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伽南也很快就知道了外面发生的事,丹青是个爱热闹的,外面有什么新鲜八卦她都会打听到,然后会挑一些有趣的,特别的说给阮伽南听。而阮伽南就权当是了解宁王府外情况的一些手段了。
不过听到丹砂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她很是惊讶了一番,“有人拖家带口撞死在了京兆府大门前?这么严重?”
在古代,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在挑战官府的权威,打官府的脸啊。若是有冤屈大可直接告到官府里,这样二话不说就拖家带口的撞死在官府大门前,可想而知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了。难怪凤明阳前脚才回来后脚又急匆匆的进宫去了,八成是因为这件事了。
“可有打听到是因为什么事才撞死在京兆府大门前的?”阮伽南坐在铜镜前让丹砂为自己梳妆,侧头看了看铜镜里的人,伸手扶了扶丹砂刚插到发髻上的红宝石簪子,然后伸手拿了下来,“换一根素点的。”
丹砂没说话,又从状匣子里挑选出了一根点翠簪子,簪子上并没有什么宝石,只有几颗小珍珠,缠绕着金丝线,漂亮但是不会过分抢眼。将点翠簪子插在发髻上,阮伽南左右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起身从内室里走了出去,到外间的榻上坐了下来,望着丹青。
丹青摇了摇头这才回答道:“还没有打听到什么,不过奴婢隐隐约约的听到外面的人说好像是因为什么田地的事。奴婢估摸着不会是那一家人赖以生存的土地被人抢走了,又求救无门,官府又不帮忙,没办法抢回来,又太绝望了,所以干脆就带着家人撞死在了京兆府大门前吧?”
田地?阮伽南扬了扬眉,不会是燕京城里某个贵族家族霸占了良民的土地,将人逼到了绝境。又知道官官相护,求救无门,所以绝望气愤之下就干脆带着家人撞死,这样好歹能制造一些混乱,给官府抹黑一下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家人倒也是可怜。别说是古代了,就算是现代也从来不缺这种仗势欺人的事。
所以有时候,没权没势又没钱真的很吃亏。
凤明阳直到正午过后才从宫里出来,步伐匆匆的赶回了宁王府。
阮伽南因为一些事耽误了,这会儿正在用中午饭呢。
即便来到这古代已经很多年了,但是阮伽南表示她依然没办法习惯这里的一些习惯,比如说一日用两餐。这是不行的,她必须得用三餐。一开始凤明阳知道她有这样奇怪的习惯还很是惊讶不解了一下,但是时间一长倒也接受了。
看到他回来,阮伽南忙放下了碗筷问道:“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刚从宫里出来吗?”
凤明阳点了点头,“我先去换身衣裳。”
一刻钟之后他换了一身衣裳出来,阮伽南已经让人把桌上的饭菜收拾起来了。让饿着肚子准备也吃一些的凤明阳一阵沉默。
阮伽南没发现他也想吃饭,问起了今天发生的事,“你不会是为了京兆府那件事才被急匆匆的叫进宫的吧?”
她觉得这件事若只是普通的事应该还不至于会惊动皇上,让皇上把几个皇子都叫进去。凤明阳进宫去了,其他几个也肯定也进去了。
凤明阳也不奇怪她知道了这件事,“确实是为了这件事。那户人家也确实被人霸占了地去,只是这只是其中一户人家而已。有人上奏严明光是燕京一带被无故霸占去了的地就有十几万亩,更别提其他地方了。父皇震怒不已,把我们几个还有几位大臣叫进宫去商议此事了,最后让我和凤朝阳两人各带着人去调查此事。”
阮伽南挑高了眉,十几万亩的地?这可不是小数字了啊,几万亩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都已经是很多的地了,现在光是燕京一带就有十几万亩的地被无故霸占了去。用脚指头也能想得到肯定是燕京中那些贵族做的,至于是谁就难说了。这么多的地被贵族霸占了去,每年的税收也是一笔银子了,若是其他地方也如此,啧啧,国库这方面的收入估计都要减少不少。
看着他平淡毫无波澜的脸,阮伽南忽然灵光一闪,微微睁大了眼,看了看屋子里的人,然后自己凑到他面前,应着他有些疑惑的目光低声问道:“这件事不会是你搞出来的吧?”
凤明阳有些讶异的看着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问道:“你为什么会认为是我搞出来的?我像是这么坏的人吗?总不可能是我吞了十几万亩的地吧?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胃口。”
他身为宁王,名下自然也是有不少庄子田地的,但这些都是从正规渠道得到的,不是他的,他可是半点都没有私吞霸占。
听到他这话她就明白了,这事就是他弄出来的。既然是他弄出来的,那最后倒霉的人肯定是凤朝阳了。
“凤朝阳看起来也不像是是这么蠢的人啊,他不可能吞了这么多地吧?现在又被捅了出来,那他岂不是要遭殃?”
凤明阳淡淡一笑,“自然不是他私吞的了。他胃口还没有这么大,他也没有这么贪心,眼皮子浅。”
可是他底下的那些官员就说不定了。
“所以京兆府大门前发生的事也是你安排的?”阮伽南蹙着眉头问。
凤明阳注意到她的神情有些变化,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敛,“如果是我安排的,你会觉得我太残忍了吗?”
阮伽南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会觉得你残忍?而且我也相信不会是你逼着那一家人去撞死的,你不用多想。”
自己的枕边人,她怎么会不了解。撞死在京兆府大门前的一家子肯定不是他安排的,但是把这件事捅到皇上那里去……这个肯定是他安排的。这么说来的话,这件事其实他是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隐隐不发,直到现在?是为了给凤朝阳制造麻烦,好让他分身乏术,然后就可以安心解毒了?
凤明阳眼里有些紧张的情绪微微一松,不想承认自己方才的确是有些害怕的。他不是一个纯碎的坏人,但也绝对不是一个纯碎的好人,若是她不认同他的行事方式,那对他们以后的相处只会有坏处而没有好处。他不想因为这样的事让她对他产生隔膜,进而影响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
“只是以父皇对凤朝阳的看重偏爱来看,这件事即便是牵扯到凤朝阳,父皇怕是也不会对他做出什么严厉的惩罚。”阮伽南是有些担心到时候皇上会给凤朝阳找借口开脱,那凤明阳就是白忙活了,还有可能会被凤朝阳捏到什么把柄,如果是这样岂不是得不偿失?
凤明阳摇了摇头,“无碍。”
这件事不管最后父皇是否会偏袒凤朝阳,凤朝阳又是否有参与其中,从中获得了什么利益,这些都不是重要的,也不是他关心在乎的,他的目标也不能说是凤朝阳,更加没有想过要利用此事来打倒凤朝阳。就像她说的,父皇偏爱凤朝阳,也就是说只要这种偏爱还存在一天,那凤朝阳就不可能真的完全倒下。
凤朝阳可不是凤乾阳啊!
阮伽南对这件事知道得不多,也不详细,想了想也就没有多问什么了。
这件事很快就在燕京城里闹开了,有些老百姓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隐隐觉得燕京似乎要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了。
贺家,正院的书房里,贺家现在的家主贺隆安眉头紧锁神情有些凝重,面色难看。书案两旁坐着几个人,有他自己的儿子,有二房的人。
他目光沉沉的在书房里的人身上扫过,沉声道:“现在皇上已经让七殿下和宁王分别带着人去调查此事,若是被两人查到了,后果会如何,不同我说你们都很清楚。所以现在趁他们还没有正式开始调查,有什么没有处理好的赶紧去处理了,不得留下任何手尾和痕迹!不然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连累了贺家,别怪我不顾念兄弟父子情谊!”
“爹,这件事也许并没有这么严重。而且这燕京城里,有哪个家族私底下没有做过这样的事的,又不是只有我们贺家的人做了。就我知道的,那户部尚书自己家族里的人就做过霸占良民田地的事了。在城外一处庄园,就是赵氏家族从别人手里用低价抢来的。要查,他这个户部尚书估计是第一个倒霉的!”贺进垣有些满不在乎的说道。
贺隆安闻言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怒道:“你知道什么,如果是平时也就罢了,可是现在事情已经闹开了,直接闹到了皇上那里去。那是皇上,皇上能容忍朝廷大臣在私底下做些什么但是并不代表皇上能容忍朝廷大臣私吞良田,进而影响到税收,国库的收入!这往小一点来说就是银子的事,往大一点来说那就是影响整个凤歧国的大事!”
霸占私吞个几十亩,上万亩都不是事儿,可是现在问题是不仅仅是上万亩,是十几万,甚至更多啊!别说是皇室其他人了,就是皇上自己的私人土地也没有这么多,一个朝廷官员的土地若是比皇上还多,这算什么?想要造反吗?
贺隆安一想到贺家名下的那些地脑袋就有些痛起来了。
贺家十数载发展迅速,家族势力壮大了不知道多少陪,除了有宫里的清妃扶持之外,还有家族自己人的努力。可是这些努力都是熬花银子的,流水一般。没有庞大的财政支撑,一个家族想要迅速壮大发展谈何容易?
为了自己家族的兴盛,他们也是没有法子,光靠正规渠道赚钱的话,就是有十双手赚银子的速度也赶不上花银子的速度,这不是入不敷出吗?只得从别的地方想办法敛财。来得快的渠道自然都不是什么正规的渠道了,各个家族都有这样的情况,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可是私底下怎么样是一回事,现在闹到了台面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而且还惊动了皇上,皇上下令彻查,到时候若是查出了什么,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贺进垣面色微微僵了僵,呐呐的道:“爹,没有这么严重吧?”
不就是几亩地的事儿吗?哪里会影响得到国运什么的啊。
贺隆安冷笑了一声,“皇上若是不知道自然没有这么严重了,可是皇上若是知道了,那就难说了。而且宁王也是负责人之一。宁王和我们贺家可是没有什么关系来往的。”既然没有关系来往那就没有什么情面可讲了。
宁王……
提到宁王,书房里的人面色都有些异样,倒是郡马的表情还算是正常。反正他是郡马,在朝廷上担任的也都是些闲职,接触不多。
他半垂着眼眸坐在椅子上基本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要不是大哥言明了大家都要过里,他是不会过来的,反正也帮不了什么。
“淮安,我记得平阳郡主和宁王的关系一向很好。若是可以的话,你回去之后好好跟平阳郡主说说,到时候让平阳郡主去探探宁王的口风。我们如果能提前知道宁王的调查结果那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做准备和想对策了。”贺隆安突然对他说道。
贺淮安愣了一下,反射性的眉头一皱,有些为难的说道:“大哥,平阳和宁王的关系确实是不错,几个皇子中也就和宁王来往密了一点。但是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平阳极少插手这些事情,更加没有利用身份做过什么事。现在这种时候让她去探宁王的口风,她是不会同意的。”
“哎,以前是以前,但是现在情况特殊,那就要特殊处理。我们也知道平阳郡主向来不过问府中的事,可是这次一个不慎的话很有可能会牵扯到贺家,她也是贺家的一份子,这个时候别的不说,一点举手之劳还是可以做的吧?”贺临安说道。
贺隆安似乎想起了什么,眼里闪过了一丝异样的情绪,想了想还是说道:“你三弟说得对。不管怎么样平阳郡主现在也是贺家的一份子了,有些事她可以置身事外,可是有些事却不能。你是我们贺家的子孙,那就有义务和责任维护家族的利益,而平阳郡主是你的妻子。”贺隆安的话意味深长。
贺淮安微微蹙着眉心,犹豫了一下才有些无奈的道:“也罢,我回去找机会和平阳提一提吧,但是我不敢保证平阳一定就会答应。”
贺隆安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想到平阳郡主的为人还有她对贺家冷淡的态度,到嘴的话还是咽了回去,只是道:“你好好和平阳郡主说,劝劝她。若是贺家出了什么事,你们两夫妻也会受到牵连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相信平阳郡主比我们更清楚。”
贺淮安点了点头,“大哥放心,我会好好和平阳说的。”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贺淮安心里却是完全没有把握。
“至于你们……”贺隆安的视线在书房里的人身上扫过,提醒道:“最近就老实一点,特别是进垣你们这些小辈,在外面老实点,别惹事,低调一些,免得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给贺家惹事!”
贺进垣见他爹面色凝重严肃,眉心深皱着,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他也跟着严肃郑重了起来,“爹,你放心,我们都明白。”
“回去之后再让人好好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妥的,赶紧让人处理好了,绝对不能露出丝毫痕迹来!”
贺淮安和贺临安点了点头。几兄弟再说了一会儿话贺隆安就让人散了。
贺淮安心事重重的回到了二房的院子,平阳郡主正坐在窗下看书,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他一眼,注意到了他脸上的异样神色,眸色闪了闪却没有说什么就从新低下了头,慢慢的翻了一页书。
贺淮安进来之后便走到榻上坐了下来,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才将视线慢慢的移到了妻子身上。
平阳郡主坐在窗下,穿着水红色的苏绣长褙子,草绿色红宝石的子母扣在阳光下闪着莹润的光泽,下身是一条牙白的长裙,安静的垂落在藤椅下。她微微低着头,长翘的眼睫毛覆在沉静的双眼上,偶尔扑扇一下,如同春日花丛中的蝴蝶一样。半张侧脸精致完美,肌肤闪着健康白皙的光泽,如同双十年华的年轻女子一样。
窗外院子里种着的花微微探出了头,微风吹来的时候轻轻的摇曳着,就像是花卷里美丽的背景,而平阳郡主却是那画卷中的美人。
他愣怔的呆望着自己的妻子,眼神有些放空,思绪翻飞,回到了很多年前,初初认识她的时候。只是一眼他就认定了她,不顾一切的想要娶的,即使赔上自己一辈子的前途也在所不惜。
平阳郡主眼睛是看着书,但是注意力却放在了贺淮安身上。她知道他是被他大哥叫了过去,大概是商量什么重要的事。看他刚刚回来的面色有些不妥,怕是出了什么事。所以她在等,想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只是等啊等,见他坐下好一会儿了还是一声不吭,让她有些不耐烦了。
她眼底闪过了一丝烦躁,猛地合上书抬头望了过去,结果就和他出神的双眼对上了。他眼里的眷恋,怀念,深情一览无遗,让她不由得愣怔了一下,心口处似乎传来了一下有些尖锐的疼痛。
她扯了扯嘴角,淡声问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看你过去好一阵子才回来是不是大哥找你有事?”
贺淮安被她的声音惊醒,眨了眨眼回过神来,视线落在了她身上。她脸上虽然表情淡淡,但是眼底还是流露出了一丝丝的关心。
他心里一暖,站了起来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将放在她膝上的书拿了过来随意的翻了翻。书就是寻常的游记,上面写的都是一些关于游历的事。
“没什么……”话已经说出来但是又想起了大哥在书房说的话,他微微顿了顿,转而说道:“不知道你是否已经听说了燕京今天发生的事,就是有一家人撞死在了京兆府大门前。”
平阳郡主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贺淮安斟酌了一下将事情大概的说了说,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平阳郡主的神情变化。但是她脸上却一直表情淡淡,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来,让他越发的有些忐忑了。
平阳郡主一边听一边时不时的点着头,表示自己的听到了,但是话却没有说什么。
“这件事皇上让宁王和七殿下各自带人负责调查,平阳你和宁王的关系一向要好。到时候……到时候……”贺淮安有些迟疑有些艰涩的说着,迟迟没有办法将大哥的请求说出口。
平阳郡主目光平静的看着他,“到时候怎么样?”
贺淮安咽了咽口水,目光闪躲了一下,一狠心,一咬牙豁出去的说道:“到时候你能不能去宁王府探探口风,看看宁王调查的事会不会牵扯到咱们贺家……”
平阳郡主眼里迅速掠过了一道冷光,面上却不露分毫,“贺家的人是参与其中了吗?这个时候知道怕了,当初干嘛去了,既然知道是不应该做的,为什么还要做?”
贺淮安也不在意她有些嘲讽的语气,轻叹了一口气道:“平阳,你出身皇室,想来也明白这其中的曲折。不说贺家,这燕京就找不出几家真的清清白白的士族大家,谁家没有一点隐晦之事?一个家族想要发展壮大,想要往上爬有时候就会不得不做出看起来不应该做的事。水清则无鱼不但适用于官场,同样也适用于士族大家的生存。”
没有谁真的是一尘不染,干干净净的。
平阳郡主愣了一下,眼神恍惚了一下,半响才垂下眼帘像是叹息又像是喟叹的低语着:“是啊,没有谁是真的清清白白,一尘不染……”
她不也是这样吗?
“你们只是想让我打听而已吗?除了打听之外就没有别的了?”平阳郡主问道。
贺淮安皱了皱眉道:“你虽然是郡主,和宁王关系又好,但总归是女流之辈,能做的事也很有限。我也知道你一向不喜欢掺杂到这些事情里面去,所以就算大哥真的要你做什么,我也不会答应的。让你打听一下已经是我能接受的最大范围了,我不想让你为难,可是我们是贺家人却是事实。”
他身为贺家子孙,家族有难的话他总不能见死不救,什么都不做。况且只是打听一下调查结果应该并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让平阳去宁王府偷什么情报之类的。大哥大概也就是想早点打听出结果,然后能提前做好准备和应对的政策。
平阳郡主沉默着,贺淮安和她成亲这么多年自然也是十分了解她的,也没有催促,静静的等着。他觉得即使平阳没有答应,他也是不会怪她的,就是可能、可能会有些失望。
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来没有让平阳做过什么对贺家有益的事,他知道平阳并不喜欢贺家,当初他能顺利去到平阳也是因为——想起曾经的往事,贺淮安面色微微一变,在脑海里勒令自己不准再想那些事了。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平阳嫁给他也这么多年了,感情一直都很好,所有的事情都很好。他没有必要再去想那些事。
“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事。也罢,这次就权当是我这个做妻子的为夫家尽的一点本分。到时候我会去宁王府打听一下,但是我不会保证真的能打听出什么来。明阳和我亲近是没错,但若是我贸贸然向他打听这件事,以他的聪明程度,他很快就会怀疑的。”平阳郡主良久才淡淡的说道,脸上无悲无喜。
贺淮安却惊喜不已,有些傻愣的看着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看得平阳郡主忍不住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觉得他有时候实在是有些单纯,总是因为一些简单的事就满足了。特别是和她有关的事……
“平阳,你……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答应了?”贺淮安激动之下一把捉住了她的手。
平阳郡主掀了掀嘴角,眼神柔和了一下,“嗯,我可以去打听,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我不一定能打听到什么,我只能说我会尽力。”
贺淮安飞快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当然明白了。你不用担心这个,到时候能打听到什么就是什么。”
“嗯。”
贺淮安忍不住将她拥入了怀里,“平阳,谢谢你。”
平阳郡主靠在他怀里微微闭上了眼,没有说话。
凤明阳很快便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了,每天都在外面忙活,脚不沾地,回府的时间都少了许多,每天都是一大早就出门,太阳下山才满身疲惫的回府。他这样子看得阮伽南十分的不解。
他不是说这件事早就已经知道了吗?既然早就知道了,那想必其中的一些事也早就已经掌握好了,心里有数了,该有的证据应该也都有了吧,那他现在忙成这样子是要做什么?做戏给别人看?那也太认真了吧?
阮伽南看得很是担心,担心他这么不注意会影响到身体,进而会影响到接下来的解毒之事。还忍不住提醒了他几次,让凤明阳好笑不已。
他是知道了这其中的缘由不错,但是对外他总得做做样子,不然的话岂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别人这件事是他做的吗?既然要做戏,那就要做全套。
府里韩湘子回来之后就钻进了自己的院子里专心钻研解毒的事了,其他的一切事情都不怎么关注。解毒一事既关乎到宁王以后的健康,自己徒儿以后的幸福,也关乎到自己的名声。他可是神医啊,若是连这毒都解不了,他还当个屁神医啊,他回炉重造好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绝对不能让皇后对他失望了!
外出了半年多,回来之后丹砂心里自然是十分欢喜的。阮伽南怜惜她在外面吃了那么多的苦,所以命令她在自己的屋子里休息了几天才回到她身边伺候。
她一回来,阮伽南的一些贴身衣物和物件的女工就又全部交给她重新负责了。她想起了和陆英的事,回来之后事情也多,一时半会儿的她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和小姐说她和陆英的事。在做女红的时候她想着她和陆英的事得暂时放下,要拖一拖,心里便有些愧疚,心思一动就决定要给陆英做一个荷包了。
丹青看到她做荷包一开始还以为是给小姐做的,但是做着做着却发现是个男人用的,吓了丹青好大一跳,差点就要怀疑丹砂是不是和宁王府外什么男子私定终身了。
丹砂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和她透露了些许。丹青听了对她自然是一番恭喜的。
荷包很快就绣好了。
这天丹砂见主院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忙,晌午过后她便抽了个时间出来,拿着绣好的荷包出了后院往王府的西面走了去。宁王府的下人都住在西面的下房里,不过像是陆英这种身份有些特殊的下属,住的自然是比一般的杂役仆人小厮和丫鬟要好多了,都是单独的房间,房间外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院子,让住在这里的下属可以抽空自己在小圆子里练功。
这会儿院子里没有人,过来的时候倒是看到了几个下人,但是宁王府里的下人都认识王妃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也没有人会怀疑什么,更加不会询问什么。丹砂就一路直直来到了陆英的房间。
她站在外面伸手敲了敲门,没有任何回应。她心想这会儿陆英应该是在王爷身边,而王爷最近几天一直在外面忙,那就是说陆英很有可能也不在府上了。想到这,她不禁有些懊悔,觉得自己来的时候不对,可是来了,她又不想就这样回去,到时候还得再来一次,白浪费时间。
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陆英还没有回来,谨言堂的一个人倒是回来了,见到丹砂惊讶了一下之后她是送东西过来陆英的,便笑着说道:“丹砂姑娘,你就不用等陆英了,一时半会的他回不来。你若是有东西要交给他,不如就直接进去得了,我们是男人,又是王爷的属下,屋子里也没有什么需要隐藏,不能给人看的。你进去放下就得了,不用顾虑那么多,没事的!”
男人的房间又不像女人的房间有那么多需要顾忌的,就是敞开门也是没事的。
况且……嘻嘻,其实他们都隐隐听说了陆英和王妃身边的一个丫鬟好上了,两人就等着王爷解了毒之后就跟王爷王妃提这事呢。这丫鬟大概就是丹砂了,既然如此,现在陆英即便不在,丹砂进他的房间也是没有问题的。陆英要是知道了,估计还得乐得裂开嘴呢!
丹砂觉得他的眼神有些揶揄,老脸不禁微微一红,不过很快又大方起来了。
她落落大方的朝着他笑了笑道:“那行,我就直接进去了,我给他绣了个荷包,想着送过来给他,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哎呀,陆英这小子好福气了。我听说丹砂姑娘你的女工很好,甚至比外面的绣娘还要好呢。”
“你过奖了,就是随便绣绣而已,不过是王妃喜欢罢了。”丹砂可不敢说自己的绣工有多好。
“那你,你自便,我就是回来拿个东西,马上就要回去了。”他说完就急匆匆的往自己的屋子走了去。
丹砂看着陆英屋子的门眉头一皱,正想是不是真的要直接进去,陆英就回来了。
看到屋子前的丹砂,陆英愣了一下,接着眼里就露出了一丝喜色,快步走了过去,“丹砂,你怎么来了?”
丹砂听到声音回过身看到他一阵抱怨道:“我给你送东西,谁知道你不在,我正打算破门而入呢。”
陆英摸了摸头笑了笑道:“我不知道你会过来。要是知道我肯定早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丹砂翻了个白眼,“还不赶紧开门,你想晒死我吗?”
“哦,哦,我马上开门。”陆英有些手忙脚乱的把自己屋子的门给打开了。
丹砂一个快步走了进去,然后本能的扫视了一圈他的屋子,发现屋子里收拾得还挺干净,东西没有乱丢,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也是收拾得好好的放在一边的柜子里。地上很干净,没有垃圾,屋子里一张桌子,四张凳子,桌子上放着一套简单的茶具。窗边放着一张书桌,书桌上摆放着几本书,还有笔墨纸砚什么的。
她暗暗点了点头。
“丹砂,你先坐一会儿,我给你去泡壶茶。这大热天的你过来想必也是口渴了。”陆英见自己屋子里的茶壶没有了茶水,把茶壶拿了起来说道。
“行,你去吧,我等你。你快点,我还得回去给王妃当差呢。”她提醒。
“嗯,我快去快回。”陆英拎着茶壶快步走了出去。
丹砂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然后又站了起来转了一圈,最后走到了窗边的书桌前,随手就拿起了他放在书桌上放着的几本书翻了起来。
她也跟小姐学过字,认识一些,所以书上的内容她也看得懂一些。她翻了翻就把书放下又拿起了另外一本,照样翻了几下就放回了原来的位置。眼睛四处看着,最后落在了书桌边角上。那里放着一本看起来有些破旧的书,但是书下面却压着什么东西,露出来了一角。
她忽然有些好奇。
她挪动了几步,走到书桌边上,拿起了那本书,抽出了被压着的东西。好像是一封信,她一时间没有想太多,随手就要翻开,不过才打开,还没有看清楚上面的字手上的信就被人猛的抽走了。
她吓了一跳,反射性的转过身就看到拎着茶壶回来了的陆英。他正抿着唇角,眼里流露出了一丝紧张和慌乱,手里拿着的正是她刚才想要打开的信。
“咳咳,那个,我不是故意想要刺探你的隐私,就是刚才看见了,一时好奇就……”丹砂也有些尴尬。她当然知道这样随便翻别人的东西不好了,刚才她也没有想那么多就随手……
“没事。”陆英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丹砂却眉头一皱,狐疑的看着他,“没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这信不会是别人写给你的情信吧?”
陆英眼一瞪,“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一脸的心虚紧张?”丹砂眯着眼看着他。
陆英微微涨红了脸,眼神闪躲,半天才呐呐的道:“这是……这是我自己写的……写……写给你的……”
轰的一声,这下轮到丹砂脸红了。
她红着脸瞪了他一眼,最后实在是有些受不住此时屋里的气氛,将药给他的荷包往他怀里一扔,“这是给你的,爱用不用。”说完掉头就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陆英捉着她丢到自己怀里的荷包,良久脸上才缓缓的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神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