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南夏利用机关陷阱,反转局势,取得了一场小小的胜利之后,幸运之神就好像突然睁开了眼,开始青睐南夏了。
西凉损兵折将,狼狈撤回后,栗正明大发雷霆,杖责了领兵的陈安海,并立即令手下将领唐泽生领兵火速赶往南夏驻地,欲对南夏进行快攻。
南夏兵马不足,绝不是西凉的对手。唐泽生领着八万精兵,绕过土墙,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两处令他们损兵折将的陷阱,赶到了南夏扎营的地方,却发现南夏兵马全都不见了,就好像凭空消失一般,没有了踪迹。
通往通汇关的路就在脚下,没有了挡道的御西军,畅通无阻,一马平川。可唐泽生却不敢擅自领兵直接进攻通汇关,他觉得此事甚为蹊跷,不宜贸然行动。于是又领着八万人马急急忙忙奔回西凉大营,将情况禀报给栗正明。
栗正明听了唐泽生的报告,将手中的书裹成一卷,握在手中,轻轻拍打着左手心,疑惑地说道:“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不见?难道是退往通汇关去了?”
“将军,我觉得此事实在蹊跷,若御西军真的打算退守通汇关,一早就去了,为何要在半道折腾这几天?”唐泽生拱手道。
“那可能是他们得了消息,知道我们要攻击,觉得打不过我们,自己先跑了。”栗正明的小儿子栗定祀在一旁粗着嗓子吼道。
“昨日才……”唐泽生说到这,顿了顿,没有说出那几个字,“况且以傅洛恒的性格,他定不会如此。还请将军定夺。”
“你说的不错,傅洛恒不是个会逃跑的人。他们这么做必然有原因。我们先前派出的探子没有得到什么消息?”栗正明也赞同唐泽生的看法,认为御西军此行必定有深意。
“没有,那土墙处有南夏的守军,探子不敢靠太近,什么都探知不到。”唐泽生摇摇头,如实回答。
栗正明将手中的书卷狠狠扔在桌上,十分恼怒,却也无话可说。谁也没料到御西军会弄出这么一着幺蛾子出来,想些稀奇古怪的招数。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裨将莫威问。
栗正明说道:“不管傅洛恒因为什么原因撤军,都为我们让出了道路。我们也正好可以将军队推进到通汇关去,朝目标更进一步。如果是当初的骁箭营精锐五万铁骑,还算是个威胁,如今傅洛恒手下那五万人,有很大一部分是原来庾庆手下的抚羌军,未必都服他管教。内部离心,不足为惧。”
栗正明当即下令,明日整顿兵马,拔营朝通汇关前进。
然而,还没有等到第二日晨曦升起,西凉军营便迎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骁箭营的士兵个个都是神射手,远程攻击是行家里手。悄悄潜入西凉大营,不用靠得太近,神不知鬼不觉地停留在射程范围的边缘,弯弓搭箭,一支支带着火星的箭矢像依轨道运行的流星,拖着不安分的小尾巴,分毫不差地奔向了西凉军的帐篷。
霎时间,原本寂静无声的西凉大营顿时热闹了起来,各处营帐纷纷起火。火苗仗着冬夜的寒风为它撑腰,肆意地张牙舞爪,扑向近旁的营帐,凡是能燃烧的东西,统统被它吞入腹中。
一时间,西凉大营鸡飞狗跳,士兵们着急忙慌爬起来,抢救物资,扑火营救,人声鼎沸,人喊马嘶。
之前西凉借夜雾的掩护偷袭南夏,打得南夏措手不及,这一次,南夏把这个耻辱狠狠地还了回去!
西凉军折腾了大半夜,快天亮的时候,才基本收拾妥当,平息了下来。
虽然营地近旁就有数里宽的界河奔流不息,可苦于没有足够的盛水器具,杯水车薪,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营地陷入火海之中。烧着的营帐是救不了的了,能烧的都烧得一干二净,好在士兵基本没有什么伤亡,都及时逃了出来,撤到一旁。
士兵们都是在睡梦中被突然惊醒,惊慌失措之下仓惶出逃,很多人甚至来不及披外衣,只穿着单薄的里衫便冲出了营帐。刚一开始的激愤过后,经过了大半夜的折腾,此刻站在簌簌的寒风中瑟瑟发抖,苦不堪言。
天刚蒙蒙亮,精疲力竭、饥肠辘辘的西凉士兵们终于可以歇一口气,七偏八倒、横七竖八地挤在一起靠身体的微热温度取暖,无奈地闭上眼睛,缓劲养神。
这时,从还没有完全沉下去的夜幕中冲出一队人马,黑衣黑马,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难怪之前没有人察觉。也不知这队人马是否早就潜伏在四周,只等黎明时分,西凉人困马乏的时候来袭击。
这队黑衣人骑着高头大马,冲入西凉兵聚集的地带,挥刀就砍,见人就杀,战马嘶鸣,马蹄踏碎敌军胸骨,钢刀带劲,劲锋削断仇人肢体。
毫无防备的西凉军早已被半夜的火攻搞得疲惫不堪,精疲力尽,此时根本毫无招架之力,有的甚至连武器都没有带在身上。双手难敌钢刀,双脚难敌骏马,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只能像稻田里无精打采的谷穗一样任由对方收割自己的生命。
也有拿起武器奋起反抗的,却根本招架不住对方来势汹汹的凌厉杀招。这队南夏骑兵虽然人数不多,大约只有七八千人,却居高临下,势如破竹,精神十足地在西凉营地里肆虐扫荡,刮起一阵地狱之风。所到之处,人头尽落。
但是毕竟人数太少,区区几千人,在数十万大军中犹如溪流入江,粟沉沧海。他们不敢恋战,冲进人堆中一阵砍杀之后,又骑着骏马冲出营地扬长而去。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像一阵风刮过,还不等西凉如何反应,便又消失在东边地平线上渐渐升起的晨晖里。
可恶!西凉军中自有热血男儿,不服南夏的挑衅,翻身上马挥刀追了上去。
然而,他们这一去,就像那些消失在地平线上的南夏军一样,消失在自己人的视线里,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