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都总捕走后,独孤柳高兴的对雾之拓说:“看来雾兄多虑了,哪有什么杀手。”
之前两人初次交手时并没有觉得这个京都总捕多么高明,但现在,雾之拓开始怀疑自己的直觉了。
从白沙入京城的路有三条,北郊这一条并不是最近的路,这个叶追风居然等在这里,难道他算准了自己为了见寒梅一面必过那座桥,也算准了独孤柳必定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
更让自己意外的是,这京都总捕叶追风,竟然喊独孤柳为“大哥”。
雾之拓可没他那么高兴,而是突然反问道:“你不觉得你这个朋友很不简单吗?他算死了你我两个人?”
独孤柳哈哈大笑,心情大好:“我这位兄弟确实不简单,他学什么东西都比我快,也是少有的重情重义之人,我年长他四岁,说起来也算一起长大,后来一起进入公门当差,有一次查案,不小心被设了陷阱,我被陷害成凶手,其他人都不相信我,只有他一个人例外,要不是他坚持相信并找出真凶的话,我就活不到现在了。”
独孤柳开始给他们讲过去的故事,但他没有提及的是,正是因为追风曾经救过自己一命,后来他所破获的一宗奇案非要将功劳全部算到追风头上,这正是后来追风得到都尉府赏识而平步青云的开始。
他更不会提及,可因为自己这个“愚蠢”的报恩决定,曾经爱着自己的女人也带着对自己的失望最终选择了离开自己,落下孤身一人。
※※※※※※
雾之拓也愿意听独孤柳与叶追风五六年前的故事,孤独柳也对之前叶追风追捕他的过程颇感兴趣,不再闭耳不闻。
但很快,他们到达了春满园,一个晴天霹雳令两人措手不及。在春满园得知秦雪梅的死讯后,雾之拓的意志几近崩塌,满腔愤怒,透过囚车他几乎掐死了春满园的老鸨。
清醒之后他开始变得心灰意冷,在寒梅的坟前,他痛苦而平静:“死,对雪梅来说也许是个解脱。”
当痛苦至深,反而复归平静。
雾之拓的心里无比悲哀,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毒哑了的人,想要大声告诉身边的人危险,但没有人听得见。
自己曾以为是盖世英雄,天下名闻,百姓争相传诵,却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甚至没法找到一个让另一个英雄相信自己的理由。
而现在,秦雪梅走了,回想自己半生的沧桑,他突然开始觉得,死,对自己来说也许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秦雪梅的坟,冷清简单,在他们到来之前,只有唯一的一束白花祭奠。早已凋零的白花和烧纸的残片散落在墓碑前,人死如灯灭,多少青楼女子死后连葬身之地也没有,更别说还有人祭拜了,这多少还是归因于北方总捕洛日的惋惜。
独孤柳注意到地上有半片没有烧完的残片,捡起了一看,只能看清上面有两个字“。。。之舞。。。”
没头没尾看不出所以然,他没有多想,随手将残纸又放回到了地上。
※※※※※※
京城到了,巍峨的城墙,就在前方,大量的城卫全副武装站立在城门两边,络绎不绝的百姓和车马从城门口接受盘查,进进出出。
远远的他们看到了身着提刑府官服的捕快正在城门口等候。牛建松了一口气,公务终于要结束了。
那些捕快也似乎看到他们,往城外走来。
雾之拓叫住了独孤柳,问道:“孤独兄,一入提刑府,雾某必死无疑,临死之前,我想问问你,如果我不是大盗,你也不是捕快,我们会不会是朋友?”
独孤柳将手中酒葫芦递了过去,沉默了良久,答道:“你是一个让人尊敬的侠者,孤独身在公门近十年,抓人无数,这一次是我最难受的一次,即使今天你我身份敌对,但我相信,你是一个值得相交的朋友。”
“既是朋友,可以为我完成一个遗愿吗?”
“但请吩咐,若真如雾兄所言,只要不背良心,赴汤蹈火,必践诺言。”
雾之拓低声告诉了他一个秘密:“京城北街安长路上有一个叫天涯当铺的小当铺,掌管的是一个女孩子,名叫天之舞,你给她不多不少三两三钱银子,就说受我托付赎一本书和一个人,她就会知道你是可以信赖的朋友。”
赎一本书?还有一个人?独孤柳大疑,他脑子里本能的想到一个可能性,莫非是雾之拓的孩子?嘴上却本能的问了一句:“赎谁?”
嘘,雾之拓唯恐其他人听见,再次压低了声音:“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带着这个人即刻离开京城,不要回你的青州,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愿意的话,请你照顾她一生一世!”
照顾这个人一生一世?独孤柳以为听错了,靠近囚车低声问道:“什么?”
“没时间细说了,你别说话,不要离我太近,目视前方,脸上保持轻松,听着就可以了。”
独孤柳照做了,他侧站在马车后面,瞥见十米之外,一直跟在自己囚车后面的镜雪灵奇怪的盯着自己,他把头偏向了一旁。
雾之拓接着嘱咐他:“另外不是说可以赎的还有一本书嘛,这本是我从提刑大人那里偷来的,觉得有必要的话,你可以把它烧了。”
独孤柳点了点头。
“但是切记,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可透露给任何人。”
这既然是提刑大人那里偷来的,还回去不就得了。
独孤柳想要细问,却被雾之拓制止了,因为领头的捕快一眼就到看到了他们,正往这边快步走来了。
“听我说完,总之你千万不要过问其他,千万千万,也绝不能让第三人知道,否则可能给人带来杀身之祸。”
这时,提刑府的捕快们走了过来,为首的一人肯定的对他抱拳施礼,相当客气:“您一定就是青州来的独孤柳。”
独孤柳看了一眼领头的官服腰带,并不是总捕之职,自然不是北方总捕洛日,他有些怀疑的问道:“你是?”
对方抱拳,自报家门:“哦,我叫侯迹,是监察使智大人手下的人,发往青州的公文里应该提过我的名字。这是我的印鉴,请过目。”
独孤柳接过他的印鉴瞟了一眼,又还给了他,问道:“在下真的不需要到北方总捕司衙也做个备案吗?”
侯迹笑道:“不必了,此事由监察使大人亲自负责,为了追查前东方总捕虞松山之死,监察使大人已经于半日前命令他去了暨州。”
侯迹特意把“命令”二字说得轻松,一笔带过,却在独孤柳听来格外刺耳,他这是在强调智育的权力在五方总捕之上。
不过侯迹的下一句话却更让独孤柳始料不及,五味翻腾。
“此外,监察使大人还说了,他已经知道真正抓捕雾之拓的人是你,不日提刑大人可能会调任你代理东方总捕,如果没其他事,请随我一道到提刑府复命,到时候还请独孤大人多多提携。”
代理东方总捕?侯迹说得非常客气,但他所说的在旁边所有人听来却字字千钧。一旁的牛建瞳孔猛然放大,眼睛转了转,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
老大这下要牛逼了!一个小小都头突然代理五大总捕之一,这可不是一般的晋升,所谓平步青云,也不过如此。
独孤柳瞟了囚车里的雾之拓一眼,有些难以置信。
虽然未知真假,他此刻也是相当震动。也好,先不管是真是假了,万一他所说的若是真的,这样一来,再加上追风帮忙求情,雾之拓之罪从轻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想到这,他向雾之拓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担心,然后吩咐牛建等人将马车和囚车都交给对方,等待对方检查。
侯迹也不检查囚车,径直让手下人牵过马车和囚车,然后客气的对孤独柳做出了一个相请的动作。
虽然这监察司接到了城门口显得有些过于重视,但名字和印鉴都对得上、京城门口、提刑府的官服,而且还主动提议自己一起去提刑府复命,不像有任何异常,孤独柳一路留绷着的心彻底松弛了下来。
于是他放下心来,向这个侯迹告辞:“在下会晚些时候自行到提刑府复命,暂时还有约在身,不便立即前往。”
侯迹面露难色:“这个。。。。。。”
“还往侯兄通融一下,与众位大人解释一二。”
他特意用了众位大人,以免让侯迹听起来他眼中只有提刑大人宋紫,没有他“无心”强调的监察使智育。
见侯迹依然没有表态,他指着后面不远处的镜雪灵说道:“你看这位姑娘,年纪轻轻一个人来到京城,一路寻找自己的姐姐,我真的不放心让她一个人乱走。”
见不便强求,侯迹只得让步:“那好吧,咱们晚些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