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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仁药房的牛姑娘正在算账,突然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把门关了,吓了她一跳,刚要喊,瞬间被唔住了嘴。
“别说话!我不会伤害你,你给我上点药,包扎一下。”
见对方点了点头,竹枝染才放开她。
他的手臂被箭射中,虽然没伤到骨头,还是插伤了手臂,伤不重,但拔掉之后此刻正在滴血,必须要止住,要不然很显眼,很容易被找到。
他又失败了。
姜始终是老的辣,还以为真的能乘机杀了宕显,最后还是中了洛方执这老狐狸的道,差点被抓。
药房的牛姑娘很仗义,松手之后果然不喊,反而很关心的问他为什么受了伤,仔细的替他查看了手臂伤口,用了最好的药敷上,绑上了纱布,还给了他一包用来换的放到身上备用。
不过这回竹枝染变聪明了,不再透露自己的真实行踪,相反,他乘机放了一个烟雾弹,告诉药房姑娘,自己一会出门假装往北去,实际会往东,前去京城,如遇官府问话,就说自己去了北边。
牛姑娘允诺,后果如他所料,当官兵前来问话时,一听受伤之人是血书勾魂令余孽,便全盘托出,官府追兵往东边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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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搜捕的紧,竹枝染往西逃去,躲进了瑶山,三天后翻山越岭进入了东川地界,避了几天风头,之后经川沙渡北上,进入通州,转而南下,绕一圈回到南陵。
他去了宁江,宁江是南陵所组建新军所在之地,由宕显在坐镇。
既然知道了灭门仇人是副都尉宕显,他一定要杀了宕显,再回头收拾洛方执,寻找林图。
然而他又失败了,宕显身为掌兵之将,身边每时每刻都有护卫,更有甲胄在身,加上其本来就是南陵四大世家之一,即使完全康复,他的修为也只会在自己之上,他没有机会,于是意欲应征入伍,伺机发难杀之,却发现正在招募新兵的,是认识自己的人,若是贸然前去,身份必定败露。
几番尝试之后,竹枝染失了方向,悲哀的意识到还得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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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走在宁江官道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竹枝染心情五味翻腾,开始有点后悔太心急,没有听听师父的意见。
师父送给了他一个木盒,他一直想知道木盒里究竟是什么锦囊妙计,可他几度想要拿出,手却有缩了回去,曾经豪气干云的竹家大少爷,如今就连打开一个木盒也失去了勇气,他害怕看到盒子上“太上”二字,甚至不敢回望枫雪所在的方向。
他害怕想到冰清呼唤自己“太上哥”的那一天天,害怕想起雪灵静静靠在自己胸前的那一刻一瞬间,害怕看到自己与她们一起荡秋千的身影,听到最纯真无争的声音,更害怕感觉到嘴角尚存的少女清香,不忘冰清白嫩通透、冰清玉洁的酮体,害怕自己留恋,而失去复仇的决心。
“我不明白,就算你能查出真相,回到竹家庄能得到什么?你的朋友背叛你,你的未婚妻子不相信你,你过去的亲友甚至连祭拜都不会,这里有富足安静的生活,有喜欢你愿意陪你的女孩,你为什么一定要放弃呢?”
冰清说的没有错,自己虽然失去了很多,但并非一无所有,失去了父母,得到了新的亲人,失去了千千,但还有冰清。
而现在,自己的复仇之日依然无期,却再一次失去了所有。
是自己辜负了冰清,辜负了所有人。可若是当初不能狠心辜负,复仇之火就会越来越弱,最后,那个叫竹枝染的人,就像墓碑上的雕刻,就真的死了,变成了一个叫镜太上的书生。
在岔路口,他开始想起师父当日给出的上中下三策,决定改变主意,选择上策,去京城。
一者,家仆竹胜当日受自己所托,在竹家蒙难之前,前往提刑府喊冤,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且一个月后,便是每五年一度的天地会武,刚好可以一试,若是运气不错,有了功名,再到提刑府喊冤,如此,既不会为提刑府轻视,亦可衣锦还乡,方不负冰清一吻深情。
待到那时,回到这世外桃源般的田园迎娶冰清,再没有残忍的杀手,没有阴险的官员,没有虚伪的朋友,只有慈爱的师父、善良的妹妹、甜蜜的爱人,还有一个名叫太上的人。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愧疚和不安终于平复了,他掏出木盒,小心翼翼打开盒子,然后,他看到了一本册子,封面写了四个字:《中经阴符》。
“此去的困难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这里面有两样东西,姑且都算是锦囊妙计吧,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对你多少有些帮助。”师父黑岩期的话还在自己耳边回响。
他翻开了封面,看到了卷首一段话:
“师祖说术,万物纵横阡陌而成其形,纵观是似而非,横论非似而是,故有术曰纵横,纵横者,观阴阳之开阖,知存亡之机变,策万物之终始,达人心之情理,而见大势之变化。天下之大势,或诸侯相安者,或天下一统者,合纵求安,连横求统,用之江湖可笑傲四方,用之庙堂可纵横四海。
弟子悟道,天地始于太极,而后双生两仪,再化四象八卦。故万物存于天地,如生死回归,始于尘土终化尘土,遂曰两极双生,利弊守恒,对立转化,此纵横三定律。遂曰平衡复归于空,天下之大道,即去纵去横求空归中之道,谓之天道。”
竹枝染虽出生武术世家,然从小文武双修,博览群书,多读古之经典,竟从未听说过《中经阴符》这种书,更未曾读过类似的话,卷首语顺朗易读,读完似有醍醐灌顶之感,又似一无所获。
竹枝染随手将《中经阴符》又多翻看了几页,只是些修身养性、注解天地阴阳四季变迁的文字,过于虚泛,不解决实际问题,感觉依旧,又似有一种虚无缥缈之意,給人醍醐灌顶之感,又似一无所获。
他失望的将册子放回了盒子,却看到盒子底部还有东西,原来册子下面原本还压着东西,只是被册子盖住了没有显露出来。
他拿出来一看,竟是五张一千两的银票,合集五千两整。
他顿时大喜,才明白师父是明白人,知道自己缺的是钱,所以送了自己大笔的银票,又知道自己心怀歉疚,断然不会明着收下,故而先前不让自己打开木盒。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寸步难移,之前镜冰清借给了自己200两,如今好了,有了这五千两,可以安心无忧的去京城。
然后,他打开了夹在银票中间的简短书信:
“太上,如果执意复仇,最好的选择是暗杀,暗杀之术也有上中下三流,取人头颅血溅五步乃暗杀下流,战场百步穿杨射杀大将破情夺势乃是暗杀中流,而上流是千里暗杀术,无声无形,天下为你牵动。但无论哪一流,都不应该是你和冰清的命运,故而为师所传都是防身平凡之术,为师希望你多读中经阴符,平心静气,好好领悟这舍弃归中之道。此去一路凶险艰难,无人帮你,若是有一天你想明白了,可以重回田园,冰清或许还在等你。五千两,那是多少桃源少女用身体青春数月才能换来,望你自此懂得珍惜。”
就这样,竹枝染到附近驿站换了一匹好马,踏上了东去东州的路,任镜冰清多次寻找,从此音信全无。直到多年后,他才明白师父赠送札记册子的用意,只可惜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