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姐,外面有一位叫做文兰的人想见你,让她进来吗?”
思绪被打断,听见来人的话,胡亚衣站起身来转身,“我出去吧,谢谢!”拿好包包,来人侧身让开,胡亚衣率先走出了化妆间,也在打开门的那刹那就看见了站在走廊上的胡亚哲和文兰,“麻烦告诉J,就说我有事,先走了!”
找了一个空的包间,再得知文兰会出现在的这里原因,胡亚衣就把视线停在了胡亚哲的身上。
胡亚哲坐到胡亚衣的身边,摇着胡亚衣的手臂,“亚衣姐姐,你这些年到底都去哪儿了?为什么都不去院儿里看望我们。珠儿被人领养的时候,嘴里叫着的全都是你的名字,直吵着没有见到你,她哪儿都不会去,就怕你将来有一天找不着她了。我们给你打了很多次电话,但是都是无法接通,她还为此哭了好久好久。”从包里取出一张纸条交到胡亚衣的面前,“这是那个领养她的人留下的电话,说只要打上面的这个电话就能找到珠儿!”看着胡亚衣,“亚衣姐姐,不只是珠儿想你,在那个院儿里的人都想你!”
听着胡亚哲的话,有东西在胡亚衣的眼睛里闪动。但是她没有让它们落下来!
在自己最绝望最难过的时候,陪伴自己的除了胡美悦就只剩下院儿里的他们了。他们会在自己难过的时候用他们稚嫩的声音讲着只有他们那个年纪才会笑的笑话,或者是用着只属于他们才有的稚嫩声音唱歌给自己听,并拉着自己和他们一起玩游戏。
但是随着宣儿的离开,她没有再去过那里一次,她害怕看见那里的每一张脸,害怕听到他们提起宣儿这两个字,更害怕自己会当着他们的面哭出来。后来胡美悦病倒,住院,又辗转了许多地方,只要到了宣儿离开的那天,她都会望着院儿的那个方向,祈祷着他们能寻找到属于他们的幸福!
“亚衣姐姐你别哭啊!”看见眼泪从胡亚衣的眼中流出来,胡亚哲慌忙为她擦拭着。但是却越擦越多,到最后还成了直线,在脸上描画了一条条的河流。
胡亚哲的一句话,让包在眼中的眼泪毫无预警的流下。
站起身来,文兰拍着胡亚衣的肩,示意胡亚哲不要再说下去。
“可是院长,珠儿和大家是真的很想亚衣姐姐啊,我又没有说谎!”
原本还包在眼中的眼泪因为胡亚哲的这句话,最终还是流了下来。伴随着的还有“呜呜呜呜....”将纸条握在手中,胡亚衣哽咽出声。声音很小,但是在这个不大的包厢里却是意外的清晰。
手机在包包里响了一遍又一遍,胡亚衣都没有听见。最后还是文兰的提醒,她才知道自己的手机响了。没有看来电显示,胡亚衣接通了它。
可是在一声“喂?”之后,一开口,原本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难受又涌上来,胡亚衣又一次哭了起来。
在电话终于被接通的那一秒,本想问‘你在哪里?’顾西宁,因为那浓浓的哭音,眉紧紧地拧了起来。怎么又哭了呢?而想要出口的问题就那么卡在喉咙里。
走向吧台,一边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哭音,一边询问着摆渡的吧台。
在知道她在哪里之后,顾西宁便三步并做两步,没有敲门,直接从外面打开了门。没有去看包厢里的是否还有其他人在,他只是旁若无人的拉开她蒙在鼻子上的手,“发生什么事了?是膝盖还再疼吗?”同时担心的问着她。
顾西宁的出现,他对亚衣旁若无人的关心,文兰拉着胡亚哲就走出了包厢,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扑倒在顾西宁的怀中,“呜呜呜....”第一次,胡亚衣第一次在别人的面前释放着自己所有的情绪。
二十二年了,她能承受的、不能承受的都全部承受了下来,没有人可以说,没有人会听,也不会有人能理解。她把自己武装了起来,就像是那一颗颗被人摆放在橱窗里的美丽糖果一样,仅仅只是为了不让人看见里面的真正样子!
“就一次,请让我靠一会儿,就这一次!”
带着哭音的祈求着,她也分不清她刚刚是在向谁祈求着,也不清楚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只知道,她现在想哭,真的很想哭,很想哭,更希望有一个人能听听她的难受,哪怕只有一分钟都好!
胡美悦病倒了,但是带病上班,为了自己;明明都已经到了必须要住院的地步了,但是她还是瞒着自己,坚持着一天天的上班,哪怕是在工厂里晕倒了,被送去医院了,也是为了自己;明明都已经坚持不了了,但是她却还是什么都不说,甚至每天见到自己都摆着一张笑脸,还是为了自己;明明自己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但是最后却还是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自己,哪怕只是一顿平常人家最平常的肉,最后仍旧是为了自己!
她的拳头一下重过一下的捶打在胸口,但是顾西宁感觉不到疼。他心疼的是她的坚强,还有她那一个人硬撑的倔强,和这一份努力!
紧咬的嘴唇放开,“呜呜呜.......”不想再武装自己,不想再压抑自己,胡亚衣在这个包厢里,在顾西宁的怀里,彻彻底底地哭出了声。
看见胡亚哲,看见文兰,听见胡亚哲说着院儿里的人,她就像是回到了过去。
每每放学走到邻居家的门口时,她总是会看见与自己同龄的孩子的父亲或者母亲又或者是爷爷奶奶等在那里,然后取下她们背上的书包,亲切的问一句‘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只要到了那个时候,她能做的就只有加快脚步,或者是跑着离开那里,然后回到冷清清的家里,将自己关起来,也将那一切都拒绝在自己的世界外。
胡美悦每一次都会加班得很晚,有时候回来都已经凌晨过去了,甚至她都没有在睡着前见到胡美悦回到家的身影。她每天在做完作业之后,就是帮着邻居家打猪草,然后挣着那一背篓一元钱的工钱,再存在那里,一角一元的凑着自己不多的学费,最后还要承受着在交学费时同学们的嘲笑声。
拥紧怀中的人,顾西宁的心在疼着!
别人难受的时候,委屈的时候,都可以在家人的怀里撒娇或者是诉苦,但是她却不行!
自有记忆起,自己就和胡美悦相依为命。
听着别的孩子在一口一声的叫着‘爸爸’这两个字的时候,她也有问过。起初,胡美悦还会笑着撒谎,说纪忠林去了哪里。可是等到后面问的多了,胡美悦也从最初的笑着撒谎变成了生气,再到后来的沉默不语,直至有一次被自己发现被她藏起来的离婚协议书时才知道,原来是纪忠林不要自己的,就因为自己是一个女孩儿!
没有人可以体会她在看见那句‘我不要女儿’时的心情。那种不被亲生父亲所期盼的疼痛,那种不被自己父亲所接受所疼爱的痛,更没有人能体会那一瞬间给她带来的绝望!
从那以后,她没有再问过胡美悦自己的父亲去了哪里,也没有再问胡美悦,纪忠林是不是不要自己了。
她将自己包裹了起来,一个人承受下这所有的绝望,不让胡美悦发现,不让胡美悦跟着难受,不让胡美悦再病上加病!
一下一下的拍着怀中的人,听着那从电话中开始就没有停过的哭声,顾西宁胸前的衣服早已湿透,但是他没有在意。他只知道,那温热的眼泪灼烧着他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