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越来越近,随着时间过去,那凌乱中似乎又异常整齐的马蹄声在耳边响着,像是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击鼓声在耳朵边重重敲击着一样,震得人耳膜发疼,就连心脏也都跟着狂跳了起来。
慢慢的,黑夜里渐渐露出了一道疾风似的身影,只见远处夜色朦胧中一道矫健的身影伏在马背上正风驰电擎的朝着摄政王府的方向而来。紧随着这道身影而来的则是乌压压的一队人马,看不清楚容貌,只能看到有些模糊的身影,和可观的数量。
可随着这队人马越来越近,摄政王府外站着的人,特别是几个将领,眼睛瞪得越来越大,面色震惊中又带着惊恐和难以置信,浑身僵硬,竟然是动也无法动一下,身子似乎已经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眼里,心里只有那狂奔而来的身影。
那匹马一路冲过来并没有丝毫的减速,眨眼间就已经冲到了几个将领面前。几人似乎都已经闻到了从马的鼻子里喷出来的气息了,这才醒了过来,反射性的惊惶慌乱的叫道:“射箭,快射箭!”
只是话才说出来,一条鞭子便迎面抽了过来,重重的抽在了他身上,将他整个人都抽翻在了地上,身上也立刻多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大家还没有从这变故中反应过来就只听到连连几道鞭子抽打在人身上发出来的声音,两旁的人竟然是都被这人用鞭子抽倒在了地上,身上大小各不一的伤口无一不在显露这人下手之重,毫无留情。
“什么东西也敢到我摄政王府来撒野,真当本王是吃素的?”宇文雍满身冷厉气息的端坐在马背上,高高在上的睥睨着在场的人,“你们好大的胆子,摄政王是先帝所设,摄政王府四个字也是先帝亲笔所写,你们竟然敢冒犯,果然是嫌命太长了,如此的话本王不介意帮你们一把,送你们下黄泉!”
“摄……摄政王……”几个将领在他巨大的逼压下已经反射性的跪了下来,咬着牙道:“这是皇帝的旨意,我等奉旨行事。况且皇上已经……已经决定……废黜摄政王之位……”
宇文雍冷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道:“废黜本王?本王可答应了?他有什么资格废黜本王?”
“宇文雍你大胆!你不要忘记了你只是一个臣子,你是想要造反吗?”有人不服气猛的抬头怒视着宇文雍,对他怒斥道。
宇文雍的目光居高临下的落在了说话人身上,那轻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皇上是君,你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顾念你往日对西唐立下的功劳,没有赶尽杀绝已经是网开一面,你若是还有一点为人臣子之心就该老老实实的束手就擒!按照你所犯的叛国之罪,就是将你凌迟处死都不以为过!”
宇文雍一听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张狂放肆,“叛国?本王在边关为了西唐,为了西唐的百姓九死一生,你们却在京都给本王安了这么一个名号,甚至迫不及待的对本王的府邸和家人出手相逼,可真是好本王的好皇上啊!难怪我西唐国力日益衰弱,军队战斗力日渐衰微,原因原来是这样。”
说话的人是羽林军副将,听到他这满是嘲笑讥讽的话,一张方脸不知道是为什么一下子涨得通红,梗着脖子色厉内荏的道:“简直胡说八道,倒打一耙!如果不是你和凤歧国相互勾结,西唐何至于要打仗?这都是你摄政王府惹出来的事,难道你不应该去处理干净吗?”
宇文雍微微眯了眯眼看着副将,突然一笑,笑容阴冷,“看来你是皇帝忠心的狗了。”
“宁王皇上狗不为潘国贼!”副将挺着胸膛大声道。
宇文雍阴恻恻的一笑,然后出其不意的手上鞭子一甩,迅雷不及掩耳的卷住了副将的脖子,再用力一扯便将人扯到了马的跟前。副将死死的拉扯着脖子上的长鞭,挣扎不停,却奈何不了他分毫,只得恶狠狠的瞪着他。
“只可惜了,本王现在最是看不得像你这样的人,既然你这么想当皇帝的狗,那本王就成全你,先送你下去,在九泉之下好好等着,说不定本王一个高兴就把皇帝送下去让你继续效忠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宇文雍却当众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让一旁的听着的人面色大变,惊骇不已,内心颤抖不停。
摄政王……摄政王这是……这是要造、造反吗?即便是跪在了地上,大家依然有种腿软,身子要瘫到在地上的感觉。
宇文雍话音一落,副将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用力一绞,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副将的脖子就软趴趴的歪了下来,一双眼睛瞪得极大,眼里还有没有消散的惶恐和愤怒。
人死了,宇文雍面色冷漠的将鞭子一松,抽了回来,副将的身子便软倒在了地上。前一刻还在叫嚣的人此时已经成了一具尸体,这让同行的人背脊后的衣服霎时间便让冷汗浸湿了。
不是他们不想反抗,而是以往摄政王积威太深,光是摄政王这三个字就足以震慑很多人了。
之前大家之所以会这样没有心理压力的来攻打摄政王府,全是因为大家都以为摄政死了。但是现在摄政王活生生的回来了,气势不减,相比以前还多了几分张狂和毫无顾忌,甚至公然说出了类似要造反的话,这还不得把他们给吓破胆啊。
皇上和摄政王对峙起来,还真说不好最后会是谁赢,但是唯一能确定的,他们这些小兵小将肯定要遭殃,成为被牺牲的人了。
宇文雍胯下的马有些不耐的动了一下,他微微扯了一下缰绳,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本王给你们一次后悔的机会,想要继续为皇上尽忠的,随你们的便,只要你们赢得了本王身后的军队。可若是你们输了,九族本王是不会杀的,但是三族可就免不了了。毕竟日后本王是铁定不会用有异心的人。”
“可若是你们悬崖勒马,事后本王不但不会怪罪与你们,反而会重重有赏,你们原职位不会变,以前是怎么样的以后还是怎么样,至于升官发财,全靠你们的本事。本王绝不会暗中使手段坏你们前程。机会只有一次,你们可要好好考虑清楚了,愿意为本王效命的都站到这边来,不愿意的……”
宇文雍这话就是赤裸裸的策反了。看着高高坐在马背上的摄政王,还有四周虎视眈眈的军队,被围起来的人面面相觑了一下,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犹豫不决。但总会有人行动的,很快就有人试探的从原先的队伍里走了出来,慢慢的走到了对面,紧接着就是越来越多的人,直到最后再无人离开队伍。
宇文雍看了眼,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冷酷的下达命令:“杀!”
皇上派来的军队剩下的那些人当然不可能乖乖就死,只是人少了几乎一半,宇文雍带回来的军队似乎又格外的厉害,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摄政王府外的大街上很快就血流成河。
那些选择了效忠宇文雍的人看着眼前血腥残忍的一幕,心里既难过又庆幸。如果他们没有选择摄政王,那现在死的人就是自己了。这下那些人更加坚定自己追随摄政王的心了。
摄政王离开京都都这么长时间了,皇上以为胜券在握,结果眼看快要成功了,却还是被摄政王反败为胜了。这足以证明了摄政王比皇上更厉害一些。
摄政王不在京都都能稳操胜券,足见摄政王运筹帷幄的本领有多大。他们这些为人效命做事的,求的是什么,不过是一个将来。跟着皇上的话很有可能会被牵连三族,所以还是跟着摄政王比较靠谱。
摄政王府外围很快就被宇文雍带回来的人给清理干净重新掌控起来了。而宇文雍则是骑着马直接从已经破败的大门冲了进去,一路上还踢死了不少人。
“父王!”宇文伽南看着马背上那道伟岸的身影,惊喜的叫了出来。
果然是父王,她就知道父王不会有事的!可是父王也太慢了吧,再来晚点他们可就要撑不住了!
“乖女儿,辛苦你了。父王现在回来了,父王会替你们报仇的!对了,你娘呢,没事吧?”宇文雍最担心的便是自己的妻女了。
而禁卫军和羽林军统领看到突然出现的摄政王整个人已经懵住了,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摄政王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之前传的消息难道是假的?摄政王回来了,那摄政王府外围的那些人……两人心里不禁一沉,有了不祥的预感。
看到宇文雍回来了,凤明阳几个也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他既然回来了,那肯定不可能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他们也就是有了援军,还能吃亏啊,一定能反败为胜。
凤明阳退到一旁,也不管脏不脏的问题了,直接坐了下来,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宇文伽南注意到了忙走了过去眉心轻蹙,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一边问着一边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想看看他是不是受伤了。
凤明阳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累。”
宇文伽南脸上眼里顿时露出了心疼之色。
宇文雍见状不由得哼了一声,眼神有些鄙视的斜睨着凤明阳。没用的男人!
凤明阳诡异的看明白了他眼神表达的意思,不禁沉默了。
换你来试试连续和别人打几个时辰,看看你能好到哪里去……
“宇文雍你没死!”回过神来的羽林军统领失声叫道。
宇文雍脸上的表情一冷,“谁说本王死了?你们死了,宫里那位死了,本王都不会死,信不信?”
“你!大胆!你竟然敢诅咒皇上!”
“本王不是诅咒他,只是在说实话。外面你们带来的人本王已经清理干净了,本王觉得两位也定是不会舍弃皇帝的了,所以本王就不浪费口舌劝说你们了。来人,将两人拿下!拿不下就格杀勿论。”
“义父,让我来会会两位吧。都说禁卫军和羽林军统领是身手过人的人,我似乎从来没有和两位交过手。”宇文彧谦从外面走了进来穿着一身铠甲。
宇文雍看了他一眼,说道:“先把你身上碍事的东西都抛开吧。”穿着这么一身东西跟他们打,他肯定得吃亏。
“是。”
宇文彧谦走到一旁解开了自己身上的铠甲,从地上随便挑了一根长枪,道:“听闻羽林军统领大人擅长使长枪,今日便让我来见识领教一番吧!”
这个时候已经不到羽林军统领不同意了,不过他倒是不慌,因为长枪确实是他最擅长的,而他也自认在京都还没有哪个人用长枪用得比他更好的。若是能借机伤了宇文彧谦,即使不能要他性命也是好的。
这么一想,羽林军统领手上的枪顿时便如游龙一般朝着宇文彧谦而去。
其他人不得不暂时退开,腾出了一大片空地给两人。只见夜色下两道身影飞快的来回交叠着,时不时的传出长枪相互撞击发出的声音。宇文彧谦一开始在羽林军统领的长枪下显得有些吃力,但是等他摸清了他的套路,习惯之后就游刃有余了起来。
两人都是高手,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宇文伽南站在一旁看得眉头紧皱。她知道豫让擅长的似乎并不是长枪,而是剑,他这样岂不是太过吃亏了吗?这羽林军统领可不是一般的酒囊饭袋啊!
“父王,你不去帮帮忙?万一他不及羽林军统领,那……”宇文伽南有些担心的道。
宇文雍脸上的神情有些严肃,“不用,这点小事他能应付。况且他的实力你又不是知道。”
宇文伽南愣了一下,没有马上明白过来。宇文雍给了她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她才慢慢的想起自己以前确实是和豫让打过的,而且还是你死我活的那种架势。她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在心里暗暗吐槽豫让这家伙怎么把这些事都告诉父王了,真是的。
两人说话间宇文彧谦和羽林军统领又已经过了十几招,而宇文伽南担心的并没有出现,反而是羽林军统领逐渐出现了颓势。
“你还不来帮忙在等什么!”羽林军统领有些艰难的挡下了宇文彧谦的一击,冲着一旁的禁卫军统领大声吼道。他死了他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禁卫军统领默默叹了一口气。不是他不想帮忙啊,是他现在都自身难保了。
羽林军统领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处境并没有比自己好多少。他背后站了一个人,在他和那人腰腹之间有寒光闪过。显然是被人用兵器抵住了,他一动便只有当场毙命的结局。
看清楚了之后羽林军统领心里不禁一阵绝望。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们已经输了,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
皇上……终究是敌不过摄政王啊!
“噗!”羽林军统领突然喷出了一口鲜血,他的视线慢慢往下移,就看到自己的胸口被一根长枪插着。他扯了扯嘴角,然后缓缓的往后倒了下去。
他这样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他是臣子,是羽林军的统领,只能选择效忠皇上,别无他选。很快他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见状禁卫军统领也重重的闭了闭眼睛,然后垂下了头颅。
以为胜券在握,最后却一败涂地。到底是皇上无能还是摄政王心思太深,手段太诡异多端?谁会想到摄政王根本没有死,这一切都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局呢?
禁卫军统领忽然意识到这一切很有可能就是摄政王给皇上下的套,他已经不想再忍耐了,他也是在给皇上一个机会。若是皇上不对摄政王府下手,那他就永远都只是一个摄政王,皇上也会永远是皇上。可是皇上却迫不及待的对摄政王府出手了。
这也给了摄政王一个光明正大,名正言顺造反的借口。
摄政王在边关为了西唐出生入死,皇上却在京都急不可待的要铲除摄政王……换做是哪个臣子不灰心,不绝望,不愤怒?
可是皇上有错吗?皇上也没有错啊,他只是想让朝政权力牢牢把握在自己的手里而已。可是摄政王在的一天,他这愿望就永远没有实现的那一天。
这场博弈最后的赢家已经不言而喻了。皇上会输,从一开始就输了。
宇文雍看了眼闭着眼睛紧抿着嘴唇的禁卫军统领,“拉下去好好看起来!”
宇文雍一回来就以雷霆之势扫平了摄政王府外的军队,还重创禁卫军和羽林军。
宫里这个时候早就已经落下了宫门,皇上知道今晚的事,但是他却自信过头,笃定过了今晚摄政王府将会不复存在,没有丝毫的担心。可是这个消息依然穿过了重重锁上的宫门,进而传达到了皇上的宫里。
皇上被人睡梦中叫醒心情自然是不愉快的,但是想到了今晚要强攻摄政王府的事,他又按捺住了爆发的脾气,随便套了一件衣服就出去了。
看到一身狼狈的跪在大殿中央的人,他眉头一皱,还没有来得及问到底出了什么会事就听到了一个他无法接受的消息。
“皇上,强攻摄政王府失败,城外调进来军队全军覆没,禁卫军统领被生擒,羽林军统领当场被杀……摄政王……摄政王回来了!他没有死,他回来了,带着一队人马回来了!”
皇上的眼睛一下子瞠大到了极致,身子一晃,不由得倒退了两步。身边的宫人赶紧上前扶住了他,却被他一个用力狠狠的甩开了。
皇上紧紧的盯着跪在地上的人,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和不能接受,目光异常的凶狠,“你说谁回来了?你说谁回来了!”
那人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皇上就被皇上异常凶狠的眼神给吓到了,匆忙低下了头,“是……是摄……摄政王……是摄政王回来了,他带着一队军队连夜进城赶回到了摄政王府……禁卫军统领被捉了起来,羽林军统领在和宇文彧谦打斗的时候……被当场杀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宇文雍不是死了吗?他不是死了吗?他死了还怎么会来!这一定是假的,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骗孤!”皇上面色灰白的怒吼着,脚步不稳的连连倒退着,眼珠子暴突,完全无法接受,心里震惊得无以复加。
突然间皇上又暴怒了起来,猛的抽出了一旁挂着的剑,几个大步上前,冷不丁的就一剑把传话的人给捅死了,然后一脚用力的踹上了对方的肩膀,将人给狠狠踹了出去。
“逆贼,逆贼,都是逆贼!宇文雍明明就死了,他死了,怎么会回来,分明就是胡言乱语!”皇上情绪激动的在大殿里大喊大叫着,神情有些癫狂,双目赤红,面容扭曲。
在大殿里狠狠的发泄了一通,皇上剧烈的喘着粗气,大殿里已经狼藉一片了。
伺候的宫人见皇上似乎冷静了下来才抖着身子慢慢走了进去,只是一想到要禀报的事又立刻吓得双腿发软,恨不得原地消失,踌躇着迟迟不敢上前。这举动落在皇上眼里,让他眸色又不禁一沉。
“现在外面如何了?”皇上问。
“皇上……”宫人语调里带着哭声,“摄政王……摄政王他带着人往皇宫的方向来了,似乎……似乎是想要……想要攻……攻入皇宫……”
皇上的身子猛地僵住了,往后跌坐在了椅子上,半响才突然怪异的笑了几声,“宇文雍终于忍不住要造反了?想要攻入皇宫?呵呵……就让孤来看看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摄政王,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吧!”
只是皇上话音才一落,空旷的大殿上就突然多了一道声音,让皇上瞳孔一缩,面色大变!
“臣现在就能让皇上看看臣当了这么多年的摄政王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皇上难以置信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眦欲裂的瞪着前面正缓步走进来的人,如同进入无人之境一般轻松。
“宇、文、雍!”这三个字像是从皇上牙缝里逼出来的一样,每一个都包含了浓浓的恨意,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宇文雍走了进来,看到穿着寝衣,外面只是匆忙的套上了一件外衣,甚至来不及仔系好,又经历了一番打击,显得有些狼狈的皇上,他眼底闪过了一抹讥讽。
“皇上可喜欢臣给您的惊喜?”宇文雍故意问道。
皇上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看着他,“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收买了侍卫亲军?”
宇文雍挑了挑眉,“侍卫亲军?臣用得着收买侍卫亲军吗?”
“你什么意思?”
宇文雍微微一笑,笑容里充满了恶意,“皇上怕是不知道吧,早在几年前侍卫亲军卫长就已经是臣的人了,既然是臣的人,那就没有所谓的收买了。”
皇上不由自主的倒抽了一口凉气,捂住了胸口踉跄的倒退了几步,撞上了一旁的花几,把上面一只插着盛放鲜花的长颈瓷瓶撞倒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飞溅起的碎片划伤了皇上的裸露在外的脚裸和半截小腿,立刻就渗出了血丝,带血的瓷片又砸落到鲜花上,让鲜花也染上了些许血色。
可是皇上却感觉不到痛,再痛也及不上心里此时的痛。他的心脏一阵紧缩,绞痛,让他面色死白之后很快就发青了起来,连嘴唇都变成了青紫色。
荒唐,荒谬,守卫皇宫,守护他这个皇帝的侍卫亲军竟然已经在几年前就已经成为了宇文雍的人。也就是说,早在几年前宇文雍就已经把控了皇宫……而他这个皇帝还被蒙在鼓里。还有比这更加可笑的事吗?
这已经不仅仅是被人抽了一巴掌这么简单,皇上觉得自己身为皇帝的尊严和脸面都被宇文雍这个臣子踩在了地上践踏。他这个皇帝简直就是成了一个笑话!
宇文雍冷眼的看着皇上一副快要晕厥过去的模样,并没有上前扶着,而是走到一旁坐了下来,姿态闲适。冷眼看着皇上面容痛苦,身子摇摇欲坠。
等看够了他才淡淡的瞥了眼早就退缩到一旁恨不得消失的宫人,冷声道:“还不赶紧上去扶着你们皇上,若是皇上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事,这责任你们担当得起吗?”
缩在角落的宫人听到他的话是连滚带爬的朝着皇上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甚至顾不上皇上的微弱挣扎,硬是扶住了他,然后将皇上扶到一旁坐了下来,手忙脚乱的给皇上顺气。
等皇上气缓得差不多,短时间内不会有大问题之后才瑟瑟缩缩,胆怯的瞧了眼摄政王。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在外面候着。”宇文雍道。
几个宫人忙不迭的离开了,连看都没有再看皇上一眼,把皇上气得胸口又剧烈的起伏了几下,然后用吃人的目光狠狠的瞪着宇文雍。心里已经在盘算着等熬过了今晚要怎么报复收拾他了。
他原本想要看看他有什么好说的,可是谁知道宇文雍坐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一点都着急的样子,最后反倒是皇上自己按捺不住了。
“宇文雍,你终于还是忍不住要造反了?即便你造反成功了又如何,你照样遗臭万年,朝廷上一样有人不服你,要反抗你!西唐的百姓也不会拥护你这个逆臣贼子坐上皇位的,你别想成为西唐的皇帝!”皇上阴恻恻的说道。
宇文雍嗤笑了一声,讥讽的看着他,“谁说我要造反当皇帝了?你以为所有的人都像你呢,为了当上这个皇帝不择手段,心狠手辣。”
“哈哈哈……”皇上哈哈大笑了出来,“宇文雍,怎么,你也怕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是吗?你也怕遗臭万年是吗?你不想当皇帝,你不想当皇帝你造什么反,你现在这样不是造反吗?原来你也喜欢自欺欺人啊。”
“我怎么是造反呢,我只不过是为了西唐帮朝廷清理掉一些害虫罢了。皇上老糊涂了,心瞎眼也瞎,已经看不清楚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了,皇上身边太多太多奸臣了。再这样下去,西唐迟早要被这些人毁了,我这样做是为了西唐的百年基业啊!”
“呸!你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哄骗那些愚民或许还行,你骗不了朝廷大臣!你就是一个乱臣贼子,你谋权篡位,即便你成功了,你也会被世人唾骂,你会成为西唐的罪人,宇文皇室的罪人!”
宇文雍叹了一口气,有些怜悯的看着他,“皇上看来是真的老了,我方才说的话皇上竟然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我说了,我并不想当皇帝。不过有一点皇上说对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坐在这个皇位上,所以,皇上,你该让禅退位了。”
皇上愣了一下,然后目光怪异的看着他,阴阳怪气的尖声道:“退位让禅?宇文雍你是不是太天真了?孤为什么要退位,孤就算是死也不会退位让禅,让你得偿所愿的。孤就是要让你被万民唾骂,遗臭万年,被千夫所指!”
宇文雍眉心一动,沉默了一下,然后笑了,眼神里满是深意,“如果皇上不愿意好好退位让禅,保留最后一点名声和尊严,那我就唯有让皇上尝尝什么是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了。”
皇上冷笑,“孤没有做错任何事。”
宇文雍深深的看着他,“皇上果真什么都没有做过吗?皇上这个皇位是怎么得来的,皇上难道忘记了?”
“笑话,孤的皇位是先帝传给孤的,名正言顺!”这一点一直都是皇上心里最得意的事。
宇文雍扯了扯嘴角,嘲讽的问道:“那之前呢,皇上的太子之位是怎么来的,皇上可还记得?”
皇上听到这话不由得了愣怔了一下,似乎被他的话问住了。但是细看的话就能发现皇上眼里,脸上细微的变化。他瞳孔微微一缩,面上肌肉抽搐了一下,虽然极力稳住,可还是让宇文雍注意到了。
“皇上难道已经忘记大哥是怎么死的了吗?当年大哥可是嫡子长子,天资聪慧,仁慈爱民,深得人心,就连父皇都深知大哥将来定会是一个明君,能带领西唐更上一层楼。可是大哥却被牵扯进了蛊毒一案,全家下狱,惨死狱中,当年父皇为此还大病了一场。”
“别人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当年大哥蛊毒一案有你一半功劳!你垂涎太子之位已久,可是大哥却并没有行差踏错半步,根本没有废太子的理由。于是你就想尽办法制造了蛊毒之案,害死了大哥!大哥一死,太子之位空虚,这个时候你就在父皇面前装乖卖巧,欺骗父皇。”
说着说着他嘲讽的扯了扯嘴角,“你一直都以为父皇不知道这一切吧?你错了,一开始父皇确实是不知道的,可是父皇对大哥很了解。事情过后冷静下来父皇就已经开始怀疑了。”可是那个时候他已经当上了太子,父皇发现自己错怪了大哥却已经迟了。
若是纠正这件事,不但他这个新太子会被牵扯进去,就连父皇也也是一样。即便父皇荒唐一生,可到底还是有所顾忌。所以父皇不愿意为发个平反,对他这个新太子也不得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皇上听到他话面色青白交错,眼睛睁得极大,不停的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父皇要是知道这件事,不可能会立孤为太子,更加不会让孤继承皇位!你休想骗孤!”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为什么父皇明明要立你为太子,让你继承皇位,却又偏偏多此一举的弄了个摄政王出来吗?因为父皇不相信你!可是那个时候若是再废太子,只会让西唐朝廷更加混乱,不可挽回,所以父皇不得不将错就错!”
皇上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瘫软在椅子上。
宇文雍原本满是讥讽的眼里此时已经满是恨意,阴鸷的盯着他,“所以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若是你识相点,自己选择退位让禅,我还能让你保留住最后的名声,若不然等我将这些事一一揭开,将来你想葬入皇陵都是做白日梦!我不会让你脏了宇文皇室,我会让你成为鬼魂野鬼,让你连半点宇文家族的香火都享受不到!”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胜者为王败者寇,你今日的下场都是你自找的!你当我为什么忍了你这么多年,你当我想让你做皇上吗?如果不是我答应了父皇,只要你好好做这个皇帝,一切就不再追究,我早就杀了你了!”宇文雍咬牙切齿的恨声道,看着皇上的眼神恨不得立刻就杀了他。
如果不是父皇临死前逼他用朗月立下毒誓,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能对他动手,要安分的做个摄政王,他何至于忍耐了他这么多年,何至于到今天才动手!这么多年他都是白忍了!这个人根本就不值得父皇给他机会,更不值得他这么多年的忍耐。
这人自私自利,心里根本就没有西唐,只有自己的权力欲望。
“不……”皇上根本就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半张着嘴巴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面色死白一片,眼神有些涣散,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
竟然这么多年自己都如同一个跳梁小丑一样,而他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终于有了和宇文雍对抗的实力,却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
“噗!”皇上终于因为内心剧烈的情绪翻滚而喷出了一口鲜血,心脏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控制不住的呻吟出声,跌倒在了地上蜷缩了起来。
“这都是报应!当年大哥何其爱护我们兄弟,而你却狼心狗肺,为了太子之位,害他性命,连累他一家,甚至到现在都不能恢复名誉。从别人手上夺来的东西迟早有一天是要还给别人的!你只有一个晚上思考的时间,明日一早你若是不识相点提出退位让禅,那就休怪我不顾念当年父皇遗愿!”他厉声说着,对他的痛苦挣扎视而不见。
最后见他似乎真的要撑不过来了才冷笑了一声扬声将外面的宫人叫了进来,冷漠的吩咐道:“为皇上请太医,好好照顾皇上,没有本王的允许,任何外人不得私见皇上!若是让本王发现你们让谁见了皇上,本王就要你们的狗命!”
“奴婢定会照顾好皇上,守住皇上,不让任何人见皇上的!”宫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宇文雍看也不看皇上一看转身就大步走了出去。然后调来了侍卫亲军守着皇上的寝宫,不得任何人随意进出,就连太医来也要仔细检查,监视,不得让皇上独自接触任何人。
安排好宫里的一切之后他才又连夜出宫了。
这一夜,很多人多睡不着,辗转反侧,有人却睡得香甜,还以为一夜天亮迎来的将会是荣华富贵,高官厚禄。有人却一所无知,根本不知道这一夜京都城里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天亮之后西唐的天也将会彻底的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