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变冷,道路两旁的植株偶尔会结出一丝晶莹的霜花。像中年人头上稀疏的白发。
莫约早上起来的时候,看见床角有一张照片,是一张女孩子的脸。
她依稀记得昨天晚上,男人温柔地替她掩了被子,开玩笑却又有点认真地说道:“我带着一个女儿,人家不想和我发展下去。”
她看着照片里的女孩有点失神,稠密的黑色长发有点婴儿肥的小脸,娇小玲珑的样子。
她没吱声,只是默默收好照片去吃早饭。
“小姐,你醒啦。”楼下的张姨正在置办着早餐:“少爷上班去了,你下来吃点。”
莫约喝了一口牛奶,抬头看下那个妇人。张姨在程家老宅的日子比她可就多了,那个女孩?莫约摇了摇头,程洛禹应酬场上有这么多莺莺燕燕。可是,那个女孩感觉像一朵清纯的白莲,怎么可能是那种风月场上的女生呢。
她突然有点头疼。
n大,初冬的来临开始忙忙碌碌地准备运动会和艺术节,运动会自然由体育学院独占鳌头,艺术节也由艺术学院一手筹办。
n大是n市的重点大学,以学习教育为主,所以,一年一度难得的娱乐活动还是让众多大学生们兴致勃勃。
“莫约。”桑梓和其他两个室友在操场的看台上冲她招了招手。
运动会开幕式和往年一样,没什么看头,只有舞蹈学院的舞蹈还有一点看头。
“都大四的老学姐了。”莫约走过去坐在她们身边,“怎么还咋咋呼呼的。”
“啊呀,你不懂。”桑梓说到,“这是我们大学最后的一次运动会了。”
“哎,莫约,你毕业了想干什么?”桑梓问道。
毕业,突然聊起这个话题,让莫约有点茫然若失。
“还没想好呢。”莫约将目光放远,操场上的彩旗飘杨,拉拉队的少女们在这个微寒的天气还穿着五彩缤纷的短裙舞动着。
“如果可是,真不想这么快毕业呢”桑梓拉着莫约的手,倚着看台的栏杆,说道。
“很多事情又由不得你。”莫约说。
“莫约,你看看,学校贴吧的帖子,好像是说你的。”另一个室友领着她男朋友急匆匆地过来说。
男孩口无遮拦,一时嘴快:“挖槽,好像还爆贴了。”
莫约翻出手机,看见贴吧置顶的消息“女大学生被金主包养,农村生父前来寻亲,竟然冷漠相对”下面配了几张她和苏父在咖啡店里的图,她的表情是特别冰冷,甚至还带着些许厌弃。
“写了挺好的。”莫约扯了扯嘴角:“我去寝室拿点东西。”
她跑着离开了,泪水,泪水慢慢地爬上了她的眼睛,那些肮脏不堪的话语像织成了一张蛛网蒙住了她。
“据说金融系女大学生还有好几个金主”
“是不是那种车顶放水就会坐进去的女孩”
“jianhuo,还勾引艺术系系草,也不看自己几斤几两”
她之前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要在乎,可是,她是个女生啊,又不是千锤百炼,百毒不侵的金刚。
晚上回程家老宅的时候,没有看见程洛禹,张姨告诉自己他出差了。
她一身疲倦,洗了澡睡下。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看见手机二十多个未接来电,都是桑梓的。
“怎么了。”莫约回拨过去,那边是女孩声音焦急:“莫约,你别来先学校了,你看看今天贴吧的顶贴。”
“金融系女生苏莫约每夜留宿不同的男人”
下面的配图是她和顾尘一起出公寓。
喻琬琬,你可真狠啊,连顾尘都舍得。莫约将手机扔在一边,此时,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男人的样子,她多想把自己的委屈告诉他,听他说一句:“没事,我来解决。”可是,她不能。
莫约还是决定去学校,她刚踏进校门,周遭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他们看见自动让出一条道,仿佛她是什么病原体一样。
“莫约。”坐在教室里的桑梓有点惊讶她的出现,把她拉到一旁。
“你怎么来了。”桑梓压低声音,“不是让你在家躲躲吗?”
“凭什么?”她说,“我又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旁边一个女生发嗤笑,“没干什么,人家会这样。”
“对,我是留宿了顾尘。”这句话就像一颗小石子打破了平静的湖面。
“你看,她承认了吧。”
“那说明贴吧里说得都是真的。”
“臭不要脸,抢别人的男朋友还这么大声地说出来。”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像蛮荒洪水一样淹没了她本来理智的心绪。
“哎,你们这样真的很过分哎。”桑梓忿忿不平地替莫约争辩道:“到底都是同班同学。”
“同班同学,哼,我们才不和一只ji同班同学呢?”更难听的话像一条冷箭一样射了出来。
最后一根紧绷的弦像一下子就断了。
每个人都像是道德派来的制裁者。黑洞洞的陷阱里隐藏着可以让你鲜血淋漓的捕兽夹。
“老女人,让你不要惹我,被众人唾骂的滋味不好受吧。”手机突然弹进来一条短信。
她仿佛可以看见屏幕后面那张在叫嚣的脸。
蛇蝎。
事情还在持续发酵,学校贴吧的帖子的热度也在上升,放学出校门的时候。看见有些社会青年甚至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她,有些大胆的甚至还上来问她要多少钱一晚。她瑟缩了一下,桑梓伸出手臂回护了她一下:“莫约,不要来了明天,算我求你了,这像什么话呀。”娇小的姑娘声音逐渐带上哭腔。
“好,我不来,桑梓,我不来了。”她点了点头。
她像一个游魂一样的回到了家,张姨看出了她的反常,问她怎么了,她摆了摆手,上了楼。
她不敢打电话,和那个男人哭诉,她知道,他一贯怕麻烦。她翻来覆去,晚上做梦梦见自己童年的时候,她被苏父关在一个铁质的大笼子里,喝醉酒了的苏父用铁棒使劲地敲打着笼子,虽然没有什么切肤之痛,但是她还是害怕极了。
一早上醒来的时候,泪水沾满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