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宝珠一回来就被关了禁闭,让王府的人更加清楚的认识到了王爷新认下的女儿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是何等的重要了。这王爷的禁闭可不是简单的禁足在自己的院子。
王爷在还没有当上摄政王的时候年纪轻轻就领兵打仗,立下了无数战功,手腕强硬,冷血无情,从来就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后来当了摄政王之后就更是如此,京都不知道多少人的命丢在了王爷的手里。当初在战场上跟随着王爷的一支队伍后来随着王爷回到了京都,进入了王府,又训练出了另外一支保护王府安全的队伍。
这支队伍在平时对外是在王府周围巡逻,保护王府的安危,对内则是稳定王府的内部秩序,还负责了王府里众人的赏罚。上至王府的小辈,下至仆人,犯了小错的会如同一般贵族那样,适当的惩罚,像是打打板子,罚月钱什么的。但若是重了,就会直接交给这些人进行禁闭。
而禁闭的内容,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其中的恐怖之处。
王府的小辈几乎每个人都被禁闭过,所以对此是心有余悸,谈禁闭色变。而这次宇文宝珠竟然因为阮伽南而被再次禁闭,这背后的含义值得人深思。
赵侧妃自然是心疼伤心不已的,可是又不敢闹,因为她很清楚,她一闹,自己的女儿非但出不来,自己还很有可能也会被关进去。所以即使心里已经被愤怒委屈之火烧得噬心一般的难受了也得压了下来,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院子才大发雷霆,将屋子里的东西都摔了。然后将所有的怨恨都转移到了阮伽南身上,对她是恨之入骨了。
宇文雍可不会管赵侧妃,她走了之后扫了一眼其他的人淡淡的道:“没事的话就都回去吧。”
大家纷纷站了起来告退,离开之前都忍不住将晦暗不明的视线落在了阮伽南身上,然后又很快就收了回来。
“伽南,这些人你不必放在心上。你只要记住我方才说的话就够了。从此以后你是我的女儿,是在王府的小姐,谁若是没长眼睛欺负了你,你尽管还回去,出了事有我给你兜着!”
阮伽南站了起来,福了福身道:“多谢父王。”
听到她这声父王,宇文雍很是满意。
一开始阮伽南是准备和宇文彧谦一样叫义父的,但是她才叫了一声就被宇文雍给纠正了。说让她以后叫她父王,很是坚持,不容置疑。她也只好随他的意思了。就是心里有些纳闷不解,同样是认的孩子,为什么豫让就叫义父,她却可以叫父王呢?
“相信今天你也累了,不如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外面的事你不用多想,我会处理好的。”宇文雍说道。
阮伽南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
“彧谦,送你妹妹回去之后来一趟书房,我有事要跟你说。”宇文雍吩咐道。
对此宇文彧谦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伽南都来到王府这么久了,对王府已经相当的熟悉了,可是义父每次都表现得好像担心她会迷路一样……
“是,义父。”
他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眼自己新认的妹妹,内心的情感十分的复杂。
哎,天意弄人啊,谁知道她竟然是义父的亲儿子呢?
王府的客人都已经走了,后院又安静了下来,两人并肩走着。
“使团的人回来了,听说损失巨大?”阮伽南问。
宇文彧谦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你倒是知道得不少。”
阮伽南理直气壮的道:“这件事好歹和我有一点关系,我知道什么不是应该的吗?”
事实上是她早就已经和乔楠他们联系上了。
燕京出事的时候可是把那几个人给吓得够呛,差点就要冲动的直接进城去找人了。后来还是乔楠理智一点,分析了一番情况之后才认定了这其中定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愣是忍了下来,静观其变。以此同时乔楠也亲自进城了一趟,问清楚了盛况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后来又见宁王的动作似乎透露着一丝诡异,想了想心里就更定了。
果不其然,等了将近两个月之后终于是等来了消息。几个人收到阮伽南传来的消息又是惊又是喜,可到底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对于她在信上说自己去了西唐一事,几个人是有些无语的。她一个宁王妃跑到西唐去干什么……不过想到燕京发生的事,几个人也知道真相肯定不会是他们听到的那样。以后有机会再问清楚就是了,至于她去西唐的事,他们倒是相信她的,相信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去了西唐,那他们就唯有等,看看她后续的打算和安排了。回信的时候他们就将燕京的事告诉了她,当然了,还有西唐使团的事。后来也陆陆续续的将一些事告诉了她,所以她来到西唐之后依然能知道西唐使团的事。
宇文彧谦点了点头,“应该,现在你是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毕竟若是惹了你不高兴,义父会关禁闭,虽然我这么大了,但是我还是害怕被关禁闭的。”他前半句打趣,后半句半真半假的说着。
说到这,阮伽南不禁眼睛一眯,狐疑的看着他,“说起来我总觉得……父王对我的态度很是诡异,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没有告诉我?”
宇文彧谦心里一凛,整个人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警惕不已,但是面上却镇定自若,道:“我能知道什么,总之你知道义父很喜欢你,是真心把你当女儿一样看待和疼爱的就行了。难道有这么好的机会放在你面前,你还要拒绝不成?经过今天一事,以后你就是在京都横着走都不会有人说你了。”
“这可说不定。使团的人回来了,在燕京见过我的人可不少。就是宇文宝珠的嘴巴都不敢说能闭上了,若是京都的人知道了我的来历身份,怕是会招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说不定到时候还会连累摄政王府。”阮伽南见他一副摆明了问不出事情来的模样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了,不过心里那抹怪异之感却越来越重。
她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知道的。
“不必担心这一点,就算你是宁王妃的事传了出去也没人敢拿摄政王府说什么事。你一个女子能做什么,就算你是宁王妃又如何?再说了,现在西唐不是正想着和凤歧国重新建立友好关系吗?你这个时候来西唐正是时候,谁敢说你不是为了两国关系来的呢?”宇文彧谦摊了摊手说道。
“宇文龙启应该知道凤明阳被凤朝阳借皇上之手下令全国追捕的事吧?你这样说岂不是要打脸?”她挑着眉问。
宇文彧谦眉头一蹙,最后道:“不管怎么样凤明阳都是凤歧国皇室中人,而且下毒一事真相到底如何现在还说不清楚。只要你们否认,西唐的人也不能硬是把罪名赖到你们头上啊。总之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义父会处理好的。话说回来按日子路程算,凤明阳和韩神医应该也快到了吧?”
宇文龙启一行人相比来说肯定是走得比较慢的,人多,路上又遇到不少刺杀,耽误了不少时间,但是凤明阳和韩神医就没有这个麻烦,快马加鞭赶来的话也差不多了。
提到这个阮伽南立刻就笑了,眼里洋溢着喜悦期待的光芒,“是啊,算算日子也快到了。”
看到她这样子,宇文彧谦觉得自己心里有些酸溜溜的,“瞧你高兴的样子。”
阮伽南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丈夫要来找我了,我能不高兴吗?你要是羡慕嫉妒恨那就赶紧自己找一个妻子好了,少在这里阴阳怪气的。”单身太久的老男人就是有些心里扭曲,见不得别人幸福,啧。
说到这个宇文彧谦就有话要说了。
本来一开始他是打算将她骗来西唐,然后慢慢的收服她的心,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的,谁知道后来……然后现在……现在宇文彧谦都说不清楚自己对阮伽南是什么样的感情了。
她是他目前唯一欣赏甚至是佩服的女子,他曾经想过,若是有这么一个女子陪在自己身边,那一定会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可惜他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是宁王妃了,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又变成了这样,想从凤明阳手上将她抢过来不难,难的是她的心,她的心在凤明阳身上,即使人抢过来了,心不在也是没有用的。
她不知道他内心的复杂感情,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安慰道:“不用担心,这世间的好女子很多,你还年轻着呢,一时没找到也不用着急的。回头我跟父王说说,让父王帮你留意一下,一定给你找一个好妻子!”
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提醒道:“不过宇文宝珠就算了,你要是娶了她啊,你这辈子可就完蛋了。”
娶妻当娶贤,宇文宝珠这种女人一看就知道不会是一个贤良的女子了,娶了她估计得鸡犬不宁。
宇文彧谦听了她的话不由得一阵恶寒,“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娶她?义父不会让我娶她的。”
阮伽南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了然的道:“倒也是。她毕竟是王府唯一的郡主,父王又宠她,你想娶她估计还是有点难度的。”
毕竟只是义子。
宇文彧谦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误会了,原本想解释的,但是想到某些事,他还是闭上了嘴巴。
义父不会让他娶宇文宝珠不是因为觉得他身份低,而是觉得娶了宇文宝珠会害了他,拖他后腿。
宇文彧谦将人送回到竹闲院便去了书房。
以此同时京都另一边,西唐皇宫里,宇文龙启回到京都之后顾不上请大夫看看自己身上的伤就先进宫回禀这次出使西唐的事了。
皇帝的宫殿里,宇文龙启跪在地上已经有一刻钟了,身上的伤本来就还没有好,又一直赶路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和照顾,恢复得也就不太好了。这会儿跪在地上的时间一长,腹部上的伤口就已经开始隐隐作痛,让他的面色也开始有些发白了起来。但是他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挺直了腰背跪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唇色都透着一股灰白,额上也冒出了滴滴冷汗才听到头顶传来了一道淡淡的声音,“起来坐下吧,你也辛苦了。”
宇文龙启暗暗松了一口气,“多谢父皇,儿臣不辛苦。”
他身子有些不稳的站了起来,坐到了椅子上才微微吁了一口气,身上的疼痛缓了缓。
皇帝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会受了如此重的伤?”
宇文龙启眼底迅速闪过了一丝恼恨,“应该是凤明阳做的,因为宁王妃的事他就跟疯了一样。”
可偏偏他却等他们离开了燕京,出了凤歧国的边境他才动手,一路将他们追杀到了西唐的边境才停手。让他们想拿这件事做文章,质问凤歧国都不行,实在是叫人生气!
“他还杀了赵大人。”这才是让皇帝最不满意和生气的地方。
“宁王妃一事说起来是因为赵大人而起,所以凤明阳……”
“那礼亲王又是怎么回事?他可是你弟弟,你就这样看着他被人害死了吗?”皇帝突然一怒,面色阴沉的盯着他,目光阴鸷。
“父皇,儿臣也是迫于无奈。父皇叮嘱儿臣一定要和凤歧国七皇子打好关系,最后建立同盟,但是凤朝阳并不是那么容易说动的人,若是我们不拿出一点诚意,他根本就不会心动。而在燕京,凤朝阳最大的敌人就是凤明阳,而凤明阳向来重视宁王妃,唯有从宁王妃身上下手才能找到击破凤明阳的法子。为了我们西唐的将来,唯有牺牲五弟……”宇文龙启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礼亲王虽然也是亲王,但却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玩意儿,在朝廷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影响力。而父皇……
皇帝听了他的话果然面色一缓,然后叹了一口气,“既然是为了我们西唐牺牲的,那就要风光大葬,以弥补你五弟。”
宇文龙启站了起来,拱手道:“父皇放心,五弟的骨灰儿臣已经完好带了回来,定会好好安葬五弟,再给五弟办一场风光葬礼的。”
顿了顿他又状似有些为难的道:“只是兰贵妃那……”
皇帝面色一冷,“后宫不可干政!”
宇文龙启放心了。
“孤让你办的事办得如何了?”
宇文龙启眉头一皱,“父皇,凤朝阳对于和我们西唐结为联盟似乎兴趣不大,而且现在他已经掌控住凤歧国朝廷的局势了。他对我们的提议……”而凤朝阳那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子,好拿捏的。想要他答应结盟的事,怕是要付出点什么代价,而礼亲王的死并不能完全的打动他。
皇帝似乎并不担心这个,反而有些诡异的笑了笑,“他是这反应孤早就料到了,不过不碍事,迟早他都会答应的。”
西唐皇室精心布置了多年的局现在才终于慢慢的显露出该有的作用来了,他是不会让这个局就因为他一个人而出现任何意外和差错的。
宇文龙启看到皇帝脸上诡异的笑容,想起了赵大人的事,忍不住试探的问道:“父皇,赵大人为什么会和凤歧国的官员……”
他话还没有问完,皇帝就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道:“现在你还不够资格知道这件事,若是想知道那就继续努力吧,等孤觉得你有资格知道了,孤自然会告诉你。”
这件事是西唐皇室最大的秘密,只会传给下一任皇帝知道。他当初也是父皇缠绵病榻了才告诉他的。原来为了振兴西唐,皇室在很多年前就开始下了一盘棋,现在这盘棋已经下到关键的时候了,稍有差池,西唐皇室几代人的努力就要前功尽弃了。
知道的人越多就越有泄露的危险,西唐能派人去凤歧国当细作探子,又怎么知道凤歧国没有派人来西唐呢?
“听说摄政王刚认了一个义女。”皇帝突然说道。
宇文龙启愣了一下,然后有些疑惑,“皇叔为什么会突然认义女?摄政王府的小姐不是有几个了吗?皇叔还嫌不够,H还要认?”
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知道他认的义女是谁吗?”
宇文龙启眉头一皱,低头道:“儿臣不知。”
他刚回来就急急忙忙的进宫来了,根本就还不知道外面的事。
皇帝淡声道:“他对认这个义女一事很是上心重视,为此还专门在王府里办了一场宴会,就是今天。这个女子是和宇文彧谦一同回来的,一来就直接住到了王府里。”
听到这宇文龙启心里忽然冒出了一股奇怪的感觉,还没有来得及捉住就听到上面的人道:“这女子听说姓阮。”
宇文龙启不由得浑身一震,猛的抬起了头,惊讶的道:“姓阮?难道是宁王妃阮伽南?可是宁王妃不是已经死在了大牢里了吗?怎么会……”
“死在了大牢来?你亲眼看到她死了,你也亲眼看到她的尸体了?”
宇文龙启被问得哑口无言。
没有,他并没有亲眼看到。而且燕京那场大火本来就来得有些蹊跷,而事后的事就更是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发展,甚至让他来不及多做什么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燕京。难道这竟然是一场阴谋,是宇文彧谦精心谋划的?
“皇叔难道不知道她的身份?”
皇帝闻言不禁冷笑了一声,“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有什么事能瞒得住他的!”说不定西唐皇室最大的秘密他都知道,只是从来没有表露出来过而已!毕竟这个皇位差点就成为了他的呢!
“那皇叔为何还……”宇文龙启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这件事必定有什么内情。你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就找机会去试探一番,最好就是想办法查清楚!他从来不做无用之事,他突然认了个义女,还这么重视,这其中一定藏着什么秘密!”皇帝笃定的说着,目光里迸射出了阴鸷的光芒。若是能因此而捉住他的把柄,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管这女人是什么身份,现在都是有些利用价值的。若是可以,你能拿捏住她最好不过,若是不能,那就要想办法除掉!明白孤的意思吗?”
宇文龙启愣了一下,想起了在燕京时的事。若皇叔认下的义女真的是阮伽南,那她可不是那么容易拿捏的,而且凤明阳……
想到这他忙说道:“父皇,现在凤歧国全国追捕凤明阳,凤明阳却早早就逃离了燕京,儿臣怀疑他会来西唐京都。”
“哦?为何这样认为?”皇帝似乎有些好奇了。
“父皇有所不知,这凤明阳虽然是王爷,但是后院却只有宁王妃一个女人,并且对宁王妃是十分的重视喜爱,大有只娶她一个正妃的意思。宁王妃刚出事的时候他甚至发了疯似的四处打击凤朝阳。现在阮伽南没死来了西唐的话,以他对宁王妃的重视程度,他逃离了燕京之后一定会往京都赶,然后和宁王妃会合的。”
皇帝听了他的话沉默了一下然后有些阴阳怪气的道:“看来凤歧国皇室果然是专门出痴情人啊!”
凤歧国皇帝那老家伙是这样,现在老家伙的儿子也是这样。不过这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们西唐啊!
“若是来了西唐,那正好了!”皇帝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笑容。
若是宁王真的来了西唐,只要铲除宁王,那凤歧国江山到手之日就更是指日可待了!
一想到这个,皇帝就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得浑身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立刻派人去盯着摄政王府,还有通往京都的各个路口,一旦发现可疑之人立刻回禀孤!”
“是,父皇!”
宁王妃,摄政王,义女,宁王……说不定到时候他还能来个一网打尽!皇帝想到这突然癫狂的大笑了起来,在空旷的大殿里响着,莫名的多了几分阴森之意。
宇文龙启见状也不觉得奇怪,甚至连面色都没有变到丝毫,似乎对皇帝莫名诡异的举动已经习以为常了。
在宫里待了半天他才终于得以出宫,只是回到自己的王府之后却是支撑不住的晕倒了。因为回到京都之前他才又受了一次伤,这伤口都还没有结痂呢,在宫里一折腾就又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