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中军大帐的门口,四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儿声响。王勇大声叫道:
“汉人王勇,前来求见主将。”
仍然是毫无动静,王勇等了一会儿,稍稍有些犹豫,随即,一咬牙,便走上前去,掀开门口的毡帘,大踏步地走了进去。
这大帐里,与一般的军营无异,乃是主将的指挥部,中央陈设着一张矮桌,周围几个坐垫,此外,就没有什么陈设了。
外面的阳光从穹顶上的天窗里洒落下来,故而帐内的光线并不昏暗,营帐内唯有一名身材瘦小的人儿,背着门口,倚着矮桌,一手支颐而坐。
帐室周围,张着几幅粗毡的帷幕,上面用丝线绣着一些朴素的花草图案。虽然没有什么征兆,可是,王勇总是觉得,在这几幅帷幕与帐壁之间,埋伏着有人偷听。
王勇愣愣地望着那个倚桌而坐的人,暗想着,明知有客来访,没有偏偏在这时睡觉的道理呀,这人一定是故意做作。看这个背影……看这个背影……
忽然,一阵若有若无的幽香,传入王勇的鼻孔。王勇登时大感惊喜,不暇细思,便叫道:
“文颍,是你呀,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格格一声娇笑,跳起身,转过头来,一张姣好俊俏的脸庞上,笑意盈盈,眉若春山,眼似秋水,果然正是郑文颍。
王勇又惊又喜,一时手足无措,讲不出话来,一双眼睛,紧紧地看着郑文颍,久久舍不得移开,心中但觉得欢乐满足,更无其他的什么念头了。
郑文颍却突然皱了皱眉头,说道:“勇哥,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行险。你就不怕外面的兄弟们误伤了你吗?”
王勇摇了摇头,却惊讶地问道:“文颍,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这里的主将吗?了不起呀!”
郑文颍摇了摇头,叹道:“勇哥,你这算是什么话呀。”
“那么,谁是主将?”
“勇哥,你猜一猜呀?”
王勇点头,道:“我现在可以确定了,这一定是图真大哥的兵马,可是,我却说不准,图真大哥是否也在这营里?”
郑文颍点点头,说道:“不错,图真大哥也在这营里。”
王勇十分高兴,连忙说道:“太好啦,走呀,咱们去见图真大哥。”
“且慢,”郑文颍又笑了笑,道,“现在还不合适。”
“为什么?”
“勇哥,我先问一问你,你们来的一共是四名骑兵,现在,你在这里了。另三名骑兵继续前进,他们要去哪里?”
“噢,”王勇应了一声,答道,“那三位兄弟去向荷娜姑娘示警,教他们不要过来。”
郑文颍上下打量了王勇一眼,似笑非笑地问道:
“勇哥,你既然猜到这里是图真大哥的兵马,为何又要去提醒荷娜姑娘呢?”
“我不想让图真大哥捉住荷娜姑娘。”
“勇哥,你这话也是奇怪了。图真大哥与荷娜姑娘并无怨仇,为何要捉住荷娜姑娘呢?”
“因为图真大哥与朱涂兄弟争夺朱涂族的领导权,彼此誓不两立。若是朱涂氏与韦隆人结亲,对图真大哥十分不利,所以,若是能够劫走荷娜姑娘,对图真大哥是十分有利的。”
“唉,勇哥,你这样一讲,我就更不明白啦。莫非你想要相助朱涂兄弟,一起来与图真大哥为敌吗?”
王勇摇了摇头。
“那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因为,”王勇说道,“荷娜姑娘想要嫁给野驴二少爷,我答应了荷娜姑娘,保护她的安全,所以要相助她实现她的愿望。”
“勇哥,你这话我就不信了。你不可能忘了吧?咱们当初结识荷娜兄妹,就是因为荷娜姑娘不想要嫁给野驴二少爷,这才惹出了以后这许多风波的。怎么突然之间……嘻嘻……一朵鲜花又想要插到牛粪上了呢?我不相信。”
王勇觉得有趣,也呵呵一笑。
郑文颍立即板起了面孔,说道:“勇哥,你到底是什么心思?难道对我也要隐瞒吗?”
王勇说道:“文颍,图真大哥在哪里?请他出来,咱们一起叙话,讲明原委,岂不是好?”
郑文颍看着王勇,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勇哥,图真大哥觉得现在不太方便与你相见,故而托以观察军情为由,躲出去了。我想,你还是先把你的想法对我讲清楚了,再去与图真大哥相见,也不为迟。”
“咦,文颍,你是替图真大哥出面,来审讯我吗?”
郑文颍眨了眨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勇哥,你这话却是从何说起呢?并不是你想的这么严重,不过……”
“不过什么?”
郑文颍又道:“不过,我也对你的动机感到很好奇呢,搞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维护野驴二少爷。早知今日,你当初何必又要路见不平,打了野驴少爷一顿呢?若是当时由着野驴少爷劫走了荷娜姑娘,岂不省事?也不必后来又战死了那么多的胡人们了。”
“唉,”王勇叹了一声,说道:“前些日子,赫腾大哥把荷娜姑娘委托给我,赫腾大哥拚着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把荷娜妹子救出火坑,不要被野驴二少爷抢占了去的。我就带着荷娜姑娘逃出来了,文颍,你还记得吗?那一晚上,咱们在小周都督的大帐里闲聊之时,荷娜姑娘就与我的部下们在图真大哥的营地里宿夜呢!”
“啊,啊!那我就更不明白啦,勇哥,你就是这样完成赫腾大哥的嘱托的吗?”
王勇说:“朱涂兄弟都是恶人,坏透啦!他们拘押了赫腾大哥全族的亲人们,扣做人质,索要荷娜姑娘。荷娜姑娘闻听了这个消息,这才毅然决定以自己一身,救出全族亲人的。荷娜姑娘的脾气,你也是晓得的,外表温柔,其实内心很坚强的。她的主张也很在理,我没有理由不支持她,所以,才亲自护送她回到洛均部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