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回到浔江之后暂时只有等待,必须耐心的等待上访的结果和等待师兄老邓出狱的消息,他希望早一天听到林局长被处理,他盼望到了师兄出狱的那天亲自去接老邓来家里团聚。
趁还在等待的这段时间,老马将林局长家的地址、进出小区的活动规律基本摸清。老马打算找个机会与这位林局长先会会面,好早点让姓林的过得不安宁。这机会一时间不容易找到,林局长每天仅仅是在车库与住宅楼单元门的过道上出现一下。老马观察到林某某出入住宅小区都是自己开的车,从他停车的车库到住宅楼单元门的距离不到十米,行走需要的时间不足一分钟,而其他时间林局长几乎不在大众广庭下露面。林局长的老婆似乎不用上班,总是和打扮得同样妖艳的几个女人天天在小区里的棋牌室打麻将。林局长家里每天出小区买菜、下楼倒垃圾的事都由林局长家的一个保姆完成。
老马心想:现在全国反腐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姓林的怕见人说明他已成惊弓之鸟,怎么引鸟出笼、赶鸟入网老马他自有办法。
过了几天,老马扮成一个捡垃圾的老头进出林局长家住的小区,其目的是为了每天都能遇到林局长家的保姆。保姆手中拿的垃圾袋比较重的时候,老马会主动帮助她将垃圾袋扔入垃圾桶内。几次下来,林局长家的保姆见了老马便会主动的打招呼。俩人坐下一攀谈,原来她也曾经是浔江市某棉纺厂的下岗人员,现在退了休,儿女老伴都不在身边,她和老马那一辈的人都属于那种平时忙惯了、一闲下来反而更难受的人,而且从企业退休人员退休工资低,低得一旦老来生大病就可能没钱治,所以趁现在身子骨还硬朗,跑出来找件事做做。老马和这位保姆越谈越有共同语言、越聊越投机,以后几乎是每次见面都要聊上几句,聊的话多了,女保姆也就不知不觉的聊到主人家的人,老马通过这越来越热烈、越来越有趣、越来越具体的聊天闲谈,基本上也就了解到了林局长每天在家里的大致状况。
林局长这几天的心情确实糟透了。前两天市纪高官找他谈话,隐隐约约的点了一下他在某县当工商局长时有过违纪现象,说上级领导正在等待林某尽快对组织做出说明,要他争取主动,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林局长听纪高官这么一说,胆都快被吓破了,尽管还没被双规,他隐约觉得自己离进监狱的日子怕是不远了。
到了今天这一步,林局长悔恨交加。他本是一个草根出生的基层官员,家里人祖祖辈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林局长从小是个聪明的孩子,勤奋读书,就因为家里穷,他读了初中之后只得放弃读高中、放弃以后考大学的机会,初中刚一毕业他去考了一个小中专,学的师范专业。毕业之后,他通过自己的努力奋斗一级一级的往上升,如果不是家里人都太穷需要自己的照应,如果不是社会上的人以拥有财富的多少评判一个人是否成功,林某是绝不会那么早就开始攫取个人私利的。他粗略算了一下从在县里做工商局长直到后来担任浔江市某局局长期间非法获取的利益大致有百把万左右,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如果东窗事发,按现在的标准,已经够判十几年的了。林局长想想自己在没有任何靠山的背景下,把官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确属不易,不要看平日里同级的官员和自己的那些下属相互见了都客客气气的,要真到哪一天出了事谁也不会替他说话。所以林局长平时都格外的小心,为了对外显示自己的廉洁,特意住的普通小区,而且对外为人低调,捞点钱财能让老婆出面的就让老婆出面。
没该来的终归要来,林局长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而且大祸一旦临头林局长认为谁都靠不住,朋友靠不住,自己新换的老婆靠不住,亲手提拔的县工商局长不会为他背黑锅,自己的那些上级更会是明哲保身。林局长心里一着急就气火攻心,急得走火入魔,他想:谁也靠不住了,那就只能靠上天保佑,正规的途径不能走,林局长决定走点旁门左道,得来点玄的,得求一求菩萨保佑他林某渡过难关。林局长这时只能是有病乱投医、临死抱佛脚,只是因为平时他从未烧香,这事到临头也不知到哪里去抱佛腿。
林局长当前的状态和心理变化通过他家里保姆的叙述和描绘让老马知晓得一清二楚,老马通过分析得出:上访起作用了,林某现在难过了,姓林的也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了。既然到了时候了,老马想亲手惩罚当年让他一家人受到欺凌和压迫的这位工商局长,老马计划用捕鸟的套路让林局长像只小鸟那样自投罗网。
这天,林局长下班回家,进入小区之后把车倒入自己家的车库。下了车之后,林局长看到车库门上贴了一张信纸那么大的红纸,红纸上从右到左竖着写了几列毛笔字,林局长扶正眼镜看那上面写的是:天皇皇、地惶惶、这家有个夜梦郎,李公堤上走一趟,三天之内睡到大天亮。咋一看好像是哪家有个婴儿在夜里老是哭闹不睡觉,让人多念上几遍纸上面写的字,以后夜里这婴儿就能睡得又甜又香。这是多年流行于民间的迷信做法,现在相信的人越来越少了。可林局长看了之后的理解完全不一样,他连日来没睡过一个好觉,每天晚上总是多梦,梦见警车停在家门口,梦见自己锒铛入狱,梦见家庭被抄、财物充公,梦见年老的父母没了依靠、梦见自己年轻的老婆嫁了别人、梦见自己与前妻所生的女儿在大学里没了生活来源。林局长在梦中痛心的哭啊、哭啊,哭得痛心疾首、撕心裂肺,近来几乎夜夜都会从梦中哭醒。所以红纸里说的夜梦郎、那个在每天夜里哭个不止的婴儿在林局长看来指的就是他自己。
林局长的老婆也受到了林局长惊梦的影响,这些天也是每晚睡得不实。开始的时候,林局长夫人还怀疑是林局长那几个情妇的家里人要来找林局长算账、才把林局长吓成了鬼样,所以还有点幸灾乐祸,后来听到林局长在梦里惊呼过什么市纪委、检察院,还有什么受贿、赃款之类的,又听到过家里的老保姆也在她面前嘀咕过什么血光之灾的话,林夫人意识到自己的老公可能摊上大麻烦了。一天晚上,林局长的老婆想要与老公干那事被林局长厌烦地推开,林夫人气急败坏的骂道:“你这个马上就要遭血光之灾的,还不趁现在能痛快一天是一天?”林局长听了这话几乎吓得从床上滚到床下,他问:“什么血光之灾?哪来的血光之灾?你听谁这么胡说八道的?”林局长老婆哼了一声坐起来,拉过半边被子盖住身子,说:“你这几天在想什么、你心里面在怕什么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走多了夜路总会碰到鬼,你就等着坐班房吧。”林局长气不打一处来,伸手一把扯掉捂住他老婆身体的被子,厉声说:“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我还不是为了你吗?你吃的、穿的、用的、花的和玩的哪一样不比别人的多?不比别人的好?捞好处、收人东西、收人钱别忘了你也有分。你是不是盼望着我早点进监狱、你好再找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对不对?”林局长老婆听了这番话心软了下来,她满腹委屈、哭泣着说:“谁盼望你被抓起来?你被抓了有我什么好?我是想告诉你这几天你要格外小心,我们家的保姆说有人算到了你会在几天之内遭到血光之灾。”林局长紧张地问:“什么人算到的?有这么灵吗?这人还说过些什么?”林局长老婆说:“保姆说那人是她的一个老乡,自称高半仙。”林局长的脸上顿时缓和下来:“高半仙?高高的半仙?那就接近是全仙了!他肯定有了不起的本事!”林局长老婆迟疑地问他:”你信吗?”林局长说:“我愿意信。我宁愿愿意相信!你再告诉我,这高半仙有没有对我们的保姆说过怎么样才可以化解这血光之灾?”林局长老婆怔怔地看着他,没做回答。林局长急了,以为老婆还在生自己的气,几乎用哀求的口气说:“看在我们已经做了三年夫妻的情份上,你就把高人的指点告诉我吧,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忘了你的恩德!还有,你要是想找你那个年轻英俊的情人你以后什么时候都可以去,我决不阻拦。”望着可怜虫似的丈夫,林局长老婆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她哽咽着说:“高半仙没有把破解的方法告诉保姆,他说是天机不可泄漏,说只要你心诚,他会亲自告诉你。”“那我到哪去找这位高半仙?”“我不知道,保姆也没讲。”
林局长今天见到了这张红纸条,猛然想起了高半仙对保姆说过的话。他再仔细琢磨一下红纸条上所写的内容,立即领悟到这正是高半仙的玄机所在:高半仙是在委婉的点化自己、并明确为他指出了一条寻见高人的途径。林局长在心里默念:“李公堤上走一趟?对,应该立即去趟李公堤。”
李公堤是一个热闹的地方、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也是个神圣的地方。李公堤的一端有一座庄严的寺庙,寺庙的门口常年有算命、看相的地摊,林局长从没想过真会有高人隐藏其中,这高半仙是真人不露相啊!三天之内?林局长哪里等得了三天?就在见到红纸条的第二天上午,林局长随便找了个外出办事的借口,瞒了几个副局长,一个人驱车来到这李公堤。林局长找了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停车,在车里他脱掉了上班时穿的那套正装,换上了一套运动衫,背上一个双肩包,再戴一副太阳镜。下车后,林局长慢腾腾朝寺庙的方向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留神地四处张望。
此时,寺庙外的大堤上,一棵老槐树下,老马身着一件白色纺绸布中式对襟衫、下着一条棕色高腰系带裤,足蹬一双黑色粗布鞋,戴一副墨镜,正注视着每一位从他面前经过的游人。林局长刚一进入他的视线,老马便将他认了出来,别看林局长乔装成一个来这旅游观光的外地人,要知道老马这么多年在脑海里的记忆深处从未忘记过他,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仇恨的火花仿佛从老马眼中喷射而出,透过墨镜直接照到了林局长脸上。林局长感到脸上一阵灼热,眼睛朝老马这边看过来,老马紧张的用力捏了捏藏在布袋里的那把早已准备好的榔头,默默的注视着林局长一步三回头的慢慢朝他走过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