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头上裹着黑色的头巾,只有额前的一缕头发、两只眼睛露在外头。目光挺柔和的,见了琼瑶说道:“头儿要见你,跟我去吧。”一路上琼瑶无心观察四周的环境,只想着如何应对。琼瑶大着胆子与她套近乎,问她是哪里人,她的头儿可怕不,又说她如何美丽漂亮,这个女人竟像是天聋地哑,一个字儿也不说。随后来到了一个山洞。山洞很宽敞,足可以容下上百人。洞内陈设很简单,靠左边有一个高台,上边摆放着一张木桌,桌子后边摆放着一把椅子,空着。这个女人来到那张椅子面前,然后坐下来,跷着二郎腿。相互沉默了一会儿,琼瑶心想,这女人能坐到这把椅子上,说不定是这儿的头儿了,便壮着胆子走上高台,凑过去向她问好。这头儿右手捂鼻,摆左手说道:“站远点儿,你身上那股尿骚味儿,快要把我熏死了。”琼瑶噘着嘴儿说道:“还不是你手下的人干的好事?手脚被捆住了,我实在没法儿,只得随地小便了。若是再不给我解套,你面前的这个人身上,恐怕还有屎臭味儿呢。”
那女人立即把双手举起来一拍,另外两个女人出来了,也是全身裹着黑布,只露出眼睛。头儿对她们说道:“这个女人臭得要命,你们带她去洗洗吧。”琼瑶想不去,又担心这个女人发火,况且这味儿自己闻了都有些受不了。想去,又怕钻进她们的圈套,到时候,赤身裸体的,想跑都没法儿跑。思来想去,还是随了这两个女人,来到一个石洞,胡乱地冲洗了一下,然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回到了原位。那头儿又说道:“我们对你好不?”琼瑶点点头,然后又补充道:“是有些好,似乎又有些不好。”对方说道:“说说看。”琼瑶说道:“当我饿了,能想到给我送点儿吃的,还给我弄成家乡味儿。当我身上脏了,还让我去洗洗。要说不好,就是在我吃饭的时候,弄个死人头来唬我,弄得我吃肉的时候就像是在吃人肉,发呕反胃,一点儿食欲都没有。我又没有犯什么错,更不说犯罪,也想不出哪儿惹恼了你们,竟将我五花大绑?还有,就是你的手下把我的陪同给杀了,还把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儿的头颅砍了下来,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刚说完,这个女人便咆哮道:“那个女人是我们的叛徒,是隐藏在我们队伍中的敌人的卧底。因她的告密,我的手下好几个好汉都命丧黄泉了,她真是死有余辜。砍头算是便宜她了。我真是后悔,没有千刀万剐、生吞活剥了她。你若是听话呢,咱们好话好说。若是想逃之夭夭,或是想与我们为敌,你比她的下场还惨。”
说完后甩袖而去,那两个女人把她带回了原地。琼瑶进屋一看,屋里被收拾干净了,那张破桌子和地上的蒿草不见了,换上了一张木床,床上放着被单,虽然又破烂又陈旧,但比睡在地上好多了。床榻旁边放了一张新木桌、一把木椅。木桌上还放着一面镜子和自己来时所带的医药箱。看到这,琼瑶马上明白了,这伙人十有八九是让自己为他们治病来了。琼瑶又到屋外走走,看看有什么办法脱身。可是,刚到屋外,琼瑶就发现小路边、树脚下,总是有人朝这边看。琼瑶只得回到屋内,拿起镜子一照,镜子里的人自己差点儿认不出来了:头发零乱,目光呆滞,皮肤既无光泽、也无弹性,一身黑色上衣、黑色长裙,犹如幽灵。琼瑶无心梳妆打扮自己,仰躺在床榻上,苦想如何找个机会抽身。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既无人与琼瑶聊天,琼瑶也无事儿可做。到屋外走走,几个大汉却像自己的影子,往左边走,他们就跟到左边,往右边走,他们就跟到右边。想和他们搭讪,他们像是听到了魔鬼的声音,立刻躲到一边儿,自己默不出声的时候,他们又靠近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寂寞、恐惧、焦躁、忧郁一齐朝琼瑶袭来,每天都在受着煎熬。此时的琼瑶,恨不得与别人吵上一架,或是被别人训斥一通也好。
这天清晨,琼瑶来到屋外,发现往日跟踪的那伙人不见了,便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地貌。这儿都是海拔六七百米的小山,山势陡峭,沟壑纵横,岩穴遍布,树木葱郁。山脚下的小溪里河水哗哗地流着,就像是有谁隐藏在树林里,正在弹奏一首明快的协奏曲。山上的道路时隐时现,有九曲回肠之曲折。琼瑶暗自思忖,若是隐者见了,这里一定是修身养性、与世无争的风水宝地,若是那些心怀鬼胎的人见了,这里一定是逃避追捕、藏污纳垢的绝佳场所。此时太阳偎依在东边的山头上,刚刚露脸,阳光柔和。琼瑶伸伸懒腰,望着金黄色的阳光,心情舒畅了不少,面对着对面的山峰,情不自禁地自语道:“山青青,水清清,好山好水伴我行。树青青,草青青,娇艳欲滴醉煞人。天青青,地青青,何年何月重踏故乡门。”然后又环顾四周,还是没有人。琼瑶心想,莫不趁此机会,从那些荒野小径中逃出魔窟呢?转念一想,这事儿可能没有这么简单,要是自己鲁莽行事,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琼瑶继续往山下走,来到溪边,跨过沙滩,纵身一跳,跳到小溪中的一个大石头上,蹲下身来,从石头上靠水处抓下苔藓,在流水中体味它那软软的、滑滑的感觉。又见石头左右是一小潭水,水面只有半个篮球场大小,平静如镜,似乎溪水没有流动。潭水由浅及深,中心地带,在两岸树木的映衬下,就像是少女的水汪汪的眼睛,绿得可爱。琼瑶先是欣赏水中山峰、树木、花草的倒影,然后围绕着石头寻找自己的身影。看到穿着很不合身的衣服,琼瑶感到怪怪的,朝水中的自己又是噘嘴儿,又是挤眼儿,又是接吻儿,或是吹胡子瞪眼睛,或是嘻嘻地笑,或是偷偷地哭。然后手抓一把青苔,捏成团,朝水中掷去,自己的身影立刻变得支离破碎,随着水波,一圈儿一圈儿地荡漾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