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窗寻声,见一位粉衫女子袅娜地朝我走来。
她一见我,立时红了脸,慌乱地噗嗤一笑,道:“哎呀,这个个庭院、扇扇窗子都一模一样,我竟认错了。惊扰了姑娘,云桃向姑娘赔不是了。”
她叫云桃,又着一身粉红衣衫,倒当真衬得整个人像只鲜嫩的桃子。
我笑笑:“无妨。”
她双手托腮靠上窗台,眨了眨眼问我道:“你也是来观天海阁与古墨少主一战的么?”
“算是吧。你也是?”
她摇头,头上两颗圆圆的双丫髻跟着雀跃起来,“不是,我是五岳派弟子,就住这山上。”
云桃从怀里掏出只淡黄色油纸包,从里取出块枣泥糕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她嚼了两口,满嘴甜腻、含混不清地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一画。”
“我叫舒云桃。”她舔舔嘴角残留的枣泥渣,正欲将纸包收起来,一拍脑袋,笑道:“哎哟,你看我,尽顾着自己吃了,一画,你也吃啊。”
我微笑摇手,“多谢姑娘,我不吃。”
她拿了块枣泥糕硬生生塞进我手里,“你别客气,在这山上你是客,我是主,我尽地主之谊,你客随主便。你尝尝,这糕是我娘亲手做的,可甜了。”
无论什么东西,但凡是“娘亲手做的”都是推脱不得的,推脱了便是拂了她娘亲的面子,是不知礼数,我虽然没有娘,这个道理却是懂的。
那糕太过甜腻,味道并不可口。我笑道,“你娘做的糕很好。”很好,却并不是很好吃。
她笑道:“你喜欢就好。不过这玩意儿,即便再喜欢,也不能多吃。”
“为何?”
她笑而不语,从窗框上将身子缩回去,跳起步子跑开了,跑远了才朝我丢下一句话:“很快你便知道了。”
她一席话似有蹊跷,我还未及深思,但闻院中通宝一声低啸。
我冲出屋去,见通宝前肢投地,垂首低眉,恭敬地伏在一人脚边。
那人长身玉立,面上遮了副玄铁面具,一席黑衣似墨,披风坠地,一圈猩红色滚边叫人见了心惊肉跳。
我胸中涌起万千言语,心上思绪纷杂,一见他,却都一缕青烟般化作一声:“你来了。”
他淡淡回应,“来了。”
我浑身一荡,仿佛落进一场惊涛骇浪。
他说:“多谢你替我照料这顽劣豹子。”
“通宝很乖,并没有耗我多少精力。”
古墨略一扬眉,“通宝?”
我笑道:“我看他满身铜钱斑纹,便给他取了这个名儿。”
他微微颔首,“既然名字都取了,那从此便让它跟着你罢。有他跟着,我也不用成日为你费神。”
我心头被他一席话重重撞击,他难道成日都在为我费神?
天词师兄闻声,出门查看。他套上白羽大氅,傲然立于古墨面前,二人仿佛是棋盘上黑白两子,虽各自无声,却卷起硝烟一片。
“这是我大师兄,天词。师兄,这位便是古墨少主。”
二人只粗简寒暄两句,便不再多言。
古墨眼风掠过天词腰间善水剑,飞快移开目光,蹙起眉合了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