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桉对这个叫常世卿的前辈很是佩服的同时也为他留下来的烂摊子表示头疼,按照这留下来的手记上来看,这书是留给常家后人以备不时之需的,每一辈中只有一人能看懂此书,此人便是常家当家人。
常世卿带着整个常家走上的那条路,常桉不置可否,在那种财阀垄断所有上升渠道的大环境下,就算他是状元出身,在官场完全无所依仗,恐怕很难有所作为,想要有所出路,就得另辟蹊径,但是,这条路注定荆棘满布,且有些孤注一掷。一旦没有利用价值,完全可能被牺牲掉,先帝在时或许念旧情,后面的皇帝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今上就是如此。
今上登基之后,召集文武大臣商议朝政,如何才能使大夏政权长治久安。群臣各抒己见,得出结论:“前朝贵戚擅权,奸邪得宠,任用亲旧,结为朋党,内外官吏贪婪无耻,于是法度松弛,纪纲日坏,最终土崩瓦解,不可救药。现在大夏如日中天,必须严肃法度,法度就是治理天下的根本。”对此,今上深以为然,随即颁布新法,在官吏制度、治民措施等方面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然这些法度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机构监督执行,便少不了“东风”这样一个利器。
常世卿虽已去世,但他的影响还在,并且留下了一套完整的管理制度,以致这么多年,“东风”内部运转得非常良好,至今还活跃在大夏的大街小巷,常家还借此做起了生意,虽然相当隐秘,然并瞒不住皇帝。“东风”看起来铁板一块,皇帝越来越伸不进手。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慢慢生根发芽,再难去除。
这一系列的原因酿造了常家的悲剧。常桉看得直叹气,常家人应该不会完全没有危机感,毫无后路吧。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常桉爹娘隐居到这青山村,为何现在才死于非命,是现在才被找到吗?都说斩草不留根,为何她们姐妹相安无事?常家的其他人在哪儿,还活着吗,还是都死了,还有常恒致,她们唯一的直系亲属,现在身在何方,是否知道青山村的事?
“东风”这么大的组织,直接领导班子或者死亡或者失踪,下面的人能被皇帝完全收编吗?常桉表示怀疑,就算皇权至上,也总有那么一些不逆来顺受的刺头。或许这些人全部都被杀掉拿来杀鸡儆猴了?
得到的信息太少,常桉无从下手,全靠猜测,她原本以为看了手记会拨开迷雾见得真相,如今事情却越发扑朔迷离。
她抬起头揉了揉发涨的脑袋,愣愣得看着窗外,已是深秋,快要入冬的季节,院子里的落叶随着风打旋,飘过院墙消失不见,常桉忽然生出些自怜的情绪来。如果没有跟妈妈赌气,一个人跑出去旅游,她还在自己的出租屋里画着漫画讲故事,过着普通平凡却安逸的生活。哪里会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夏朝,提心吊胆的不知道明天和死亡哪一个先来。
朝不保夕的生活和躲在黑暗里的危险,让她非常不安,常桉仿佛能看到黑暗里有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盯着她,好像随时会扑上来咬碎她的喉咙。
越往深处想越觉得喘不过气,想起从前的生活,想着今后要面对的种种,常桉迎着风撑住眼帘忍住不眨眼,她怕眼泪会掉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她抱着双臂把头深深埋进自己的臂弯,好像这样可以带来无尽的安全感。
原本来叫常桉吃饭的玖玖见状站在门口久久不出声,她想进去抱抱妹妹,又觉妹妹抱着自己的动作心酸且疏离,她在想着自己不了解的事,明明几步的距离她硬是一步也走不出去。姐妹两只隔着门,玖玖却觉得隔着好远好远的距离。
等常桉调节好情绪走出门。看到的就是表情复杂的玖玖,那是一种什么表情,有难过,有不安,还有些......委屈。常桉心头一疼,她有什么资格在这儿伤春悲秋,好歹她是个成年人,玖玖却还是个真正的孩子啊。
“姐姐,我饿了。”
“嗯。吃饭吧。”见常桉出来,玖玖上去紧紧的牵住她的手,拉住她往屋里走。
想着刚才桉桉的样子,她心里还是很怪异,便忍不住问到:“桉桉不舒服吗?”
常桉一愣,回道:“没有,不过是有件事,吃过饭我再跟你细说。”
两人吃过饭,常桉把玖玖带到书房,慎重地道:“玖玖,我偶然发现了这本书里秘密,里面记录了我们常家的一些事。我现在说给你听好吗?”
玖玖神色也凝重起来,用力的点点头:“好,我听着。”
常桉便一字一句说起来,隐去了常世卿穿越者身份的部分。
玖玖有些消化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瞪大眼睛看这个常桉,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什么也做不了,我们太小了,只能等。”常桉也有些无力。
“等?”
“对,等藏在暗处的人出来。”常桉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双眼发亮,炯炯有神的对着玖玖:“是我迷糊了,怎么能因此自乱阵脚,最好顺其自然,我再多写一些话本,最好整个大夏识字的人都认识我们,且还能在他们心里占一定分量,名声越响亮我们就越安全。”
常桉有些亢奋,继续说道:“明天去采买一些笔墨纸砚,《少年纪》的热度不会太久,这段时间我要拿新的东西出来才行。”
玖玖有些蒙圈,跟不上她的脑回路,但看常桉很有章程且自信满满的样子,忍不住微笑道:“好,你在家忙,我去买就好,正好去找刘婶一起,也好慢慢采买过冬的东西。”
两人唧唧喳喳说了半晌,才各自回屋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