎么不吃那些。”
“我吃素。”
萧苏仙觉得难以置信,传言还说白无邪吃人肉,一天吃一斤,一天换一种,比如今日吃心,明日就吃脾脏。
俞非晚又道:“我觉得荤的吃着恶心。苏仙身上没有荤腥味,也是吃素吧?”
“嗯。”
俞非晚忽然拿着刀把手上的萝卜切作两半,把尚干净的递给了苏仙,笑道:“萝卜分你一半!”
萧苏仙也笑了,接过就咬了一口。
俞非晚却不吃了,看着苏仙发愣。
“怎……?”
俞非晚恍然大悟,道:“苏仙你以前从来没笑过吧!从我见到过你之后就没笑过。”
“我,未曾留意。”
“你一笑,让我想起从前兄长与我说的,神族第一美人。好像是叫青帝,我看过她的画像,就方才我发现,你与她长得一模一样!之前你来找我,是戴着面纱的,出门也总戴着面纱,就是笑了也看不见。”
“从前也没人像你这般看我。”
“因为你不笑。”
“我以前常笑。”
俞非晚傻笑着比样子,道:“因为你以前是像我这样笑的。对不对?这样丑死了。会像那样一笑倾城才怪呢。”
萧苏仙道:“倒是如此,谁都不喜欢总板着脸的。”
“那你为什么不爱笑呢?”
“大概只因从前笑得多了。腻了或是,惧了?”萧苏仙道:“我从前认识一个姓高的老人,他笑起来尤其温柔慈祥。”
“我也认识一个人,笑容之迷人……”俞非晚道:“他是连城里一个卖包子的,说起来,我有多久未曾见他了。”
“扬鸢登基只几月。”
俞非晚用手撑着脸道:“可我觉得已有好几年没见到他了。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呢。好奇怪,为什么我没那么想杀孟辞了?”
“因为是春天来了。”
俞非晚下意识地朝窗外看,可窗外漆黑一片,看不到半点花木的影子。俞非晚只点了点头。
“你以前真的想要杀孟辞?”
“是,不然我留在这做什么。我若下定决心不杀,这里这么没趣,我才不在这里虚度时光。”俞非晚道。
“你现在仍是想杀他。”
俞非晚悠然道:“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