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城的大街冷冷清清,瘟疫的消息几乎是同步散播的,一看就是早有预谋。
作为一城的首府,年岁知命的老头子一早就下令镇压谣言并封锁城门。
害怕感染瘟疫的老百姓,头一天就开始大规模的囤货,之后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种自觉其实很不错,人群集中更容易衍生爆发性感染。
很多人身体出现不适,阿季派人吩咐过了,用了些迂腐的理由,那些病征像长歌手笔的人,毕竟毛病只是大补过头难以消受,所以只简单开一些散元的药后,便让医夫医女将他们遣回家休养。
黄粱城有两个疫区,医夫医女们一旦诊断出来,就会按照病症分开隔离,避免交叉感染。
冽国酉城阜汕镇瘟疫,特征是皮肤溃烂发臭,身体一开始起水泡,大致三天左右水泡就会流脓,接着就是皮肤溃烂,肌肉腐蚀,一般七天左右才失去痛觉,即便不用药也能存活十八天左右。
另一种症状是鼠疫,感染后皮肤溃烂,发狂以及身体痉挛,失去自控能力。
鼠疫早有发现,由癫狂的老鼠啃咬之后感染,目前已有治愈的记录。
国医圣手,一个连环杀人狂魔,鼠疫失了他的水准。很明显,他在用鼠疫包装阜汕镇瘟疫,混淆视听,降低百姓心理防线,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瘟疫蔓延至全国。
长歌的做法,有点瞎猫撞上死耗子的感觉。不知情的人,只会认为这是两种情况,在一定程度上让阿季建立两个隔离区有了很好的理由。
分区隔离,防止交叉感染,其实最重要的还是阜汕镇瘟疫有潜伏期,鼠疫可以治好,一旦症状缓解就会放出来,然后感染其他人。
其实说起来有点搞笑,老婆婆让他俩易容,最后发现一大一小的两人是最近搞得黄粱城满城风雨的组合,直接让他俩出现在曾经绑架过他们的人面前,心思太不言自明了。
所以,还没有出门他俩就隐身了,白费心机。
苏长泽作为国医圣手,救死扶伤他义不容辞,而作为黄粱城主帅的络樱千季,自然有十足的理由找他谈谈。
络樱千季成为羟国的传奇,完全是因为她揍皇帝出名的,皇帝打不过她,皇帝的手下单挑也打不过她,皇帝的手下群殴也打不过他,所以说,强拳之下出政权。
一开始老皇帝挺忌惮的,后来发现她好像得了一种快速苍老的病之后,一下子就放宽心了,还很大方给了她一张元帅符,让她放心干实事。
当然,阿季大部分时间当皇帝放屁,这么多年全凭心情干大事。
所以,即便是苏长泽也得阿季足够的排面。
以阿季的实力,弄死苏长泽很简单,但显然规则不是这么简单的,否则一刀就可以拍扁的大蒜,为啥子要一颗一颗的剥呢!
阿季直奔医馆,人满为患,到处都是痛苦的哀鸣声。
她从偏门走进后院,没过多久苏长泽便抽身进来了。
在苏长泽还没有正式踏过门槛之前,长歌就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当时他们被绑架时在门外犹豫了一会再离开的人,就是他。
果然跟冽国有勾结!
等他逆着光,笑容清浅的对着阿季作揖的时候,长歌脑海里马上想起了一副悲伤的面容。
“挽绵!”好一会长歌才脱口而出。
这么一来,长歌是明白了,那个叫挽绵的男子才是真正的苏长泽,而甫宸则是当年被皇家抛弃的那个孩子。
只是,这太奇怪了,被皇家遗弃的孩子,最终被万里之外的冽国人收养了,一看就是一部血泪的复仇大戏。
这两个娃也太惨了,被分离,被抛弃,被利用,最终的结局还不得好死。
不过,羟国也太不人道了,人之生死竟取决于数字七,那些活下来的人,不变态才怪。呵,可笑,这那是数字七带来的诅咒,明明是人为的给它建立了联系,添上了恐怖的定义。
甫宸跟挽绵很不同,他的脸上是真正医者那种救死扶伤的谦恭温润,眼神坚定,笑容也是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一点也不会觉得虚伪。
两人熟的很,都是彼此眼中的老狐狸,狡诈的带着一丝丝的敬意,毕竟十几年来谁也没整死谁。
两人大致聊了一些瘟疫控制的问题,看不出什么端倪。
内心强大的人,可以伪装出任何的情绪。
长歌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确认身份的,如今看来,确实是兄弟两人互换了身份。
阿季离开的时候,站在背后恭送的苏长泽脸上没有很明显的表情,只是低垂的眉眼突然变的幽深,嘴唇微抿,抬眼看向远方。
也许是天生的直觉,阿季转身看了一眼,只见他静静的站在那里,淡漠的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仿佛早有预料。
庭院里的花开的很美,只不过沾上了无色无味的毒药,掺杂在花香之下,进入人的肺腑之中。
他那藏在衣袖之下的手,将药丸捏成碎末,散落在地的粉末,被突然而来的风卷起,吹进尘埃。
他想,如果不是敌人,她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要不了多久,这个病态的世界就会尘封在数字七之下,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往事如风翻滚,七字诅咒里再也没有人用生命翻开新的篇章。
回到府邸,阿季的身形有些踉跄。
长歌上前,挽着她的左手,好像她的白发比之前多了,眼角也平添了几道皱纹。
“你身体还吃得消吗?”
阿季说了句没事后,推开了长歌的后,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坐在了卧榻之上,伸手去拿茶座上的茶壶,却没想偏了几分。
“好快!”
她将手伸直与眼睛保持同一水平,视线果然比之前更加模糊了。她心里有些焦虑,这万年以来的考核,对于她来说,条件总是不利的。
时间到了,她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