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云儿慌张地微抬起头,求助般的扫向卫青,看着他皱着眉,抿着唇的模样,心,有些冷了,干涩的唇,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公主……佘姑娘……怀孕了。”卫青脸上微微有些红,倒是长了一副俊逸的男人样,其实骨子里还是未蜕变的少年。
怀孕了?阳信眯了眼,倒是有些惊讶,莫不是……太子哥哥的?
犀利的双眼从上到下扫视着佘云儿,最后在她的腹处停了下来,凌厉的视线几乎将她的小腹射穿。
“青儿,根本宫到书房来。”阳信顿了一下,毅然转身,卫青一愣,视线与平阳侯相触,曹寿微微点了点头,卫青这才起身,跟着阳信到了曹寿平日里练字习画的房间,阳信在哪檀木大桌后面坐了,抬眼看向卫青。
“说吧。”
卫青低头:“属下赶到时……临江王已大去多日了,临江王妃也已殉葬,属下跟着那些守卫,想要将临江王的尸体带回来……却不料,那守备森严,一直没找到机会,直到听到皇上圣旨要护送临江王回长安,属下才放下了心,佘姑娘是临江王的……的……”
“女人。”阳信将卫青吞吐着无法说出口的话道了出来,看着他赫然的脸颊,哂然一笑。
“是……属下在回来的路上遇见她的,彼时,她想要追着送葬的队伍走,被赶了出来,属下本无意带她回来,可,路上发现,追杀她的,不只一拨人手……所以……”
“所以,你就善心大发,将她带回来了?青儿,你可知,她是什么人?”阳信冷了脸。
“属下……”卫青皱了眉,有些沮丧,顿时觉得自己救人似乎仓促了点。
“她是馆陶公主的人,被派去勾引了临江王,陷害他入狱,临江王什么样的人?他温润,高傲,皇子入狱,那是一辈子的羞辱,哥哥……定是受不了的……”阳信敛了眼睫,嗓音有了一丝哽咽,“馆陶公主的人,会需要人救助吗?”
卫青不置一词,抿紧了唇,许久,才不确定地回答:“佘姑娘看上去……不像……”
“呵,你太天真了,就凭她刚刚敢站出来为你求情,本宫就知,她必不是一般人,为你求情是假,让本宫知道她怀孕了,才是真……如此,倒是可以自保了,不难猜测,追杀她的,必是太后和父皇的人……”阳信低笑,倒是对佘云儿多了一丝玩味,这个女子果然不是简单的人物,千万人中,挑中了卫青……
“公主!公主!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阳信冷笑,卫青纠结之际,一个小丫鬟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
“什么事?”阳信皱眉,看着气喘吁吁的女孩,有些不悦。
“紫儿姑娘,紫儿姑娘跟卫青带回来的那个姑娘打起来了!”小丫鬟慌里慌张地禀报,阳信的脸,瞬间暗了一下,站起身匆匆往外赶。
“卫青。”看着想要跟着阳信而去的卫青,小丫鬟赶忙拦下,“老侯爷找你。”
“老侯爷?”卫青眉心,纠结得更厉害了,但,还是乖乖地跟着小丫鬟去了,临走之前,望了一眼阳信匆匆离开的背影……
“这是怎么回事。”阳信大喝,乱糟糟的大厅瞬间惊了一下。
阳信微微瞪着眼,不敢相信地看着地上乱作一团的两个女人,曹寿无措地站在一边,一溜的丫鬟下人,愣是不敢上前劝架。
“给本宫拉开!”阳信怒火朝天,两名身体还算强壮的下人赶忙上前,死拉硬拽的将紫儿和佘云儿拉了起来,紫儿大病,身体虚弱,使不上力气,佘云儿怀孕,也不大敢用力,是以,两人虽然闹得凶,但,都没有伤害。
紫儿恶狠狠地双眼看向对面怒气冲冲的佘云儿,死死地咬了牙:“贱人!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他才死的!你去死啊!你怎么不去死!”
“紫儿!”阳信低喝,她怎么知道了?难道这丫头偷听?阳信心中抽了口气,可,一对上紫儿泪水模糊的双眼,那股怒气也瞬间泯灭了,她……太在乎太子哥哥了……
“临江王为我,那时心甘情愿的!我也不想的……你们以为我愿意吗?我们只是想要盖座新房而已,临江王妃不让我入王府,王爷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的,谁知道……”佘云儿也是声泪俱下,心中委屈得不得了。
“都住嘴,谁再多说一句,就给本宫滚出平阳府!”阳信喝止了二人,这一大家子都看着呢,这两人真是什么都不顾及了!
紫儿抿了抿唇,不再开口,佘云儿撇开眼,下一刻,却痛苦地皱了脸软了身子就要瘫在地上……
“来人,喊大夫!”阳信惊了一下,立刻回头大喝。
“哼!死了才好。”紫儿嘴角露出一股嗜血的笑意,看得阳信一阵心凉,上前“啪”的一掌打在紫儿脸颊上。
“公主……”紫儿惊愕地抬眼,不敢置信,阳信会对她动手。是那个女人害死了太子的,为何公主却对她怒目相视?
“她肚子里怀的,是太子哥哥的孩子……你疯了敢对她动手。那是皇嗣!”阳信声音很轻,却咬死很死,紫儿瞬间感觉到了一阵后怕,低垂了头,慌张地拽着衣角。
“将紫儿关入后院,禁足十日,以示教训。佘姑娘就先在平阳府住下,择个日子,本宫带你入宫。”阳信面色恢复了平静,看着依旧哀嚎着的佘云儿,皱了下眉,挥了挥手,让下人将两人带下去之后,颓然地坐在了凳子上。
“曹寿……我好累……”
“给本宫打开。”平阳府的后院,是一处荒院,杂草丛生,屋子,也废弃了好久了,缠绕的蜘蛛网足有半指厚。
阳信几不可见地皱了下鼻子,身后,两个家丁架着紫儿,身前的两名丫鬟推开院门的一瞬间,一股昏沉扑面而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紫儿面色苍白,无力地挂在两名家丁身上,与其说是别人架着她,倒不如说是扶着她。
“你在这里待些日子,本宫会招人好好照顾你的,只是,不得张扬。紫儿是本宫的人,你们不要以为今日她入了荒院,就可以欺负了,若让本宫发现,一个都不饶。”阳信语气生冷,只是多了浓浓的疲惫,她好想问问十四姑姑,现在这个局面,该怎么办……可惜,那个为她出谋划策的人,如今远在千里之外……
“公主,她该死的……”紫儿抿了唇,通红的眼睛依旧闪着泪意,她不甘。
“紫儿,如果她没有怀孕,相信本宫,一定是第一个弄死她的人。”阳信冷然的语气多多少少安抚了紫儿愤恨不甘的心,微微吐了口郁结之气,紫儿在众人的搀扶下进了荒院。
“公主,老侯爷有请。”
阳信刚一转身,迎面而来的小丫鬟就跪下了身。
阳信皱了下眉,心中有些不悦,不知道老平阳侯又要说些什么,真是让她头疼的,这几日来,老平阳侯没有一日让她消停的,不时地提出曹寿纳妾的事,就连人选都订好了,毫不意外的是那个高山流水之人,为此,阳信一耳进,一耳出,全然不当回事。
“知道了。”深深地叹了口气,阳信提步朝着老平阳侯独居的院落而去,推开院门,赫然不如曹寿的院子干净整齐,一目了然,老平阳侯的院子多了参差的树荫,曲折的路径,乍然一看有江南之气,却多了一丝阴然,少了一份婉约,这院子,原本是老平阳侯夫妇的,如今,老夫人早逝,一直以来,老平阳侯都是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这丝阴然之气,怕就是因此而来的,阳信心中撇着唇,不屑地想着。
“老侯爷唤本宫前来何事?”推开门,阳信只是略微行了一礼,本来,她的礼级要高于老平阳侯的,见了面,该是他先给她行礼,如今,却要倒过来的,阳信有些不爽快。
“临江王的事,老夫听青儿说了。”老平阳侯没有理会阳信眉宇间的那股不耐,手中把玩着一个墨玉镇尺,眼都没有抬。
阳信抿了下唇,在一侧的位子上坐了,不言不语。
老平阳侯见阳信并不说话,心中的不满再次添了一分,喝然道:“那个女子,决不能留在府里。”
“为何?”阳信勾了唇。
“公主还要问为何吗。老夫不信,以公主的聪明才智,会看不清形势了!”
“还请老侯爷赐教了。”阳信就是故意气他,都说媳妇与婆婆不合,到了她这,倒是公公处处与她为难了。
“哼!公主,那是临江王的女人,临江王的孩子!临江王是何人?曾经的太子!以你的立场和心思,该是除了才是,怎么反倒保起来了?”老平阳侯嗤笑着,却看不到阳信脸上一丝一毫的恼怒。
“本宫保的不是她,是临江王的血脉,是我皇家的子嗣。”阳信掷地有声,倒是让老平阳侯噎了一下。
“老侯爷如此心急,也不是真为本宫着想,是怕本宫连累了平阳府,不是吗?馆陶姑姑的人,闹了这么大乱子出来,此刻,馆陶姑姑与她撇清关系都还来不及呢,必然不会保她,皇祖母与父皇的人手到处追杀,那女人千不挑,万不挑,偏偏缠上了青儿,可不就是缠上了平阳侯吗?老侯爷,您现在还想置身事外吗?从你算计着,要本宫嫁给你儿子的那刻起,你就该知道,平阳府已经与平稳的日子告别了,不过你放心,本宫既然嫁进来了,就不会让别人轻易动了我平阳府的人。佘云儿,本宫要留下的,改明儿还要带她进宫,她肚子里的孩子,本宫也保定了,侯爷还要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