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相被抬进府内。国相满头虚汗,双目紧闭,呼吸急促,口吐浓痰。
国相夫人一把手帕频频拭泪。
“那个挨千刀的严仲子,把我家老爷害成什么样子。”
“郎中到了吗?”国相夫人问道。
“郎中到。”一个丫环应道。
老郎中把脉,翻眼皮,查看口腔。
“中了蒙汗药。剂量很多。”
老郎中坐在桌边,拟好方子。
“按照这个方子,去药铺抓药。另外,多喝水。休息几日便好。”
“谢谢老先生。请您到账房取酬劳吧。”
“谢谢夫人。我走啦。”
严大夫在花园度着小步。黑大走过来。
“禀告主公,我扮作货郎在国相府门外,与细作接上头了。他出来告诉我说,国相中了蒙汗药,已经卧床吃药三天了。现在,才恢复了健康。”
“那原本是国相预备给我的。倒被他自己吃了。”严大夫说道。
“另外,那女人不知情,只知道哪个醉倒,就诬陷哪个。”黑大说到。
“一步错,步步错。这才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主公,我不明白,要是国相在菜里下毒,您该如何对付?”
“那天,每盘菜,我都要夹出来一片,放到盛水的碗里浸泡一会。如果水变得微微泛红,我就不吃了。他们这次没有在菜里下毒。”
“现在,市面上能够搞到的便是红矾,就是砒霜。但是受制于提炼制作技术,纯度很低。遇水浸泡,便泛红。他们那天没有使用红矾。那是一种剧毒物。当场死人,他们不方便掩盖嫌疑。”
“主公好险。”
“他们肯定会狗急跳墙。这样,明日开始,你带上两个人。其中一个要装扮成我的模样,穿着和我一样的官服,坐着和我一模一样的马车去上朝。让他们无法分辨。以防万一他们派来杀手,在路上动手杀人。”
“是。主公。我现在就去准备修整一下马车。”
国相几天调养,身体逐渐康复。
“羞煞我也。”
“羞煞我也。”
“叫豹子王进来。”
“是,国相爷。”一个丫环应到。
“国相爷,小的听候吩咐。”
豹子王进门,跪到国相床前。
“起来吧。豹子王。”
“谢国相爷。”
“好个严仲子,让我折了银子,赔了身体,还出了丑。”
“国相爷,请息怒。要我做什么,直接吩咐。”
“我要你杀了他。直接杀了他。简单直接。一了百了。”
“得令。”
“杀了他之后,你就远走高飞。”
“遵命。”
清晨,大雾笼罩着京城。街道,小巷,集市,弥漫着雾气。在严大夫上朝的路上,一前一后,跑着两个外观看起来完全一样的马车。马车拐弯后,停了下来。不远处,一个大树,倒在路上,完全挡住了马车。
豹子王,全身黑衣打扮,黑布遮住脸,俯身趴在房屋上,紧紧盯着那两辆马车,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过了一会,后面马车上,帘子掀开,一个人先探出头看了看,然后下了车。转身,扶着穿着卿大夫官服模样的人,也下了车。一个家丁跟着出来。
两个家丁护着卿大夫,向前走去。
三人接近了。豹子王一个空翻,轻轻立定在三人后面。在凌空接近地面时,豹子王的长剑,直直插向卿大夫的后背心。
只听“当”一声,卿大夫双脚并拢,直直先前倒去,如同一个木桩倾倒。就在卿大夫接近地面约莫五寸时,双手在胸部左右平平伸出,撑在地上。转身,一个鲤鱼打挺,又直直立了起来。
“不好。倒地功。”豹子王惊出一身冷汗。迅疾跳后一步,成立正站立之势。
“哪里逃。”黑大抽出衣服内的铁板,扔掉卿大夫官服,右手拿出长剑,右腿成弓步,当胸刺了过来。
豹子王一看,马上左右手合并拿剑,虎口向右,由下向自己左前上方斜挡并顶高刺来的剑。顶在高过自己的头部并将来剑拨在伤害自己身体范围之外时,豹子王的剑,突然翻转剑锋,右腿弓步向前,直接朝黑大的脖颈,砍了下来。这招在剑术中,毒辣至极,非十年练习,不得精髓。一旦拥有,一招便可将武功技术不精的对手送到阎王殿,且尸首分离。
黑大一看,抽回剑已经来不及,因为脖子已经危险。好个黑大,身体右旋,盘腿,斜蹲,右手握着的剑,也顺势右旋,直接朝豹子王的腰身,斜劈过来。这一招,也是经典化解对手的招数。既下蹲解救了脖子,又顺势将旋转的腰身集聚的力量,用在了斜劈对手的有效力量上。非二十年专心琢磨,练不出腰,手,腿,眼,力的完美结合。
豹子王一看此等叫绝的武功技艺,自知不是对手。慌忙中,只好将斜劈脖子的剑,直接向自己的右手方向划去,阻挡来剑。
只听“咔”一声响,豹子王的剑,断了。
“不好。扯呼。”豹子王转身跳出八步外。
黑大紧跟着追了过去。刚拐过一个胡同,迎面看到推着豆浆车叫卖的板车。黑大端起一桶豆浆,朝着豹子王扔了过去。
“啊。”豹子王被热豆浆浇了个透,消失在了迷雾深处。
韩哀侯议事厅。
“严大夫怎么还没有到?”韩哀侯问道。
众大臣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严大夫到。”门外通报声响起。
“陛下,下臣罪该万死,迟到两个时辰。”
“平身。爱卿,出现什么事情?”
“臣,在来朝的路上,遇到刺客谋杀。辛亏我有防备,才得以幸存。我是步行过来的。”
“谁有如何狗胆,居然刺杀国之重臣。彻查。司寇王大人,请你亲自督查。查出刺客。审清此案。报告给寡人。”
“是。陛下。”司寇王大人应道。
“今日刺杀之事,搅得我心绪不宁。退朝吧。”
浓雾散去,太阳高照。
刺客行凶现场,已被捕快们包围保护起来。场外人群里三层,外三层。
严大夫,黑大,二妮,司寇王大人,提点刑狱使,捕快铁头一帮人,仵作都头,和几个辖区的伍长,陆续来到刺客行凶现场。
“刑狱使赵干,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吗?”司寇王大人问道。
“禀告王大人,卑职带人已经勘察过。尚无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只找到这一节断剑。”提点刑狱使赵干说道。并端上放有残剑的盘子,盘子边放有一小块白步条。
司寇王大人仔细查看,并用白布条翻转残剑。
“这是一把常见的剑,残剑没有任何纹路,没有任何标示可供追索打造作坊。”
严大夫走过来,仔细看了看。
“光凭残剑,无法追踪何处打造。但是可以作为后续物证。务必妥善保管。”严大夫说道。
“禀告王大人,严大人,另外有一处现场,是黑大泼豆浆到凶犯身上的现场。”赵干说到。
“前面带路,咱们去看看。”司寇王大人说道。
“是。卑职前面带路。”赵干应道。
一干官员,走过街道。拐弯处不远,地上一滩豆浆依稀可辨。再往前几步,点滴豆浆,越来越稀少,直到痕迹全无。抬头望远,一片荒郊野外光景。
“凶手逃遁,线索全无,目击者寡。这如何破案,找出元凶,揪出幕后黑手?”司寇有点着急了。
“这里的伍长在吗?”
“在。严大夫有何吩咐?”一个伍长应道。
“这附近可有豆浆作坊?”
“有一家。”
“他们可有养猪?”
“有。豆渣用来养猪,不浪费。”
“命你速速将豆浆作坊的老猪牵来。”
“遵命。”伍长快步离开。
“严大夫,这猪牵来,有何妙用?”司寇王大人问道。
严大夫在司寇耳边,如此这般,等等,轻声说道。司寇大人含笑频频点头。
不一会儿,伍长牵来一头200斤左右的老母猪。
肥大的老母猪,哼哼唧唧地一步三摇的走来。两耳宽大下垂,**鼓涨近地,背脊已成弧形,众人看了,在这勘察凶杀现场,突兀地出现一头猪。有笑的,有笑弯腰的,有吃惊的,有吃惊到张大嘴,合不拢的。
老母猪,先在豆浆痕迹最多的地方,嗅了嗅,后用舌头舔干净了豆浆残渣。接着,继续往前走,嗅了,舔了。到了人眼看不到丝毫豆浆痕迹的地方,猪用鼻子嗅嗅,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嗅。到了一片开阔地,猪开始一路小跑起来,向荒野的深处,跑去。捕快们赶紧跟上。
到了一片树林。猪趴在地上,不走了。捕快铁头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个尖顶小棚子。
“弟兄们,包围上去。”
众吏提着长剑,蹑手蹑脚围了上去。铁头用长剑撩开柴门,长剑直接顶在躺在地上一个人的胸口上。
“你是什么人?”
“我是个自耕农,在这休息。”
“那你头部,脸部,手上,怎么烫成重伤?”
“我不小心,被开水烫伤。”
“胡说,这断剑怎么说呢?”
铁头捡起地上的断剑。
“随便你怎么说。我又不怕死。”
“把行凶嫌犯绑了。”铁头一声令下,一干捕快蜂拥而上,将豹子王五花大绑,弄了个结结实实,押出棚子。
“禀告严大夫,司寇王大人,嫌犯已经抓到。”
“可有证物?”王大人问。
“有。断剑一把。”铁头呈上断剑。
司寇王大人,将盘子上的残剑,与断剑合起,纹路对上了。
“押回大牢,严加看管。择日审结,上报国君。”王大人吩咐到。
“是。”
在返回的路上,司寇王大人,严大夫边走边谈。
“严大夫,你真乃神断也。王某佩服至极。你是怎么想到用猪来搜寻疑凶呢?”
“狗的嗅觉比人要灵敏50倍,猪的嗅觉比犬还要灵敏十倍。公猪可以在5里地外,闻到母猪发情的气味。可以嗅到地下深处的菌群的味道。疑凶被泼了豆浆,浑身就沾满了豆浆,总会留有豆香味。猪就可以嗅着气味,跟踪而来。人的鼻子可没有那么灵敏。”
“这下我可以向国君韩哀侯交待了。严大夫你又幇了我一回。我拿什么回报你呢?”
“别客气。王大夫。找到疑凶,是咱们俩共同的愿望。”
两人并肩走向马车。落日的余晖,洒向他们的背影。天上的白云,洁白无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