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皑皑,长安城裹上了一层素白的衣裳。苍茫大地上一袭黑影在快速地移动着。北风呼啸,路上行人寥寥。
在东城门外距离皇城30里的官道上的一家酒馆却异常热闹。
通过结了冰的湖泊上的一座圆拱石桥,走过两道路旁的枯树败枝,一间别致的两层木质结构房屋映入眼前。
房屋外围着栅栏,栅栏外面一根粗大的木桩,木桩顶上悬挂着一面破旧的帆布,帆布上面写着:沽酒楼。
黑影立在沽酒楼的栅栏外面已经很久了,白色的雪花落在他黑色的衣袍上,白皙的皮肤已如雪地一样苍白。
“借问酒家何处有?哈哈”
一袭白衣潇洒地走过黑影身边,放佛没有看到黑影的存在。
沽酒楼里面依然传来吆五喝六的声音,似乎不曾察觉屋外已经来了两名不速之客。
“你最好不要进去,像你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去,肯定会被盯成肉饼。”黑衣人悠悠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像你这么一直站着,不冻死,早已打草惊蛇。”白衣少年不以为然。
黑影的弯刀是随着一阵风的吹过驾到了白衣少年的脖子上,白衣少年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黑影感觉自己胸口一热,一枚黑色的五角形暗器钉入了他右边的胸膛。
少年清澈明亮的眼睛突然升起一股慑人心魄的杀气,如黑夜里的恶狼,令人胆寒。
弯刀回鞘,黑影又回到了最初站立的地方。
“我要是进去不死,出来就给你解药。”白衣少年大步走进了酒楼的庭院里。
“咯吱,咯吱,咯吱”
酒楼突然安静了下来,越是靠近大门,越是清晰地听见脚踩在积雪上的声音。
“咚咚咚咚!”
少年举止优雅地敲了敲门,过了许久,楼上传来了下楼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一个清丽的少女打开了门。
“客官,里面请。”少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少年含笑点头大踏步走了进去。
“姑娘,就你一个人吗。”少年挑选了一个既靠门又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客官,您要什么尽管点,小店都会满足您的。”
少年抬头,英俊的面容狡黠一笑。
“这位迷人的姑娘,可否陪我喝杯酒。”
少女微微一笑,也不推辞,坐在了少年的对面。
“我要一壶暖好的热酒,一斤牛肉。”
“客官稍坐,我这就去弄。”
“不不不,你要陪我喝酒,叫别人去弄……刚才我站在门外听见好多人的声音呢!”
少年清澈的眼睛盯着少女的眼,放佛在审视什么,少女似乎被偷窥了心事一般,秀眉紧蹙,脸上浮现一丝不安。
“阿大,来一壶热酒,一斤牛肉,外加一份鲍鱼。”
“好嘞,伙计们开工咯!”后厨里响起了一个中年人的声音。
“姑娘,我没要鲍鱼啊!”
少女嘴角上扬,“这是送你的。”
霎时间,安静的酒楼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环顾四周,二楼的走廊早已站了二三十个紫衣人。
“无知小儿,年少轻狂!”
一个黑脸虬髯的男人从人群中挎着长剑气势凌人地走了出来。
“我再年少轻狂,也比你仗势欺人强啊!”白衣少年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爹爹,此人轻薄女儿,杀了他!”
少女,抽出腰间长鞭,不由分说劈向少年。
“嘿!”白衣少年脚下发力,向后弹开数丈,一个凌空腾跃,抽起一脚,把屁股下的凳子踢向少女。
“紫英,你不是他的对手,让开!让爹爹来教训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黑脸男子拨出剑,从二楼飞身跃起,这一剑速度极快,带着嗬嗬风声刺向少年。
少年以耳当眼,头也不回地用右手拇指弹出剑鞘打向黑脸男子面门,一个凌空飞步贴着墙,一招彩虹追月剑尖直指少女咽喉。
“紫檀真人,逍遥门自称修仙问道,清心寡欲,作为掌门人却去那烟花巷寻花问柳,真是不害臊!”
少年的剑架在了少女的脖子上,他一边细细打量这个美艳的少女不停地啧啧作声,一边从怀里掏出酒壶若无其事地饮了一口。
黑衣男子鼻子冷哼一声,运足内力至剑尖,正准备刺向少年的后背。
“上个月,月圆之夜,你跳上了一家废弃寺庙的屋顶,然后……”
少年的话说了一半,黑脸男子的剑停在半空,时间静止,整个酒楼陷入了鬼魅一般的安静。
因为有个黑影无声无息地站在门口,他不是刚进来的,而是等所有人都发觉时他已经像这个屋子里的桌子凳子一样,让所有人误以为他就是一直呆在这个屋子的。
身上的雪迹已经干了……
他怎么进来的,进来了多久,门怎么打开的又是怎么关上的?
所有人的脑袋都开始一阵发麻,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最先发现黑衣人的是白衣少年,他把剑回鞘,大刺刺地找了最近的凳子坐了下来。
“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被他们剁成肉饼了。”少年抱怨道。
“被剁成肉饼的是他们吧。”
黑衣人站在那里冷冷淡淡地说,“以你的武功造诣,这些人一起上,虽然不能全胜,最起码你能全身而退。”
“但是,我想抓活的。”
“谁?”
“紫檀真人。”
“好。”
那句好字话音未落,黑影出现在了紫檀真人的身后,拎起他的衣袖,一个飞步落在了少年面前,把紫檀真人扔到了地上。
“紫檀真人,月圆之夜,你进了大雷音寺,然后没有再出来过,你是怎么走出寺庙的。”
白衣少年眯着眼睛审视着紫檀真人的眼睛。
紫檀真人怒目而视,从地上爬了起来,“我没有去过大雷音寺。”他气哼哼地说道。
“你从寺庙的小洞进入了另一个名叫黑市的地方,见了你的主子……”
“一派胡言!”
“你不敢看我的眼睛,说明你在隐瞒一些事情。”
“无中生有!”
“紫檀真人,你真可怜,你的武功不及你师弟大道真人,要不是仗着你取了掌门的女儿,估计掌门之位轮不到你来坐。”黑影阴阳怪气地说着。
紫檀真人身子一颤,猛地转过身,一个霹雳掌劈向黑影。
黑影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紫檀真人的动作,快速地闪开,风掀起了黑影的蒙面布,一张满是剑痕的脸映入了紫檀真人的眼里。
“赵……箨,你。”
“我不是该死了是吗?”黑影站在紫檀真人的背后阴森森地道了一句。
紫檀真人大汗淋漓,不安地后腿了几步。
“在黑市,是你自愿出卖自己的肉体给主子的,这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口热血喷到了赵箨恐怖的脸上,紫檀真人惊恐地瞪着双眼,他用手捂住脖子上不停涌出的血液,慢慢地倒了下去。
“扑哧”,一把雕刻着黑龙腾云的剑在大家惊魂未定的时候也刺穿了赵箨的身体,赵箨立在原地没有回头。白衣少年坐在桌子上,他的剑鞘空空如也,所有人的后背一阵发凉。
“就算你杀了所有知道线索的人,也阻止不了我继续追查下去的脚步;除非我死了。”少年悠然地倒了一杯酒咀了一口。
“你为什么不杀我,我是你的杀父仇人。”赵箨声音低沉略显疑惑。
“我现在杀你,你的妻儿又要杀我,哈哈,太无聊了!要不你杀了我吧,反正我也无亲无故的。”
白衣少年拿起酒壶,走到了赵箨的面前,一双冰冷的眼睛盯着赵箨。
赵箨被这双眼盯得全身发冷,他想不明白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为何时而潇洒不羁,时而冷峻无比,时而吊儿郎当,又时而冷静异常,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岁数不大的人过早地尝尽了人间的悲苦。
赵箨闭上眼,这三十多年对教主的话唯命是从,马首是瞻,他手上沾的鲜血从西域一路淌到了大唐;他厌倦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但是他无法再回头了。
“扑哧”赵箨把剑拔了出来扔到了地上,“你在黑市里救了我一命,这是我欠你的,日后再报,我们后会有期。”
白衣少年好像没有听见,走过去给赵箨止住了血,又叫来了一只马把马绳递给了他。
“赵箨,回去给你主子复命,就说我知道那幅画不在他手上;当然也不在我手上。”少年狡黠地一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在思考什么事情。
赵箨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年轻人为何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怎么知道画不在我们手上。
“哈哈,我走咯!”少年跨上一匹白马消失在了白色的雪地上。
躲在酒楼角落的逍遥门弟子个个噤若寒蝉,恐惧地看着这个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