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烈烈作响。
吹起云破竹的衣衫,敲打着冰冷的身躯。她半跪在地上,手中的剑插进地下,血液汩汩渗入土壤。
“云破竹,交出血灵玉,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我给你留个全尸!”
云破竹身前,百名尸骨成堆,又百名活人睚眦俱裂,死死盯着她,恨不得将之剥皮饮血!
“真是恨死了我啊!”她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血灵玉就在我身上,想要,自己来拿!”
苏步青的脸色僵硬了些,“你果然练成了阴兵符!云破竹,你果然将血灵玉练成阴兵符!”
“是又如何。”云破竹嘴角的笑意更浓,满是胸有成竹,“只要我催动血灵玉,当场百具尸身全数归我所用!到时候别说是你苏步青,就是六仙门三生界十万生灵都过来围剿,我也不会放在眼里!”
“你!”苏步青慌张了些,手中的剑有些稳不住。
“别害怕,我的好姐妹。”云破竹笑中带着寒气,“只要你乖乖跪下认错,帮我把鞋面上的血迹擦干净,我们仍旧是好姐妹!”
苏步青,枉我一生对你爱护有加,解你危难,养你余生,助你修炼,到头来却换来阳春山背叛围剿!
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青儿,你在吗?”
突然,类似山涧叮咚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百位罗刹中让出一条路,供来人通过。
而那来人,一袭白衣翩然成仙,黑靴踩在血红色的土壤上,步步生莲,黑发随风高高飞扬。好看的薄唇紧抿着,其上高挺的鼻梁,以及白色的纱帯覆在眼上。
眼睛看不见,使得嗅觉更加敏感。
顾君律察觉到周围浓重的血液气息,脚步生生顿住。他低声唤道:“青儿?”
苏步青抬步过去,握住男人的手臂。
“君律哥哥,我在。”
“青儿,周围发生了什么?你可有受伤?”顾君律格外紧张,生怕苏步青有一丝一毫的不适。
“我没事,君律哥哥。”苏步青的目光转移到云破竹脸上,“今日,我便为你父母宗族报仇,将云破竹碎尸万段,以祭在天亡灵!”
没错,云破竹屠了顾君律的宗族。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云破竹从来不敢靠近顾君律,从来不敢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他。这三年来,顾君律的衣食住行全部是苏步青负责,她没有想到的是,这才闭关两个月,二人之间的关系竟然发展到如此亲密的地步!
眉头逐渐高耸,云破竹攥紧手中的破竹剑。
“那女魔头也在这里?”顾君律转身过来,恰好面对着云破竹的方向。
“是,就在不远处。”
“好,好!”
顾君律连道几个“好”字,脚下的步伐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些不稳。他无意间踩到被用过的剑,便摸摸索索的拿起来,朝云破竹送来。
“屠我宗族,杀我父母,毁我双目,此仇不共戴天!今日,便是我顾君律与你这女魔头决一死战之期!”
决一死战之期!
好一个决一死战!
若云破竹存心杀你,岂会容你至今?
“来啊!”云破竹音调高昂,将破竹剑挽出剑花,“看在你是瞎子的份上,我让你三招!”
瞎子……
顾君律听见这个称呼,整个身体被气得瑟瑟发抖。他攥紧剑柄,朝着云破竹的方向飞扑过去。
顾家原本是修仙世家,顾君律自小修炼功法,哪怕如今眼睛不能视物,但凭借其他感官,足够定位云破竹的方向,足以将她飞剑砍杀。
嗖!
飞剑入体,血液迸溅。
只感觉心脏处一阵酸麻,随之而后是剧烈的疼痛感遍布全身。
云破竹身体不稳,再次跪在地上。而她的胸口,插着那把普普通通的剑。
“你……为何不躲?”顾君律很是意外,未曾想到一招即中,竟然刺进她的心脏。
“我若躲了,怎么对得起你的余生?”云破竹强忍着疼痛,扯出一抹苦笑,“顾君律,不是你求着让我收你为徒吗?今日便给你上第一课……”
她的伤口疼的厉害。
“……要想复仇,必弃仁义。今日你将我斩杀,便是欺师灭祖,便是仁义尽失。恭喜你,成为如我一般的人。”
不是要杀她报仇吗?不是要让她赔偿那双眼睛吗?好,那就让他杀个够!
顾君律是正人君子,若知道自己杀的人,是曾帮助过他,救过他的人,不知余生能不能睡个安稳觉。
不过,这些不归云破竹管!她只知道,自己难受,绝不会让别人好过!
颤巍巍站起身子,云破竹徒手掰断那柄剑。
“苏步青,顾君律,你二人狼狈为奸,忘恩负义!今日朗朗乾坤,众生见证,我云破竹以生命起誓,死后必将化为厉鬼,让你二人永世不得安宁!”
说完这些话,她再看了这双狗男女最后一眼。
手腕轻转,破竹剑架上喉咙,只稍稍用力便划破气管,冷气灌进体内,前所未有的冷……
“住手!”
苏步青冷喝一声,却抵不过云破竹的剑快。
她眼睁睁的看着云破竹的身体随风倒下,翻进云雾翻腾的悬崖下。
“血灵玉!血灵玉在哪儿?!!”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再回答她。
可苏步青却不甘心,辛辛苦苦布了这么多年的局,不能就此功亏一篑!绝不能!
“去给我找!哪怕是将阳春山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血灵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