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两白银,这个数字让整个屋里都安静下来,有几个小头目昏昏欲睡的表情立马精神了,有两个不由自主的摸向了座位旁的兵器,裴勇俊眉头紧锁,思考着十万两代表什么,叶一军的手攥紧了松开,攥紧了松开,想着下面该下什么命令,王有亮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最紧张的是王连昆王老爷子,大风大浪经过了,没想到碰上这么个主子,太平盛世还讲究财不露白,这乱世却直接把十万两银子摆出来,这十万两能让这群人都疯掉!
刘建扫了一圈,将这个震撼留给屋里的人。很满意十万两白银这个重磅炸弹的效果。
“咳咳咳。”裴勇俊首先明白过来,咳嗽几声打破了沉默,说道:“两位贵客,刚想起来还没领两位在山寨各处转转,有亮啊,你陪两位贵客先转转,看看咱们山寨的风光。我跟大当家有要事要商量一下。”
王有亮脑子比较简单,二当家说了,赶紧应了:“是二当家,我这就领二位贵客四处游玩下,二位请。”
刘建和王连昆答应了,拱手走出议事的屋子。刘建是给他们一个消化的时间,王连昆是看看可以从哪里跑。两人背着手就出去了。
等他们出去,屋里立马就炸开了锅。
两个沉不住气的小头目立马拔出刀来喊到:“大当家,十万两,当初看到咱们就觉得是银子,这回可是真的银子。!有了十万两,咱们这千把人四五年的口粮都有了。咱就干这一票把!”
裴勇俊呵斥一声:“哪有你们说话的份,下去,我和大当家好好商量下。”
平时的裴勇俊还是有些威严的,叶一军也摆摆手让几个小头目下去,平时的事情他是比较相信裴勇俊的,所以感觉跟裴勇俊商议下还是有必要的,而且他也没有头绪。
刘建和王连昆的猜测是对的,叶一军确实是败兵,他原来是大同的守军,已经是正五品的守备,辽东兵变,他是朝廷一开始征召过来平乱的,当时辽东经略杨镐组织了十四万大军,只是他来的稍晚,朝廷的十几万大军已经溃败,他们没赶上打仗,碰上的全是逃难的百姓和溃兵。
军心乱了,也没法打仗,况且他就带了一千多人,等到一乱,身边只剩了三百多人,只是一路的跑,直到进关。
后来一打听,辽东经略杨镐都玩完了,被抓回京城问罪,熊廷弼来了,又败了,然后是孙承宗,袁崇焕,来来回回的换,但有一点他发现一直没变,那就是他是败军之将,官位没了,回去就要吃断头饭。
阉党在的时候,花钱能搞定一些事情,但叶一军凑不起这么多银子,无奈只好把身边剩下的手下跟逃难的百姓聚拢起来,做起了占山为王的买卖。
裴勇俊是当时他军中的文吏,有品级的,也属于回不去的,跟着他当了二当家,他会算计,统筹,都是军中文吏要干的事情,哪里盖房子,哪里找水源,哪里开荒,哪里种树,把这些人安排的井井有条。
不过他们日子过得还是很苦:他们当了山大王,可是得自己种地,摘果树,养猪养鸡,不是他们没胆量和本事抢,而是他们附近都是山区,原本没什么人,现在都是逃难的,没什么好抢。想出山抢东西吧,这里离山海关太近,出山就是往关外的官道,给关外送粮送军需的交通要道,关宁铁骑可不是吹得,有个二百个关宁铁骑就能把他们这一千多号人斩尽杀绝。
他们的山寨,更多的是一种自我保护的集合体,是为了防止和他们一样的逃难的抢他们东西才形成的。四周几个和他们性质差不多的山寨划分了地盘,各过各的日子,没有一个没事出去抢,都是占住自己的地盘,种地为生。
裴勇俊沉吟下说道:“大当家,这银子烫手啊!”
叶一军问:“他们就几十个人,咱们可是有一千多人,上去抢了,有什么不妥吗?”
裴勇俊解释:“这可是十万两,咱们有多少日子都没见过银子了?咱们山寨是这方圆几十里过的最好的,手头最宽裕,出去买盐买种子也才用上几吊钱,碎银子都是宝贝,现在十万两在眼前,你说能不烫手?”
“你想想,有了这十万两,周边的寨子,是不是都得惦记?咱们都相安无事,是因为各寨子都没啥东西,抢了地盘也都是山路,根本管不过来,可是有了这十万两,都得红眼开抢啊!”
“还有你见过刘少东家这么做生意的?带着十万两银子,还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就算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不懂事出来胡闹,可那个王总管不是不懂事故的人,肯定是有所倚仗。”
“还有,我也在暗处看了,他们虽然一共没有一百人,可都是有操练的兵,不是普通的护院,保镖,身上的家伙都是好东西,都是制式的军备,比咱们在大同的家伙好的多。你说,得有多大后台能招来这么多兵来当使唤的啊?”
叶一军听了,眼睛一瞪:“招兵使唤不算大事,可是带着家伙出来使唤,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这个逮住了,就是造反杀头的罪过!这人在朝中一定是根深蒂固,有大背景!”
裴勇俊对他的反应并不奇怪,他们在这山里已经过了十年多,彼此熟悉,叶一军和他一样想的最多的就是取消兵部的杀头令,官复原职,老老实实的当官领饷。朝中的贵人是能帮他们办这事的唯一途径,可他们根本没门路去找,他们两个的家眷都还在大同,虽没有过分为难,可是家产已经没收了,生活比较困苦。
其实裴勇俊还有很多分析,比如他们是关宁军派来摸底的,抢了银子就要兴兵讨伐,打鞑子费劲,灭他们跟踩死一只臭虫差不多,只是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油水而已。别的猜测也都差不多,都是对他们山寨不利,因为最大的疑点就是,他们在的山里,路又远又难走,远不如官道好走,就算是违禁的货物,现在战乱,也没人在意,需要走的只是关宁军的关系而已,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不能抢劫过路客商的原因:根本没有过路的客商。
太诡异的东西,总是有不好的兆头。但攀上了这条线,说不定能认识个大贵人,官复原职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