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以后,另一边的从善也到达了江都府。他们一路走来,路上见到很多流亡的灾民,境况惨烈。他从灾民口中得知,灾情远比地方官员呈报的要严重。
临近傍晚,从善一行人已经在江都各街道以及城门处查看过,城里灾民很多,到处是乞讨的百姓。从善命人将他们带来的银两换成铜钱,沿路施舍一些。这时他们已奔波一天,在一家客栈里吃饭。正吃着,门口一阵吵嚷,他们看到一群灾民正准备往客栈里挤。接着老板和店小二都到了门口,阻拦喝斥。从善坐不住了,起身到了门口,问老板怎么回事。
老板无奈地说:“这位爷您有所不知,最近灾民太多,每天都有人到这儿要东西吃u,可是小店小本生意,要是放他们进来,小店怎么生存啊!”
灾民又混乱起来,直叫着喊着“发发慈悲吧!”之类的话,突然一个衣着破烂的姑娘晕倒了,从善忙走了过去,并对老板说:“你去那些馒头给发给他们,算在我的账上。”接着又吩咐随从去请大夫,自己则抱着晕倒的姑娘进了自己的客房。
过了一会,大夫来了,诊断说是由于染上了风寒,再加上几天没吃东西,才会晕倒。接着开了药便出去了。一个随从抓药,另一个随从也楼下拿来了食物。这时那位姑娘也醒了。
从善忙把她扶了起来,说:“姑娘醒了,”接着挥了挥手,随从就将一盘包子端了过来,从善接了过去,说:“先吃点东西吧!”
姑娘眼泪流了下来,连声说:“多谢大爷!”接着便拿起包子,迅速的吃了起来,从善还提醒她慢点,并自己起身给她倒了杯水,送到她手上。
过了一会,那位姑娘吃饱了,下了床,跪在了从善面前,哭着说:“多谢大爷救命之恩!”才说了这一句,又哭了起来。从善忙拉她起来。刚扶她坐下,随从就把药端了进来,从善又亲自把药递给她。那姑娘喝完了药之后,从善让她躺到了床上。这位姑娘才开始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原来这位姑娘叫红妞,父母都是普通的农民,这次洪灾使得他们家的农田和房屋都淹了,父亲淹死了,几天前母亲也病死了。可是江都的官府不仅不赈灾,还驱逐灾民。她只好每天跟着灾民一起躲避驱逐,沿路乞讨。要不是从善相救,恐怕她也逃不出饿死或者病死的命运。
从善听了,气愤的拍了拍桌子说:“这些狗官,朝廷让他们做父母官,他们竟然如此草菅人命。”
一个随从说:“爷,我们现在要不要去江都府衙?”
从善说:“不急,明天换上朝服,我再去会一会那些个狗官。”
红妞听了,一脸惊讶,随从看了一眼从善,见从善点了点头,便将他们的身份告诉了她。红妞惊了一下,忙下下床行礼,被从善阻止。接着从善手一伸,随从掏出一小包银子,他接过来递给红妞,说:“我们明天还有公事要办,就不能照顾你了,这里有点银子,你先拿着。”
红妞忙推了,又下了床,跪下了,从善拉也拉不起来。接着她哭着说:“红妞不要王爷的银子,王爷救了我的命,我要跟着王爷,报答王爷,求王爷不要嫌弃红妞。”说完又忙磕头。从善拉也拉不起来。
从善一脸无奈地说:“我不是嫌弃你,只是我实在不需要你报答!”
红妞抬起头,拉着从善的手,说:“王爷,红妞愿为奴为婢,一路上红妞可以王爷洗衣做饭,红妞在这个世上已经无亲无故了,只求王爷不要赶红妞走。”说着又哭又磕头。从善见状,叹息一声之后,还是答应了,并拉她起来。她高兴的谢了又谢,才回床上去。
次日,从善换上郑王朝服,来到江都府衙,府衙各级官员都慌忙接驾。从善板着脸,让他们跪着听他说话。接着他把连日来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并斥责他们无为赈灾、驱逐灾民的恶劣行为。最后他说:“你们这些行为,本王自会告知皇上,你们若是有悔过之心,就将功折罪,好好帮助本王赈灾,不然的话,你们知道后果!”众官员吓得连连答应。
之后几天,从善一边与官员们核对受灾情况,并录入在册,命人快马送回西都(金陵),一面开仓赈灾,搭建棚屋,救济灾民。经过从善一段时间的救济治理,灾情也明显好转。这段时期,红妞每天照顾他的衣食起居,精心尽力。
另一面,李煜在宫里接到从善的加急书函,和众大臣拟定了赈灾的步骤和拨付银两,最后,又派都监孙佑护送二十万两白银前往江都赈灾。朝廷暂时安定下来。
而这时李煜也松了口气,便想向太后提议立周薇为后的事。他带着周薇福寿宫,准备向太后禀明意图,没想到太后一见到周薇便大怒。
“皇上未免太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吧,哀家说过,以后不想见到她出现在宫里!”
李煜没想到太后依旧如此固执,心里慌了,只得忙说:“母后息怒,儿臣绝对不是不把您放在心上,只是儿臣实在是不明白,以前就算有什么事,也是儿臣的错,薇儿除了帮忙照顾瑜儿和儿臣之外,只有功没有错啊,为什么母后要这样针对她?”
太后已经气得不行,咳了两口,说:“你说哀家针对她,不错哀家是针对她,但那也是为了皇上好,哀家不想再出现一个周蔷,红颜祸水,误国害民。”
这时周薇一直在旁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她忍住了,没有说话。这时李煜看了她一眼,心里也不好受,鼓起勇气,接着说:“母后,没有人误国害民,蔷儿也不是祸水,要是有错,都是儿臣的错。只要母后答应让儿臣娶薇儿为后,儿臣以后一定好好勤政爱民——”
“什么?”钟太后听了,一时气涌上顶,头痛起来,但是还是倔强地说,“你说什么?你要立她为后?”见李煜回答了是,她又接着说,“怪不得你反对哀家给你选妃,原来你???”说到这里她撑不住了,气的倒在了坐榻上。
李煜一时吓得忙去扶,周薇也走了过去帮忙,谁知钟太后推开周薇,指着李煜说:“你不妄想了,我李家的江山决不能毁在你们手里,要立她为后,除非哀家死了!”
就这样,钟太后病了,李煜也和她僵持着,只有周薇左右为难。回家之后,她似乎清醒了很多,之前她一时情之所至,就和李煜捅破了窗户纸,虽然知道李煜真心对她。可是她却想起了钟太后和从善的话,如果因为她的爱,让李煜成为不孝子,或者亡国之君,那她不就真的是罪人了吗?这种爱也太肤浅太自私了,那她也就完全成了小周后了,而不是她杨清秋,不是那个追求纯真高尚而刻骨铭的爱了。
于是她踌躇了,犹豫了,也痛苦了。
自争吵之后,李煜因钟太后卧病,也不敢再顶撞于她,就没有在出宫见周薇,可是周薇虽然心里想了很多,可是很矛盾,见李煜好多天都没有找他,也没有消息,心里不免失望。就在这个“冷战”的时刻,江都传来消息,从善不日就要回京。
消息传来第三天,从善便回来了。他先让随从们带着红妞回家,自己则进宫复命。李煜设宴慰劳了他,简单地问了些赈灾的情况。从善发觉李煜情绪有些不对,但是也不好问,只得闷在心里。出了宫,他心里虽有些犹豫,但还是往周府去了。
进了门,家丁们便告诉他周薇在后花园。他有些忐忑地走着,到了花园,他远远看见了她坐在亭子里发呆,手上在摆弄着什么东西。他一边走过去,一边叫了她一声,只见她惊了一下,看到他,脸色略有些喜悦,随即她立刻把手上的香袋藏了起来。她站了起来,微微一笑,说:“王爷回来了!”
从善眼见她藏了东西,且微笑后又恢复了淡淡的忧伤,但是他依旧难以启齿去追问什么。只是渐渐地像是明白了,隐约知道是怎么回事。
接着便是沉默,周薇依旧打发着呆,不时地摆弄着自己的衣袖。从善看了她许久,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说:“你们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不到一个月,母后又病了,你和皇上也——”他见她苦笑着摇摇头,又着急地说,“难道是我猜对了?太后反对你们的事,皇兄也没办法对不对?”
周薇转过头,也站了起来,说:“王爷到底想说什么?”
从善听了这质疑的话,有些难过,他说:“你觉得我想说什么,你以为我是来幸灾乐祸的吗,我是担心你,我——”
“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接着回过头看着他说,“王爷一路舟车劳顿,还是早点回府歇着吧!”
从善没有说话,只是苦笑着点点头,一转身,眼眶已经红了。
从善走后,周薇看着他黯淡的背影,心里深深自责起来,“王爷,对不起,此生我注定负你了,希望你可以得到幸福。”
从善回到家之后,红妞已经为他准备好了饭菜,并笑盈盈地迎接他。可是他的脸却死死的板着,做到饭桌前,只是拿起酒杯就倒酒,接着一杯一杯的喝着闷酒。
红妞被这阵势先是吓了一跳,借着酒开始劝导,她走近轻声地说:“王爷,空着肚子喝酒伤身体的。”接着便给他夹菜,没想到被他一把打落了。
他说:“别管我,再给我多拿点酒来!”
红妞心疼他,但是愣了一会之后还是去拿酒了。从善一直喝,知道烂醉,才被红妞扶回房。红妞打来水,为他擦脸,可是他嘴里却胡言乱语。红妞只听见了“薇儿”这两个字,她正愣着想事,从善却拉住她为他擦脸的的手,继续喊着那个名字。红妞精心照顾着他,心里也一阵心酸,她服侍好从善睡下后,便从府里一些下人的嘴里问到了周薇,心里也暗暗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