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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魂牵梦萦

二月十号那天,武汉下起了大雪,气温急速下降。叶听去了英国,说是年后元宵才能回来,叶尘的妈妈,回厦门去看望她生病的母亲,叶尘的外婆,说是春节一个月后再回来。阿姨也请假回家过年了,于是家里就只剩下了我和叶尘两个人。

我还是和往常一样,不敢离他太近,我们一人坐一个沙发看着电视,也许只有叶尘一个人在看电视吧,而我其实,是在偷偷的看他。

是的,我永远都是默默的站在他身后,而他却一次也没有回头看过我。好不容易有一天,当他终于回头对上我的眼睛时,却是透过我,看向我的身后。

亦如此时此刻,我起身站在大门口,而他看着的,却是我身后突如其来的五个大美女。他同学不知怎么找到了我家,拿着厚厚的寒假作业,说是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要请教他。

开门看到我的那一刻,她们惊呆了,她们看到那个,一直跟在叶尘身后转来转去的女生,居然和叶尘坐在同一个屋檐下看电视。所谓天方夜谭,她们深深领教。

很长一段时间,她们都认为是我进错了门,她们看花了眼。可事实就是事实,我确实离着她们爱慕的叶尘,那么近。

因为我一直记着他的话,不要让人知道,我是他的妹妹,于是便谎称自己也是来他家,向他请教问题的。可能看到我穿得那么休闲,手上也没有要请教的资料,终是没能相信我的话。

于是一个女生把我拉到一边,跟我说:“你赶紧从叶尘家出去,立刻马上消失在我们眼前,不然,对你不客气!”

我真心不是怕她们那几句没有分量的威胁,我在乎的是叶尘的想法,从来他的想法,便是我的圣旨。

简单和叶尘告了别,我便穿着单薄的衣服从家里走了出去。不知是不是错觉,叶尘看着我离开之时,眼里竟藏了一丝不起眼的笑意。

别人自然没有注意到,可他是我心心念念关注,日日夜夜思慕的叶尘,我又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一举一动中的深意呢。

但那个笑,我却一辈子也没猜透。亦如他这个人一样。

寒风萧萧,大雪纷飞,独自一人漫无目走在江汉路步行街上,满心满肺都是冰凉。因为不知道他的同学什么时候才离开,所以我一直也不敢回去,从中午一直徘徊到晚上六点,再到昏黄的路灯一盏一盏照亮前方幽幽的长路。

想着叶尘在家吹着暖暖的空调,又有五个大美女投怀送抱,心里竟是说不出的苦涩。踩着斑马线,不禁转身对着迷离的街灯放声大喊道:“叶尘,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个冷血怪物,这样对你妹妹,你没有良心。”

手放在口袋里,刚摸到了一个手链,我想起这好像是班上一个暗恋我的男生,送我的,不知为何,有种想要丢了它的冲动。我以为我只是在想,而手却已经提前一步行动了。举起那条手链,我猛然回身,打算将它远远的扔出去,只是偏偏命运就是那样的弄人。

我还高举着手,却被眼前那个熟悉的身影,深深愣住了。是叶尘,他直直的看着我,眼睛里是满腔的愤怒。我心中默默感叹,老天爷真是太爱开玩笑,头一遭骂他,便被他撞了个正着,这是哪门子的幸运呢?

叶尘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抓住我高高举起的手,冷冷开言道:“我以为,你即使不喜欢我,也谈不上憎恨,看来,是我想多了。以后,不要在背地里骂我!”

他心中暗衬,不禁自嘲而笑,王八蛋么……冷血怪物么?似乎,挺合理。

叶尘一点一点的往我身上靠了过来,当时我有两个想法——他要打我?他要吻我?

其实都不是,一股淡淡古龙水的清香擦过我的脸颊,他霸道的夺过我手中的银色手链,放在昏暗的灯光下晃了晃,问:“这是谁送你的?”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也不记得那天是怎么回的家,好像是被他一路拽着回去的,我只觉得那天回家的路,好长好长,仿佛一辈子也走不到尽头。

大年三十晚上,叶听没有回国,叶尘的妈妈依旧留在厦门,也没回来。偌大的豪宅内,安安静静,一室清冷。

以往,我们都是各自叫外卖,送到家里来吃的,那天傍晚,叶尘却忽然下楼,淡淡对我说:“今天的晚餐,由你解决。”

我像接到圣旨一般,楼下楼下翻箱倒柜的找出各种关于做菜的书集,只是到最后,终是没能做出一道像样的菜来,反倒弄得一室的狼狈。我想,叶尘一定对我很失望吧,那么聪明的他,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妹妹。

叶尘真的很聪明,他只简单过目了一遍菜谱,便做出了一大桌可口的菜肴,吃得我忘乎所以,一口也不剩。总觉得那是他的心意,我不该轻易浪费的。

虽然我的胃疼了好久好久。

那个寒假,那个冬天,那个春节,那个新年,虽然没有父母的陪伴,虽然叶尘对我说了一句伤入骨髓的话,“我从上往下看,你身上也没有一个值得我待见的理由。所以,别靠我太近,很麻烦。”我却仍然苦中作乐,觉得那样满足、幸福,终生也无法忘却。

因为我吃到了叶尘亲手做的饭菜,仅仅只我一个人,这是天下人都没有的殊荣。毕竟,是他的第一次,而且给了我。

我昏天暗地的傻笑了整整七天七夜。

快乐着只有我自己懂的快乐。

后来,叶尘考上了武大,告别了他的高中生涯。从此,也很少回家了。高三,那是我最难过的一年,没有了叶尘的身影,仿佛整个世界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从此,那座校园,再也不见一个到处追寻叶尘的女孩了。

我进入了疯狂的学习计划中,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提不起我的兴趣,我唯一的目标便是考上武大,去那个离他最近的地方,去那个有他的大学。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以644分的成绩顺利考进了武大,从此,我又可以每天见到我夜夜思慕的叶尘了。

那时,我开始注重自己的外貌,什么瑜伽跆拳、古筝琵琶、美姿美仪、美容彩妆课,只要能让自己变漂亮变优雅的课,我通通都去上,只为能以崭新的面目出现在叶尘面前。至少那样,和他走在一起时,不至于太丢他的脸。

他的容颜一直是我的压力。

他的身高更是我一直的距离。

可无论我怎么努力,依旧是一副幼稚得有点可笑的小学生模样,一米六零的身高,秀气得有些小巧玲珑,虽然脸蛋还不错,却怎么也与“气质”挨不上边。

我一如既往的传承我的好习惯,和他的同学宿友打成一片,武大的校园,迎来了一道别样的风景,总有一个留着齐刘海,长发飘飘,穿着幼稚二次元衣服的女孩,带着“叶尘在哪里?叶尘在哪里?”的话,穿梭至校园的每个一角落。

如果你曾特别想见一个人,那麽,所有路人都会自动变成假想的救命稻草,抓着谁都想求生。

后来,我便成了整个学校的焦点人物,时常听到有人在说:“听说汉语系有个花痴妹在追大才子叶尘,别说,她还挺够胆的,有一次我发现她跟踪叶尘,居然跟踪到他家里去了,好不叫人佩服!”

我们本就住在一起,回家的路自然也是相同的,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我是他妹妹。

人生就是如此,有些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决定了一辈子的殊途,如果命运可以选择,我多想自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不是豪门无法见光的私生女,不是有父母却比孤儿还寂寞的孩子,不是我那么爱的,叶尘的妹妹。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家里那么有钱,叶尘却没有一点富二代公子的气息,每次回家他都像所有同学一样,等着拥挤的公交,看着平凡的风景。我总是悄悄的跟在他身后,仿佛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便是生命里最美的风景。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唯独他是我情之所钟。

在别人看来,我们不过是两个同校的陌生人,唯一的交集就是叶尘双手将我抵在墙边,冰冷的说上一句:“同学,请不要跟着我!”然后一大群围观的同学,开始喋喋不休称赞叶尘多么多么酷,多么多么帅,我多么多么不自量力,多么多么异想天开。

记得那天,他们系的系花,那个长得格外好看,总是一头长发披肩叫林萱的学姐,她带着好几个女生,将我堵在教室里,郑重其事警告我:“以后离叶尘远点知道吗?他可是武大有名的大才子,喜欢他的女孩子都可以绕汉正街十大圈,你认为你哪一点配得上他?”

他们说,人至少该有点自知之明。

我承认我不如她好看,也没她长得讨男孩子欢心,可是喜欢一个人该是与容貌无关的,难道长得平凡的女生连这份资格都没么?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忽然对着她们高声反驳道:“就凭我是这世上最爱他的人!”最终的结果是,哄堂大笑。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笑。

她们从上到下打量着我,拉拉我的衣服,扯扯我的头发,说那是她们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意外的是,叶尘刚好来教室找我,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看了我多久的笑话?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句感人的真情告白,一定传入了他的耳朵。

叶尘来后,大家都默默的走了出去,因为好奇,她们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躲在窗户外关注着教室里的一切动静。她们想不明白,叶尘为什么会来找我?他为什么要找叶千灯?那个在她们看来,他本该不屑一顾的女孩。

是的,我也想不明白,毕竟那是叶尘第一次到我的教室来找我,他会有什么事,来找我?我还在想着,却听到他说:“你不用费神研究那些有的没的,我只是来告诉你,晚上八点,去万达威斯汀吃饭。”他说完没有停留,静静走了出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忽然好想大声叫出他的名字,向全世界宣布,我喜欢他,叶千灯喜欢叶尘。可是我终究还是没有发出声音,因为躲在窗户外的学姐们,听到叶尘对我说的话后,愤怒的翻窗进来,左推又拉质问我同他的关系。

正当我感觉快要被她们问疯的时候,叶尘不知什么时候,再次站到了教室门口,大家顿时安静了下来。他是根本没有走,还是走了又来?我很想理解为,他是来替我解围的,救我于水生火热的,可惜不是。

我的天真永远不适合放到叶尘身上。

他站在门口淡淡的开言道:“我是想来提醒你一下,去的时候,注意下你形象。”

我看了看自己被她们整得凌乱的长发,和半开的衬衣,自朝苦笑,这样的我,确实有些丢脸。临走时他加了句:“你们继续!”余后半年,再也没踏进过这间教室。

叶尘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那句“你们继续”,给我的大学生涯带来了多少的痛苦和心酸,打着叶尘默认他们欺负我的招牌,大家一次一次捉弄我,陷害我,嘲笑我。其实没有关系,我根本不在乎,因为我打从心里认可,我配不上他。

他是天空可望而不可及的星,我是人间俗世俗尘里的影。

即便如此,我却也从未想过要放弃,因为动一次心,真的不是那么容易。

我知道他不可能会喜欢我,我却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这些年,我就像疯了一样,虽然我人走了,可是我的心和眼睛居然还是跟随着他。

如果风可以爱上云,海豚可以爱上天使,番茄可以爱上土豆,为什麼我不能爱他?

如果火车可以经过每一站的风景,为什么他的心,不能让我停栖?

荒芜的心不要别人懂,你是我不想醒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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