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临安县大约二十公里的杭州府,下辖临安县、临水县、昌化县、仁和县四县。杭州府城东城区的许府,回廊挂落,雕梁花窗,青砖灰瓦马头墙,黑白辉映,错落有致。如此气派精致的府邸此时却是吵吵闹闹,女人的哭声和男人的怒吼声夹杂着少年清脆的嗓音交相辉映,显得杂乱无章。
而许府正房的地上更是乱得毫无章法,满地被摔碎的瓷器碎片,被推到的桌椅,以及院子里战战兢兢的跪了一排的下人。屋内正跪着的锦衣少年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一头青丝乌黑柔细,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视而有情。本是风流韵致的翩翩少年,此时却很是狼狈,衣服上还淌着茶水,额头正浸着血,少年身子挺得笔直,眼神坚定得看着前方主位上坐着的正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中年男人。
“爹,如今北方胡人来犯,眼看大战在即,我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在家坐享安逸,大丈夫自当以身报国,您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要去。”许钦舟跪在地上,一幅势在必得的架势。
许义甫被儿子的态度气得不行,撩起袍子一脚就朝许钦舟踹了过去,幸得被眼疾手快的许母拉住:
“你干什么?舟儿就算有不对你好好说不行?我孙子要是有什么不好,你.....你就别认我这个娘。”许义甫不敢忤逆老娘,忙扶住她的手:
“娘,您别着急,这个逆子,我今天不打他,他若真一意孤行去了战场,那胡人的刀枪棍棒可是不长眼睛的。”他也舍不得对儿子动手啊,只是那参军,那军营,是人待的地方嘛,大儿子身体不好,一年不出几次房门,这个家,以后就得靠舟儿来支撑门户,他要是有个好歹,这一家子可怎么活。许义甫越想越气,越觉得儿子不懂事,忍不住又朝许钦舟吼道:“你说你,这大夏朝多少人,哪里就需要你去了,且那胡人哪年不来蹦跶两次,哪一次不是小打小闹。你说你是中了什么邪,非得去那儿送命。”
许钦州的母亲杨氏看气氛不再那么剑拔弩张,赶紧过去抱住儿子,哀求道:“儿子,咱不去参军,快给你爹认个错,啊....你看,都流血了,青杏,快....去给少爷找个大夫来。”杨氏的大丫头青杏领命就小跑出去了。
许钦州看着屋里各人各色反应,忽然就笑了。带着他特有的温软的笑容笑道:“是儿子想魔怔了,那胡人也只能在那里上蹿下跳恶心我大夏,是儿子想岔了。”
杨氏见状赶紧打圆场:“老爷,舟儿知道错了,妾身这就带他去包扎伤口。”杨氏带着许钦舟到旁边的厢房,大夫早已在此候着,见来人,请过安问过好便熟门熟路的开始止血上药。
杨氏还想说些什么,碍于外人在场也不好开口教训儿子,许钦舟斜躺在躺椅上,微闭着眼,享受着着难得的片刻宁静,嘴角闪过莫名的笑容,呵......他惜命得很呢,只是有些事,他不能当做不知道。当他无意中在爹爹的书房翻到一封关于常家的密信开始,他就带着一肚子憋闷,他只有这么闹一闹,看着他爹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常桉尚不知远在府城的许家的事,只绞尽脑汁想着画什么才能让掌柜的眼前一亮,材料有限,白色的宣纸,柳条烧制而成的炭笔,画起来难度不小。一直没什么灵感,常桉干脆放下笔黏着玖玖让她讲讲故事。
“玖玖你就随便讲一些,不拘什么都可以。”
玖玖无奈,道:“爹娘在时,爹爹倒是经常给我们讲外面的世界,讲一些风土人情、奇闻异事。说咱们大夏朝,最是崇尚那道家,道家讲究天人合一、天道承负、乐生好善,只是到了咱们大夏,也不讲究什么“道”了,穷人只求温饱,那些有权有势之人却要像那得道的仙人一样长生不死呢。”
常桉没读过《道德经》,只知道道教是一个少数只修今生不修来世的务实的宗教,讲究求真的道路上不迷失自我,不陷入彻头彻尾的唯心之中,首先相信自我,相信自然的存在,然后再去崇敬祖师。
她本是无神论,却也因此对道家很有好感,相比于宗教,道家其实更接近哲学的范畴,强调一种思维方式。然这大夏人所推崇的“道”,与原本的道教教义出入颇大,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更何况是对一整个宗教的理解。
这么说的话,常桉想着,她大概知道画什么能让掌柜的感觉如获至宝,然后开个高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