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老太监和两个宫女,刘建说要休息,倒也没人打扰他,恍恍惚惚他就真睡过去一觉,梦里,他占据的这具身体两个月前到现在的经历如同电视剧一样放了出来。
信王朱由检,是明朝的倒数第一任皇帝崇祯在登基前的身份,他是明朝有名的木匠皇帝天启皇帝朱由校的五弟,朱由校就不用说了,除了木匠活别的什么也不管,魏忠贤一党做大,直接成了九千岁,在朱由校时代搞的乌烟瘴气。阉党在朱由校一朝占据朝堂,掌握了绝大多数权力,在朱由校要咽气的当口,魏忠贤还想要用狸猫换太子的办法掌控朝政,但最终还是朱由检捡到了。
朱由检年纪虽小,却并不是不成熟,生在帝皇家,不成熟的很多都会被干掉,在他的皇兄孩子接连夭折之后他就知道自己该有所行动了,所以他暗中收买了他能够收买的唯一一个太监,就是管着御厨房的那个给他送出关键信息的老太监,刘大用。
刘大用有两个特点,一是没有什么大用,司礼监,东厂,御马监都没他的事,二是他有家人,而且他很顾家。
朱由检帮他家人买了百十亩地,让他家人衣食无忧,让他放下了很大一块心事,再行招揽,刘大用异常感激,本着自己对魏忠贤的不服气(都是太监,魏忠贤是九千岁,自己什么都不是,也不受待见),又一把年纪,感觉活不了几年了,就靠着自己出宫门的便利条件,便替皇后张嫣给信王送出了皇帝要不行的关键消息。回身安静的上吊了,但这只是开始。
随着信王朱由检变成了大明崇祯皇帝,他并没有变得跟以前有什么不同,决定所有大事的还是那个九千岁,朝政只是需要一个木偶上去坐着而已。但到了晚上,独孤的他只能在空旷的大殿里瑟瑟发抖。他每天都叫来侍卫、太监跟他一同吃喝,一同睡觉,就是为了安全。没有一个人可以信任,没有一个人值得信任,他自小带过来的太监,也不可靠,朝臣更不可靠,某种方面讲,大臣们,那些四书五经念的无比纯熟的书生们,比魏忠贤更无耻。就这么孤独的等着,等着,等待可能出现的机会。
机会出现了,魏忠贤上书请求告老还乡,崇祯皇帝朱由检恨不得立刻拿他的红笔一挥,让魏忠贤赶快滚蛋,好让自己写下的圣旨真正能变成硬通货,但机会来的太容易了,太容易得来的一般都是陷阱。崇祯皇帝朱由校,让九千岁打消了告老的打算,还郑重其事的对着九千岁说道:“皇兄临终时说魏公公是可以托付大事的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崇祯无比的厌恶自己,甚至到了恶心的地步,但他还是隐忍了下来,他知道,魏忠贤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不好对付到,自己可能就是那个以卵击石的脆弱的蛋壳。
魏忠贤留任了,还是继续的干着自己的事,但他没有丝毫的懈怠,他知道皇帝也是不好对付的,虽然朱由检只是个木偶,但能用线耍的木偶团团转的高人,也是会失手的。木偶要是自己动了,自己因为扯着线,也会被拉过去。所以魏忠贤发动了他的党羽,不停地上书弹劾。弹劾的人是崔呈秀,也是他的最为心腹的干儿子。他只想知道皇帝的意思。
崇祯是知道崔呈秀代表的意义,所以他一次次压下了那些弹劾,他一次次的斥责那些弹劾崔呈秀的人。崇祯也绝望了,因为几乎所有的人,都是魏忠贤的人,他找不到一个可以依靠的忠臣。就在这样的绝望和孤独中,崇祯病了。
人都会生病,崇祯也是人,他的病并不重,应该就是感冒发烧之类的小毛病,但在明朝,在崇祯的爹被活活治死的时代,御医都是不怎么靠谱的东西。他的病越发严重了,然后就是昏迷,一脸昏迷了好几天,进来的医生都说没救了。整个大明又陷入了惶恐之中。
医生们说的都没错,但谁也不会想到刘健代替了昏迷的崇祯,成了掌握这个朝代的第一人。
但崇祯不知道,刘健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崇祯昏迷已死的这几天里,事情有了巨大的变化。
崇祯皇帝朱由检昏迷,首先是谣言,这个东西任何时候都有,捕风捉影。谣言的内容就是九千岁看着崇祯不顺眼,下了药让崇祯早点让位子。谁说的不重要,反正都在说,虽然都是私下里说,东厂也没办法,因为东厂里的人也都在说。重要的是谁信了。
张维贤信了,英国公张维贤信了。他信了,整个北京城的拿刀的兵就都信了,包括禁军。在崇祯昏迷开始后,禁军就封锁了宫门,魏忠贤手下的太监都被轰了出来,只有从小一直伺候朱由检的老太监徐应元能留在宫中,照顾她起居的也变成了两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宫女,也就是刚被刘健封为嫔的两个幸运儿。
各地的藩王信了,经过靖难,朱棣造了他侄子的反,这些藩王无时无刻不在做梦,他们有很多还有护卫,虽然是监视他们的存在,但皇帝有什么三长两短,这都是他们能用的资源,各地的总兵、督抚也都紧紧盯着京城的局势。朱由检要是咽了气,无数的清君侧的大旗就将举起来。
魏忠贤看清了,他的实力就在那个昏迷的人身上,那个人还活着,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拿着大印盖到圣旨上,用拿张黄绸子的布杀掉所有他想杀得人,但那个人死了,他用大印盖上的所有东西都是废的,没有人听,没有人看,他身边的这些人都是些什么货色他心里也清楚,如果真有人再来一次靖难,他身边的人会争先恐后的拿他的脑袋邀功。魏忠贤不识字,但他不笨。
他的智囊在听到各地的消息之后,都没了主意,客氏一脸懵逼,崔呈秀浑身颤抖,许显纯跪着的时候比站起来的时候多,而且绝不抬头。
大厦将倾。
但魏忠贤还有办法,因为徐应元也是他的人,虽然现在看来徐应元混的比他好了。
他见不到崇祯,但见一个能见崇祯的徐应元还是有办法的,张维贤也不能管着徐应元见什么人。
魏忠贤走进徐应元待的屋子里时候,徐应元正背身坐着,听到动静转了转头:“哦,魏公公来了啊?坐。”
这个可恶的阉人,虽然自己也是阉人,但徐应元以往见自己都要求门房通报不知道多少遍,见了自己都是恭恭敬敬的喊着厂公,喊着九千岁,今天我就成了魏公公?但形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九千岁压下了自己的火气,恭敬的搭手行礼说道:“徐公公,魏某人这厢有礼了。”
说实在话,九千岁心里也是憋屈的,他明白知道自己的权势恐怕是保不住了,崇祯皇帝登基的时候,他就不想着在操纵朝政了,他只是不放心崇祯会怎么对他,才一次次发动自己的党羽搞风搞雨,他早就放下了暗杀崇祯的想法,想得都是怎么带着自己的钱财回乡,在最后一次风风光光一次。但崇祯昏迷,账都算到了自己头上。
给徐应元说明来意,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彼此都是聪明人。徐应元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兵变之声四起,大难将至,不过也不是没有什么办法,因为啊,皇上不测,都针对你魏大人,是因为朝政在你魏大人手中,要是朝政不在你手中,他们就算搞些事情出来,苗头也不能对着魏公公了。不如魏公公就此告老,让出权位,可平息四方,又可得富贵,回乡当个富家翁,终老一生也不算坏事。”
这个建议相当好,魏公公觉得很好,比起他的干儿子、干孙子、老姘头,都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就这么办!
告老还乡得皇帝批准,可那也是醒着的皇帝,自己找人写了告老的折子,自己看过,拿过红笔一勾,用大印盖上,好了,批准,自己这就告老了,收拾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