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到的两个人从树上落了下来。
顾凌之难得正经的整了整衣袍走过去,“大巫师以为我的话如何?”
“塔塔木大乘,那小子不过是空说无凭,你真相信他?”申烈雄刚刚也看了那封信。
“我自有定夺,”大巫师用眼神示意申烈雄退下,又转向顾凌之:“小子,你知道欺骗我的后果有多严重吗?”
“大巫师既然能叫我出来,自然也不是全然不信的,大巫师费心栽培的这位三王子应该会很需要某些东西吧。”顾凌之其实也不完全确定,他经过这几天已经完全看出来申烈雄这个人只是有些匹夫之勇实在难当大任,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巫师怎么就选了他而不是他那两位比他强得多的哥哥。
“就算没有你所谓的秘密军队,拿下大昭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且你是大昭的人,要我如何相信你?”大巫师显然不会那么快买账。
“如果说,我是肃亲王后人呢?”顾凌之背手而立,一字一顿,正经起来身上还真有些皇家贵胄的贵气,“大昭皇帝斩我满门,我为何还要死忠?再说了,我现在是修道之人,任他江山谁管,与我何干?”
“你说你是肃亲王后人,也只是信口开河,如何证明?”
“这个我早就想好了,你让我们打扮成你们北疆的侍卫一同进宫,到时候面圣的时候看那狗皇帝见到我的反应不就知道了?”顾凌之笑起来神似其母,但五官长相还是与老王爷年轻时相差无几,魏鄞此时本来就精神恍惚,看了难免不会错认什么的。
大巫师权衡了一会,估计这个毛头小子也耍不出什么花样,“好,姑且相信你,那你们想要什么?仅仅是百毒酒?”
“是,如果大巫师确认我的身份了,就把那百毒酒给我一壶,到时候我自然会让你们得到你们想要的。你们也不必担心我跑了或者耍你们,反正我打不过你们。”顾凌之厚颜无耻的一摊手,看来很快就接受了自己技不如人的事实。
“好。”大巫师这算是暂时同意了,“去给他们找两套侍卫的衣服换上。”
顾凌之终于舒了一口气,申烈雄却有些肉疼的咬牙。
一壶百毒酒啊,这胃口可真大,由于现在已经无法配制了,北疆总共也不过那么两坛百毒酒,是用一点少一点,这次进贡给大昭皇帝的不过才半壶。
其实他真真的冤枉顾凌之了,顾凌之还真不是狮子大开口,他压根儿不知道那百毒酒烈性有多大,只要有一滴融入井里,方圆十里都不会有活物了,他还当是北疆挺多这玩意儿,准备给付昀泽弄一壶多喝几次好得彻底些。
付昀泽只当是他想趁机多讹一点,留着以后有什么其他的用途,要是他知道顾凌之一开始想的就是整壶给他灌下去估计他会选择自己抹脖子算了。
两个人装成侍卫混在队伍里,整天和申烈雄吹胡子瞪眼的就到了卞京。
虽说顾凌之当过几个月的世子,但是这京城还没好好看过,且不说之前走哪儿都一大群人跟着,之后就完全在天牢里蹲着。
虽说外面已经有了隐隐乱了的趋势,但是天子脚下还是有种纸醉金迷的繁华,仿佛什么都影响不到这里一样,有许多活不下去的百姓都往这里赶,想着就算要饭也比别处要的多些。
殊不知,一旦发生大事,最先遭殃的就是京城。
一大堆人浩浩荡荡的在京城大道上走着,前面,就是曾经的肃亲王府。
曾经辉煌一时的肃亲王府,此时已经寂静的被尘封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座豪华的宅子并没有被改做他用,就这么空着。
顾凌之抬头,看到了街头的那家食香阁,生意人就很好店门外排着长长的队伍,王妃生前最爱吃他家的桂花糕了,顾凌之记得自己刚过来只要去施蔻儿房里总能看见点心盒子上放着桂花糕,远远的就能闻见味儿。
顾凌之这一生只在施蔻儿身上感受到那么一点零星的母爱,走到这里不禁有些眼眶发酸。
远处迎接外来使者的大昭重臣已经到了皇城门口,笑成一朵朵的菊花迎过来。
皇上宣北疆使臣觐见的地点居然是在寝宫,看来外面传言魏鄞病入膏肓是真的了。
“北疆使臣塔塔木(申烈雄)参见大昭圣上!”
顾凌之和付昀泽也学着北疆人把左手搭在右肩膀上一鞠躬行了个北疆礼。
魏鄞在龙床上剧烈的咳嗽着,仿佛随时会咽气一样,旁边的小太监习以为常的跪着爬过去替魏鄞抚着后背。
“咳咳咳,诸,诸位来使不必多礼,咳咳…”魏鄞硬撑着坐起来,又咳嗽了好一阵,命人拉开了两侧的帘子,这才能看清,魏鄞的两颊深深的凹陷了下去,颧骨高高的突出,面容透着死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作孽太多,魏鄞子嗣单薄,膝下只有一子两女,都才不足十岁,现在整个朝野都在蠢蠢欲动。
“寡人怕是活不了几日了,这幅样子,让诸位见笑了。”魏鄞总算顺过气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圣上万寿无疆,怎么能说这等丧气话,”大巫师朝着顾凌之做了个手势,“王听闻圣上身有微恙,特命臣和三王子前来探望,送上百毒酒,希望对圣上有所益助。”
听到百毒酒三个字,魏鄞眼睛亮了亮,“好,好,快快呈上来。”毕竟人终究都是怕死的,尤其是帝王。
顾凌之捧着事先准备好的托盘,从几个人中迈出来,一步一步,朝着魏鄞走过去。
皇帝的视线从托盘上红布盖着的百毒酒,一点点的转到顾凌之身上。
魏鄞的瞳孔猛得紧缩,手指用力的抓在锦被上,“五弟?”
当年七子夺嫡,只有和他一母同胞的老五没有参与,其他的几个兄弟,都死在各种阴谋算计下。
最后,连老五魏醕,也死在了魏鄞的野心与猜忌里。
魏鄞的眼神开始有些散乱了,顾凌之这句魏昊的身体,一如其生父年轻模样。
本来就有些神志不大清楚了的皇帝,看着此刻的顾凌之,仿佛是自己回到了很多年前,还是兄友弟恭的时候,又仿佛看到了死去的魏醕,来找他索命。
“五弟,你是来接我走么?”魏鄞口中喃喃地反反复复说着这句话,眼中竟有泪光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