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上怎么忍心将娉儿放在栗妃宫内?栗妃是个面善心狠的人,不然,王美人现在就不会在永巷!”馆陶有些气愤的大喊,但那其中的气愤是对王娡的打抱不平还是对自己的困境,就无从得知了……
“够了!”汉景帝低喝一声,制止了馆陶的长篇大论,“她怎么说也是太子的母亲,入住椒房殿,替朕管理后宫的妃子,皇姐,还是客气一点。”
馆陶顿时憋了一胸口的气……
“皇上,臣姐今日就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娉儿不能待在栗妃身边,本宫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娉儿受苦却无动于衷……她怎么说,也是本宫的侄女,更何况跟阿娇差不多大的年纪……就……本宫一想到阿娇要是离了本宫待在栗妃那……本宫就是死了,也不会安生的!”
汉景帝烦躁地闭了闭眼,心中各种思绪翻涌,想到了好几个月前阳信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的模样,心中也是紧了紧……
“那依皇姐之见呢?”
“哪怕是永巷,也让孩子待在母亲身边吧。”馆陶声音中满是愁思,但那微微上弯的嘴角,却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只可惜,汉景帝背对着她,并未看到那奇怪的表情,倒是被阿娇那一双好奇的大眼,逮了个正着。
“随你吧。”汉景帝将阿娇放下了身,之后便转了过去,那送客的意思那么的明显,馆陶也不多留,带着阿娇还沿着原路返回了,当然,最终的目的地依旧是椒房殿……
“馆陶公主,你这是做什么。”门口,栗妃紧紧地皱着眉,看着馆陶将阳信和奶娘一道带了出来。
“栗妃,你也是个母亲,可惜了……你不会当别人孩子的母亲,本宫得了皇上的圣旨,娉儿,要和自己的母亲待在一起。”馆陶冷笑,低下头时,又是一番慈爱,看着阳信尖尖的小脸,是真的有些心疼了,“娉儿,姑姑带你去找你母亲,你开心吗?”
“恩!”大大的笑容绽放在阳信脸上,馆陶看着也是颇为欣慰的。
“皇上。皇上圣旨是要本宫抚养阳信!王娡待得那是永巷!馆陶你送一个孩子去冷宫到底什么意思!”栗妃有些歇斯底里了,皇上让阳信去冷宫……那分明是不再信任她了……更何况,将阳信送去永巷,汉景帝定会时不时地去看一眼,这几个月已是最好的证明了……证明皇上喜欢这个孩子!每次,来时,她都是让宫女将阳信打扮一番才会带出来的,苍白的小脸都上了胭脂的……但,如今阳信被带走……那她……
“栗妃,自作孽,不可活呀。”馆陶命人将阳信抱上车与阿娇同坐,自己也在宫女的搀扶下上了车,很是得意地看着栗妃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大笑声从车内传了出来,让栗妃那张气红了的脸更是添了一抹难看的青色。
馆陶看着一旁睡着了的女儿,再看看因为兴奋而直直盯着前面道路的阳信,微微一笑,拉起阳信的手,有些事情,必须交代了。
“娉儿,见到母亲,开心吗?”
“恩!谢谢姑姑……”阳信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可是,你母亲正在受苦……永巷里的人都在艰辛的劳作,你母亲带着弟弟,也是要劳作的,不然会挨打……”馆陶脸上的紧张和担忧让阳信的小心头也紧了一下,更是期盼着赶紧见到母亲,确定母亲没事……
“你想不想带母亲出来?重新住到永宁殿去?”馆陶的诱惑可是真大,阳信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永宁殿的日子,是她最开心的日子,有父皇,有母亲,还有弟弟……
“姑姑帮你,但你得听姑姑的话。”馆陶摸着阳信的小手,看着她点头,笑了起来。
闪电和着雷鸣,当馆陶一行人到达永巷王娡的小屋前时,已是两更天了,身旁的宫女太监们打着油纸伞,但拖沓的衣角,还是不免沾了水渍。
馆陶微微蹙眉,这里的环境如此差,看来皇上确实是将王娡扔到这里就不管了……没用的东西!连个男人的心都抓不住!
“咚咚……”宫女上前敲门,许久,才听到屋内微弱的动静。
“谁呀?”女子的嗓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很疲累……
“王美人,馆陶公主来看您了。”宫女低声禀报,下一刻,便听到了屋内乒乒乓乓的动静,似乎来人走得很急,但脚步又有些不稳的样子……
“吱呀……”门被打开了,王娡美艳的小脸此刻一片苍白,看着门外的馆陶,心中各种心酸委屈都涌了上来……
“公主……”开口便是呜咽,王娡的泪就那么落了下来,大大的肚子显得很笨拙,却让馆陶的心放了下来。
“快坐着,不用起来。”馆陶公主携着王娡的手扶她进了屋,看着屋内狭小的空间被一些破破烂烂的盆罐挡了一半,心中不免有些生气,这是给人住的吗。这分明就是储物间!
“你就这种地方。”馆陶腾升的怒火,倒竖了柳眉。
王娡有些诺诺的,淡笑了一下:“公主,这永巷,不比永宁,有个落脚的地方,王娡就知足了……”
“你……唉,你让本宫说你什么好!”馆陶公主有些恨铁不成钢,当年选她入宫,多半是看上了她的美貌和冷静的性子,如今,她才发现,王娡的性子不是冷静,分明就是唯喏,如此难成大器……
“算了……本宫今日来,也不是来生气的,是带个人来见你。”言毕,馆陶公主转身,冲着门外招了招手。
“母亲……”阳信大眼睛蓄着泪珠,小腿迈起了大步,朝着王娡跑了过去,却在半路,被馆陶公主抓住了。
“好孩子,别哭,你这样跑,撞到你弟弟,就不好了,知道吗?”馆陶用绢子擦去了阳信脸上的泪珠,才牵着她,朝那早已泪流满面的王娡走去。
“娉……娉儿……我的娉儿啊……”王娡此刻已是不能用激动来形容了,颤巍巍地跪下身子,想要将阳信抱进怀中,却不料,刚一蹲下,便觉得肚子一阵刺痛……
“你怎么了。”馆陶公主大惊,上前搀扶着王娡,却瞧见她唇无血色,连身子又是不停地发抖……抱着小腹的手,深深地攥着衣料……
“母亲……母亲你怎么了?”阳信也跟上前,摇晃着王娡的胳膊,看着她满脸的痛色和紧咬下唇的模样,害怕的大哭起来。
“闭嘴!”饶是嘈杂的环境让馆陶公主烦躁不已,大声喝令,吓得阳信一个抽气没有顺上来,愣住了……
“来人!给本宫请御医!”馆陶公主如今可算是怒火中烧了,但愿那肚子里的孩子没什么事……
“不,给本宫将钱御医喊来。”看着领命后正打算离去的宫女,馆陶公主又赶忙改口,钱御医是太后的御用御医,要看病,就看个能说真话的……
馆陶公主眼中寒光闪闪,双手紧握着,死死地咬了牙……
钱御医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地上疼的开始打滚的王美人还有一旁吓得哆嗦却不敢哭的阳信公主,而另一侧来回不停走动的……分明就是馆陶公主……这……
“老臣给……”钱御医礼行了一半便被馆陶公主扶了起来。
“钱御医快免礼,您快来看看,王美人这是怎么……”馆陶公主揪扯着钱御医的衣襟,将他拉到了王娡的身边。
眼看着王娡唇色发白,甚至衣裙上都沾了斑斑血点,钱御医当下也不敢迟疑,唤来两名小太监将王娡的身子压住,自己便开始着手把脉。
不多时,钱御医便猛的蹙了眉,松了手,翻看了一下王娡的双眼,又用力掰开她的唇,看了舌苔,唇抿得紧紧的……
“回公主,王美人……这是被人下了寒药了……量少,药性慢……只要平日里心情平静便不会发作……”
“有什么后果?”寒药?馆陶公主心神俱凛。
“依微臣的判断,王美人这毒……怕是有些时日了,若微臣所料不错,那么,待此药王美人临产之时,必然会引起雪崩之症……而平时量少倒不易隐忍发觉,连王美人自己都不曾发觉……”钱御医缓缓地道,额前出了一点汗珠,这宫里……吃人的地方啊……
“御医可能解?”馆陶公主期望地看着钱御医,雪崩。那是什么概念?那是要了一个孩子和一个孕妇的命……这背后主使是谁,她馆陶连猜的时间都省了……栗妃果然狠!她送进宫的女人不下十个,如今,就只剩下王娡一个……凭着模样被汉景帝保护着,原以为能受长宠呢,却不料还是被栗妃弄进了这破地方!
“幸好这药虽然不按常理,但微臣多多少少都有接触过,解药,配置不难……”钱御医低头躬身。
“那就好。”馆陶公主点了点头,“有劳钱御医了。”
言毕,便静坐一旁,看着钱御医上前为王娡扎针排毒,她是孕妇,有些不必要的药,不吃也好,不然,若损了肚中的龙子,就得不偿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