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少年假惺惺地咳嗽一声,伸出手来,指了指王勇,叫道:
“这打脊的杀才,哪里偷来的玉骢马?老爷前天去打猎,丢了一匹这样毛色的好坐骑,莫不是被你偷去的?”
两旁的恶奴们登时就吆喝起来,恫吓这土头土脑的小伙子。
王勇说道:“你莫要胡说,我骑这坐骑已经有小半年的时间了,怎么可能是你家前天丢失的那匹马儿呢?”
黑脸少年呵呵一笑,道:“大爷喜欢上这匹马,抢过来就是了,谁又敢说个不字?”
说罢,这黑脸少年跳起身来,扬一扬手里的马鞭,作出要抽打王勇的架势。众恶奴们浑不把王勇放在眼里,或者笑嘻嘻地奉承主子,或者横眉冷眼地威胁王勇。
王勇伸手握住玉骢马的缰绳,说道:“这位大爷,我这马儿脾气暴劣,一般的人都不敢近身。大爷想要这马儿,却也不难,须得是自己降伏得住,它以后才听你的使唤。”
黑脸少年点头,道:“是这话儿,小子,你赶快躲开,看看大爷的手段。只要你巴结得大爷开心,少不得有你的好处哩。”
一边说着,一边摇着马鞭走了过来。
王勇松开缰绳,退后一步。黑脸少年走到近前,左手拢住缰绳,左脚认镫,便要翻身上马。那玉骢马低低怒吼一声,扭动身躯。黑脸少年用力稳住身子,掣紧缰绳。正在此时,王勇使足了力气,一记‘黑虎掏心’,右拳向这黑脸少年右胸口打去。‘砰彭’一声闷响,黑脸少年吃痛,扑翻在地,胸口气血翻涌,一时闭气,昏晕了过去。众恶奴们大吃一惊,这才纷纷跑过来,要追打王勇。
王勇大吼一声,迎面冲入人群,握起两只拳头,仿佛两柄铁锤一般,上下挥舞,左右乱打。众恶奴们因为事起仓促,相互之间没有配合,等于是鱼贯着送到王勇的面前捱打。王勇以少敌众,更不敢容情,一阵喧哗扰乱之后,六、七名恶奴都躺倒在地,或者抱着肚子,或者捂着脑袋,乱滚乱爬,高声呼痛。
后面的恶奴见势不好,急忙掣出腰间的佩刀。有的恶奴更是转身向马匹跑去,要去取来长兵器。
王勇也急忙后退数步,退到玉骢马边,一翻腕子,掣出了挂在马鞍旁的长刀。
那黑脸少年悠悠醒来,口中低声咒骂,便要站起身来。被王勇当胸一脚,重又踢倒。
这黑脸少年十分凶悍,口中叫道:“泼杀贼,踢得好!大爷感激你一辈子。”口中骂着,一翻身,抱住王勇的右腿,便要使劲扳倒他。
王勇用力又是一脚踢在他的胸口上,黑脸少年大声呼痛,不得不松开了双手。紧接着,脖子上一凉,一柄锋利、冰冷的刀刃贴在了自己的咽喉上,黑脸少年心中一阵恐惧,不敢再挣扎,也不敢再乱骂了。
王勇叫道:“你们再过来,我就一刀斩了他!”
众恶奴们发一声喊,果然不敢靠近了,双方相持着,俱都不知这件事应该如何收场了。
这时,一名恶奴已经趁乱取出了一付弓箭,眼睛紧盯着远处的王勇,一步步后退,脊梁抵住了帐篷的幕布。这恶奴左手提着弓箭,右手在身后乱摸。摸到了帐篷门口的毡帘,心中一阵窃喜。打算钻进帐篷,用弓箭射死这陌生少年,岂不是一场大功劳么?二少爷必定重重有赏。这样想着,把毡帘揭起一角,哈着腰,倒退着拱了进去。毡帘留出一道缝隙,向外窥伺,双手张开弓箭,正要举起瞄准,耳边忽然一阵棍棒破空声,暗叫“不好”,后脑勺上一阵剧痛,惨呼一声,直挺挺地栽倒在帐篷门口。后脑勺上破了小茶盅大小的一个伤口,鲜血汨汨流出。
帐外众人急忙回头张望,只见那两名女子从帐篷里奔了出来。绿衫少女提着一条齐眉短棒,郑文颍持着一柄短刀,两名女子奔到了王勇身边。那绿衫女子嫣然一笑,说道:“大哥,姊姊,多谢你们相救。”
王勇心想:“牧民家的女人,无论怎么不济,也懂得一些防身武术的。”于是,他对这绿衫胡女说道:“你来看住这厮,我防备着那些恶奴们冲过来。”
“好!”那绿衫少女爽快地答应着。
王勇低头看了看黑脸少年,这个家伙紧闭双目,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王勇不放心地说:“这厮装死,十分狡诈,不要着了他的道儿。”
绿衫少女微笑点头,挥舞短棒,挽了一个棒花,姿势娴熟优美,然后‘砰’地一声,短棒一端打在那黑脸少年旁边的草地上。
王勇大喜,收回长刀,跨前一步,环视着那些恶奴们。恶奴们各执兵器,也都恶狠狠地看着王勇。
王勇叫道:“哪个敢来挑战?”众恶奴瞪目不答。王勇又向前迈出一步,众恶奴们发一声喊,一齐后退五、六步,虽然心下畏惧王勇的拳头狠硬,刚才都吃了老大的苦头!只是担心丢下二爷,回去不免被被大爷打死,所以不敢逃走。
王勇也觉得这个局面十分棘手,相持不下,终究不是了局。
又相持了许久,黑脸少年躺在地上,好奇心起,忍不住睁开眼睛想看看外面的情况,却正好看到绿衫少女那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正恨恨地盯着自己,不觉大感窘迫。现在的形势逆转,自己反而变成了她的囚犯了。
绿衫少女也抬起头来,看了看对面的恶奴们,忽然开口叫道:
“剌秃儿,你们还不赶快滚蛋,等到我大哥回来,一齐杀了你们么?”
对面众恶奴之中,有一个黑瘦的中年汉子,一脸的诡谲表情,衣服饰物,比众恶奴们要体面许多,应该是一个管事的。王勇识得,这个叫作‘剌秃儿’的恶奴,正是屡次在主人耳边出馊主意的那个人。教唆着主子来抢玉骢马的,也是这人。
剌秃儿嘻嘻一笑,道:“好姑娘,您不与咱们一般见识,请放了野驴二少爷吧,咱们立即就滚蛋。”
绿衫少女摇了摇头,“我要留着这个人质,等到我大哥回来。”
剌秃儿骨碌碌转着眼珠子,显然是又在动坏脑筋,嘻皮笑脸地说:
“荷娜姑娘,您体谅咱们做下人的难处呀,丢了野驴少爷回去,左右也是个死,不如等着赫腾大哥回来,把咱们都打死了,也算是殉职,家人们是没罪的。嘻嘻,嘻嘻!”
绿衫少女“哼”了一声,倒也没法儿反驳这个理由。
郑文颍却听出这人正在暗中捣鬼,须是要立即破了他的奸计不可。于是,郑文颍扬了扬手中的短刀,喝道:“这野驴少爷如此无赖,岂可不略施惩戒。”
寒光一闪,郑文颍佯作举刀,便要往黑脸少年的头上砍去。
黑脸少年哇哇大叫,便要起身。绿衫少女手中的短棒轻挥,按住黑脸少年的肩头,黑脸少年重又仆倒。口里叫喊不停。
刺秃儿大急,叫道:“莫要动手,莫要动手,好商量呀!兄弟们再退一退罢。”
众恶奴们唯唯诺诺,又向后退了五、六步。
郑文颍瞪眼骂道:“有什么好商量的?你们赶快滚蛋,我们便不杀这位野驴少爷,也就是了。”
剌秃儿真的着急了,不敢再耍滑头,叫道:
“荷娜姑娘,两位好汉,这样吧,我们还是先回去八麻愣涩长老的大帐等候,明日一早,请赫腾大哥与荷娜姑娘陪着野驴少爷同来八麻愣涩长老的大帐,咱们再给你们陪罪,如何?在那里,众目睽睽的,你们也不必担心再有变故了。”
荷娜姑娘想了想,道:“这样很好,你们去吧。”
剌秃儿又向黑脸少年叫道:“二少爷,这样安排可好?成不成?听您老一句话。”
黑脸少年无奈,说道:“这样很好,剌秃儿,你们先去吧。”
众恶奴们早已扶起了受伤躺在帐篷外的那人,草草包扎一下,便要各自上马离开。
郑文颍笑道:“哎,剌秃儿大哥,帐篷里还有一个你们的同伴,正在躺尸呢,也一起领走吧。
剌秃儿这才想起,刚才有一名同伙押着绿衫少女进帐的,不知怎么反被这两个女人制住了,今天真是倒霉,丢脸到家啦!急忙又命人把那同伙拖出来,七手八脚唤醒这人,拥簇着跳上马背,丢下主子,灰溜溜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