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琼扑哧笑了,道:“王嫂想不到的还多呢,虽然王兄比二哥只大几个月,或许是性格和身份使然,王兄冷静稳重,处事有度,二哥就不同了,自小深得父王宠爱,养成了他懒散不拘的性格,表面上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似地,其实二哥的武艺和文采和王兄不相上下,只是他给人的感觉却像个散漫风雅的人。”
看了黛玉一眼,水琼低声道:“听王兄说,王嫂过几天也要随着去避暑山庄。”黛玉道:“是呀,既然圣命已下,只得去了,这个月来恐怕又要劳烦妹妹了。”
水琼忙道:“王嫂说哪里话,并非人人都能去那里的,王兄还是带着子扬他们吧。”黛玉点点头,道:“王爷说过,让子眉留在府里照望,子扬应该随在身边的。”
水琼没有做声,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道:“王嫂这一去得月余吧。”黛玉道:“或许吧,若是真住不惯,找个因由回来也未尝不可,不过王爷和二弟事务在身,就不能回来了。”
看着水琼有些心不在焉的神情,黛玉心里不由暗暗有了一丝疑惑,想了一下,道:“三妹想什么呢,莫不是是想出嫁了。”
水琼羞涩的道:“想不到王嫂也来取笑我,谁能有王嫂这样的幸运,看王兄待你的样子,连母妃都暗地里说,真没想到。”
黛玉笑道:“姻缘天定,说不定妹妹以后比王嫂还好呢,改天我让你王兄给你掂量个才貌双全的青年才俊。”
没想水琼神色一暗,低声道:“妹妹恐怕没有那么大的福气,不敢高攀的。”黛玉心里渐渐有些些明朗,道:“放心,让你王兄一定给你找个知根知底的人,北府的三郡主,谁还敢小看了不成。”
水琼却叹道:“我宁愿不当这郡主,做个普普通通的丫鬟多好。”黛玉道:“三妹这是说什么话,有些人做梦都想成为郡主呢,身份一出生就定了,不是说说就成的。”
水琼低头道:“妹妹也只是随口说说,又哪能当真呢,有时候真羡慕那些人,可以自由自在的,不必顾及身份地位,可惜……”叹了口气,水琼秀丽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没有做声,望着眼前的那一波碧潭,黛玉竟也有了一丝悲凉。
急促的雨声打在长长的芭蕉叶上,溅出噗噗的声音,昏暗的灯影映在宽宽的甬道上,闪着幽幽的光。
书房内,灯光明亮,静寂无声。
龙城看着龙英高瘦的身躯缓缓地踱来踱去,心内禁不住有些紧张,这个四哥自小就令自己敬畏,即使长大后,在他面前,自己永远不会那么轻松和自在。
盯着立在窗前的背影,龙城低低的道:“四哥,如今该怎么办,刑部那里李侍郎已经被水亦清那个小子借刀杀人,掐的死死的,恐怕很快就做了屈死鬼了。”
“水亦清,你够狠。”龙英咬牙切齿的道:“想不到我苦心经营多年的事最后竟会坏在你的手上,老三真幸运,遇到了你这个诸葛。”
转过身,龙英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丝狠绝,低声道:“老五你去盯着老三那里,只要他不把信交给父皇,我们就不怕。”
冷冷自笑了一下,龙英得意地道:“谅他也不敢,如今父皇圣意难决,以老三精明稳妥的性子,不会那么糊涂的。”
看着窗外,龙英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孤注一掷,再过几天,父皇就要去避暑山庄,我和二哥随侍,山庄倚在半山腰,相对封闭,若在那里……”
冷冷地说完,龙英低沉地道:“成败在此一举,你快去准备,记住,此事必须万无一失,否则我们……”
龙城道:“四哥放心,我这就去,不过我听说水亦清这次也去。”龙英道:“是的,新仇旧恨这次我们一起算。”
盯着外面匆匆的雨线,龙英的眸子阴狠而又幽亮。
走出了侯门深院,但见外面陌上花香,炊烟妖袅,黛玉的心也情不自禁的随着放松起来。
避暑山庄在城东的太平山上,山中有庄,庄中有山,上面古树参天,泉水随处可见,随着历代帝王的改建,如今更是恢弘气势。
水溶依着总管山庄守卫的便宜,将黛玉安排在一处清幽的偏院里,知道黛玉的脾性,这处院落与太后等后宫诸妃隔着不远,但却不相连,相对独立,难得是院里翠竹掩映,青苔铺道,让黛玉有了住在潇湘馆的感觉。
山庄的日子悠闲而又平静,离开太后住的凤勤殿,黛玉带着紫鹃缓缓地往回走,遮天的古树避住了夏日的骄阳,缝隙间投下零零星星的阳光,投在石砌的甬道上,斑斑点点。
紫鹃小声道:“王妃,既然太后老是这样,那我们又何必去呢。”黛玉轻声道:“你这丫头难道还不了解我,我只做我的事,其余的由她吧。”
叹了口气,黛玉道:“转眼我们来了有七八天了,我倒有些想回去了。”紫鹃道:“不是紫鹃多话,王妃住在这里,王爷还可以随时过来看看,若是那天王妃回府了,那王爷还不要相思成疾。”
黛玉笑着道:“你这丫头说话越来越放肆了,竟连王爷也敢取笑,回去一定要好好管教管教。”紫鹃笑道:“王妃饶了紫鹃吧,紫鹃不敢了,不过紫鹃说的也是实话,府里的丫鬟下人在私下谁不说,想不到平日清冷的王爷对王妃可是好到了极致。”
黛玉脸色一红,道:“你越说越没规矩了,好了,闭上嘴,我们回院子去。”正说着,只见院里的小丫头急匆匆的跑过来,道:“王妃,刚才戴公公打发人来请王妃过去,说皇上找王妃下棋呢。”
清和殿前是一大片池塘,如今正是荷花争艳的时节,满池的碧叶粉荷郁郁葱葱,放眼望去令人心旷神怡。
走上九曲拱桥,但见碧亭里,皇上一身明黄正端坐在那里,身后是一身白衣的水泞和躬身伺候的戴权,看到黛玉来了,皇上笑着道:“林丫头,自你成亲后,好久没陪朕下棋了,他们不是棋艺太臭就是心里畏惧,令的朕大为扫兴,来,今日陪朕下几盘。”
黛玉笑着见过礼后,道:“皇上今日的兴致挺高,那黛玉就尽力而为了。”皇上道:“说得好,朕就喜欢你率真,不做作,不像那些人想得多,赢了怕朕生气,输了怕朕扫兴,结果下了个无滋无味。”
望了望皇上身后的水泞一眼,黛玉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一身书生气的水泞竟是唯一随在皇上身边的侍卫。
给了黛玉一个会心清清的微笑,水泞转过身去,警惕的扫了四下一眼。
一时,四下里静了下来,只有棋子落盘的声音,黛玉凝视着眼前的棋局,却听皇上有些萧索的道:“有时朕觉得自己就如眼前的这盘棋,已是走到了终点。”
黛玉抬眼偷偷瞥了皇上一眼,低声道:“黛玉却不认为,皇上文韬武略过人,况且又值胜年,许多丰功伟绩还等着皇上去建呢。”
皇上呵呵一笑,道:“你这丫头,嘴是越来越巧了,不是有句话说的话吗‘长江后浪催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不服老不行。”
停下棋,皇上道:“丫头,等朕闲下来,朕带你回苏州看看,可好。”黛玉欣喜的道:“那当然好了,黛玉做梦都想回去看看。”
皇上笑着道:“好,朕答应你,让亦清这小子陪侍,我们一起去你住过的地方看一下。”
身后的水泞听到苏州两字,肃立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颤了一下,修长的凤目轻轻掠过远处的那一池碧荷,带着一种难言的无奈。
一阵清风拂过,吹来丝丝幽香,黛玉轻轻的道:“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初秋的姑苏是最美的。”
皇上道:“你这丫头不用着急,说不定明年初秋就能回南了。”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低头观棋的皇上,黛玉的心里不由闪过一丝疑惑。
戴权小声道:“皇上,耀王爷和水王爷来了,说有事密报。”皇上直起身来,脸上恢复了平日的威严和沉着,道:“好,让他们到清和殿等朕。”
黛玉起身道:“黛玉不打扰皇上议事了。”皇上道:“去吧,等哪天有空,再陪朕下完这盘。”
清和殿里,皇上坐在龙椅上,正静静地听着水溶的密报,良久,才听皇上痛心的道:“果真如此,朕真希望这只是个假象,他还是朕喜欢的孩子,他的母妃死得早,朕可怜他,对他宠溺了些,但他的确聪明机智,而且处事周到,虽比不上老三稳重,但也是诸多儿子中出类拔萃的一个,没想到他竟变成了这样,让朕痛心啊。”
水溶道:“皇上,事已至此,还请皇上早做决断,臣也好早作准备。”看了看龙耀和水溶,皇上低声道:“你们看着办吧,不过得答应朕,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伤害他,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