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雨村早早的醒了过来,外面阴云沉沉,破漏的屋子灌进一股股凉风,雨村立在门边不由紧了紧衣裳。
肚腹空空,有些难受,屋内咕噜噜的声音传来,雨村回头,杜子腾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笑道:“肚子有些不争气。”
“……”要是争气就怪了,还能指望它传递香火不成,雨村瞟了他一眼,视线转下,嗤笑一声,转而抬头看着屋外,心里有些纷乱。
真是出来容易,回去难。
“难道你不饿吗?!”
杜子腾是一个话多的,沉默没过一会儿就走到雨村边上唠嗑。
“我老家的羊肉泡馍可是顶好的,如果有幸可以带你去尝尝。”
“对了,鲁桥镇西街的糕点铺子的桂花糕很好吃,等咱们回去了我带你去吃,入口绵软细滑,满口甜香,味道那叫一个销魂……”
“还有还有,镇北的粤菜馆,是新开张的,特别地道,我没去过,但是都听人们说那里的菜很好,味道极棒……”
……
雨村看向杜子腾,这人前几日还是一副毕恭毕敬少言寡语的正常人,怎的相处了这几日就如此话多,一直在身边嘚吧嘚吧,雨村正想着如何回府,此番被打乱了思绪,不免有些头大。
“一直聊吃的,还能再对自己残忍些吗?”雨村扶额,捡起地上的枯枝在细沙土上写着,抬头看了一眼杜子腾,心里有些窝火,继续写道:“你是不是把上辈子的话都屯到今生来了?”
杜子腾看了地上的字,抬手抓了抓乱乱的头发,憨憨的笑着,一口大白牙很是晃人的眼睛。
“我本来就话多,不过平时在薛府我很少说话,毕竟是在府里,说的多,错的多,不知为什么,感觉和你说话不用顾忌太多,反而感觉很轻松。”
呵,都用上“你”了,这小子,雨村翻了翻白眼,感情是把自己当话篓子。
不过她也清楚,经历过昨日的事情,自己没有丢下他反而救了他一命,昨晚能把自己压在心底的话告诉自己,想必是把自己当作自己人了,雨村不由苦笑。
“我和你不是一样的人。”
雨村思忖片刻拿着手里的棍子继续在地上写道,“做好你的事情就行,别和我走的太近,这样你能安全些。”
“这是什么话,咱们可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
“那又如何?”雨村写完,看着杜子腾,心想还是太年轻啊,虽然有着一身报复和豪气,与那些伏低做小庸碌不知世的人有些许区别,但是终究世故不懂,圆滑不够。
在这个世界,活的太单纯了,本身就是一种过错。
“……”
杜子腾哑言,神情颓靡了下来,自己和他确实不同,一个是主家兄弟的遗孤,一个是地下替人提鞋的小厮,终究不同,中间有堵墙隔着,是自己妄想了……朋友,兄弟,不存在的。
“公子说的极是,小的会做好自己的事情。”
杜子腾语气恢复了以往的有礼生疏,立在一旁,嘴上说着,但并不看雨村一眼。
雨村看着面前的人,想再写些什么,又顿住了手,拿着枯枝在地上划拉几下不成字的样子……
屋子里沉默了一刻,雨村不由咳嗽了几声,想打破这尴尬的氛围,结果口水呛了喉管,脸憋的通红,杜子腾见状没有动作,看着她扶着门框咳嗽身形震颤,心头不由一动,但是脚杵在原地没动,谁叫这自大的小子瞎说害他心里难受的,鬼才去扶他。
反而不由嗤笑:“就你这小娘子的体格,以后怕是娶媳妇都难!”
“我不娶媳妇,若要娶,也是娶老公。”雨村拍了拍心口顺了一下气,拿着手里的枯枝写道,还在老公两个字上点了点。
“老公是什么?”杜子腾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心想这小子难不成还想娶国公主不成,心想这瘌蛤蟆好看了,做的梦也不切实际了?!
“老公嘛,就是,天上星,地上月。”
雨村嬉笑,就知道这厮不知,胡扯在地上划拉几下写道。
“瞎扯。”
杜子腾脸色有些不好看,这不是耍他嘛,秀气的脸上显出一丝愠怒。
雨村看着面前的杜子腾,脸上挂着邪邪的笑意,绕着他走了几圈,上下左右细细打量一番,心里有了盘算,面前这人也是生的有些白净清秀的,如此潜逃回府当是有些把握了。
“你去村民家给我弄两套姑娘家的衣裳来,农家里都是些粗布衣裳,也不值多少钱,我这里剩下的钱应该是够的,你一齐拿去,一大一小,注意得合你我的身量尺寸。”
雨村蹲在地上拿起枯枝便写着,越想越觉此计策甚好,以女儿家身份入镇那厮定然认不得,光明正大的回府也不会惹出什么祸端。
“你这是要做甚?”
“当然是回去啊,难道你想饿死在这荒郊野外不成?”,闻言雨村写罢抬头眯眼看着杜子腾,这家伙要是不同意她就把他扒了,反正吃亏的不是自己。
雨村愤愤的在鼻子里哼了一声,继续写道:“如果不想就按我说的去做,那厮可是认的我的,不反串假扮一下能混进去才怪,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咱们。”
“……公子说的在理,我去就是。”
杜子腾心里恶寒,一字一句从嘴里蹦出来,后槽牙咬的咯咯直响,钱在他手里,什么样的衣裳可是他说了算,这死小子,居然让自己扮成女子,看谁难堪。
杜子腾手里攥着小小的一两银子,愤愤的出了门。
为了隐蔽,先前的破庙远离人家,杜子腾走了许久可是见着了一户人家,忙整理了下衣裳立在门外抬手叩响紧闭的门扉,“咚咚咚~”内里出来一个汉子,一脸大胡茬子,边走边提溜着裤子,嘴里粗声暴气的喝道:“大清早的,叫魂呢?啥事儿,说。”
“大哥家里可有女眷的衣裳?!”杜子腾在柴门外询问,身形挺直倒也不怯场。
“我一单身汉哪有那玩意儿,哪来的兔崽子不学好,问什么女人衣裳,走走走。”胡茬子男斜眼睥睨着杜子腾,眼里有些好奇又有些厌恶。
“你个死鬼还不快回来,跟什么人嚷嚷半天!”屋里虚掩着的门里出来了一个女子,衣裳随意披挂在身上,胸前半抹,腰露三寸,艳丽的衣裳到是衬的肤色粗皱暗黄,一步三摇晃的摆着水蛇腰跨出了门,看着柴门外的杜子腾眼里顿时放着精光。
摇着手里的帕子朝着他招呼道:“哟,哪里来的俊俏小哥儿,要不要进来坐坐?”
“我呸,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给老子滚回去。”
那汉子怒目看了这妇人几眼,转头一脸不赖烦的想要撵走杜子腾,今早的好事儿全特么被这小子给搅黄了。
“如果我刚才没听错这小哥儿是在找女子的衣裳吧”,那女子白了那胡茬子男一眼,摇着手里的帕子转而娇笑着对杜子腾抛媚眼。
避无可避,可是恶心了杜子腾一把,眼光不看那妇人,硬着头皮道:“正是,敢问姐姐可有门路?”
“你沿着这石子路一直走,到头穿过一片树林见着一个土楼,那土楼里可有不少衣裳,你去定能找着,姐姐忙就不陪你去了!”说罢缠上男人的腰背扭着进了门。
转身沿着石子路朝着那女子的指示向着远处的林子走,心想这女子应该是出来接“任务”的,那么她口中的土楼应该就是她们这类人的住所,也是主要接客的地方,俗称――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