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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体育直播的文本和意义:体育媒介事件的叙述模式(1)

麻争旗、徐杨

体育与电视的联姻,造就了体育直播这项当今社会最广泛的大众传播活动。在摄像镜头的关注下,体育的竞技场扩展到了千家万户。分布在全球各地的观众,对着电视机大喊大叫、大悲大喜,感受着竞技体育的魅力。2006年夏天的德国世界杯,当巴西队首次亮相时,全球大约有10亿名观众收看了比赛直播。一场球赛的全球电视直播覆盖了200多个国家和地区。

当电视媒体的摄像机镜头对准体育竞技场时,那些重大的体育赛事就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体育比赛,而是衍生为一场令人关注的媒介事件。不论是体育场的运动员,还是参与电视直播的新闻工作者,或是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都成为一场盛大节日的参与者。

媒介事件界说——大众传播的盛大节日

何谓“媒介事件”?学者们的看法不尽相同。学者李彬在《传播学引论》中这样写道:“依照通常的理解,媒介事件专指历史学家丹尼尔·波尔斯丁所说的‘伪事件’,即有意安排的、非自然的人为事件。比如,记者招待会、公关活动、揭幕剪彩等,都属此类。……事实上,我们是把所有经过大众媒介传播的事件通称为媒介事件,不管它是人为制造的伪事件,还是自然发生的真事件。”可见,李彬认为媒介事件是一个相当广泛的范畴,他并没有给出媒介事件的具体界定条件,似乎一切与大众传媒有关的事件均可称为媒介事件。除了这种相对笼统的定义外,学界和业界对于媒介事件的理解主要有两种:

一、经过策划、炒作的“伪新闻事件”

传播学者威尔伯·施拉姆认为媒介事件“主要是制造出来供传媒作报道的事件”,他还以美国大选为例对媒介事件进行了分析。施拉姆所指的媒介事件,与前面所说的“伪事件”实际上是一个意思,就是人为制造出来的新闻报道活动。

这种经过媒体策划、炒作出来的媒介事件并不少见。例如,2000年下半年中国内地媒体炒得沸沸扬扬的陆幼青《死亡日记》是此类媒介事件的典型。学者施喆在《〈死亡日记〉:一个媒介事件的构建和伦理分析》中指出:媒介事件是大众传播媒介议程设置功能的集中体现。媒体能够通过持续对某一问题的集中报道,使原本不出现在公众视野之内的事件成为一时间社会关注的焦点;如果这一事件主要由媒体发起、策划,或在其进行过程中起了主要的推动作用,可以认为这样的“伪新闻事件”就是媒介事件。

二、电视直播的仪式事件

随着大型电视直播报道的广泛兴起,1992年,法国媒介专家丹尼尔·戴扬和美国专家伊莱休·卡茨出版了《媒介事件:历史的现场直播》(Media Events:The Live Broadcasting of History)一书,提出了对媒介事件的另一种解释。他们把媒介事件定义为“那些令国人乃至世人屏息驻足的电视直播的历史事件——主要是国家级的事件”。两人认为:这样的事件“包括划时代的政治和体育竞赛(比如奥林匹克运动会、总统竞选);表现超凡魅力的政治使命或曰具有挑战性的出访(比如萨达特去往耶路撒冷的出行);以及大人物们所经历的过渡仪式(比如皇室婚礼、肯尼迪葬礼、就职、颁奖典礼等)”。他们分别把这三种类型的媒介事件称为“竞赛”、“征服”、“加冕”。

根据两人的定义,媒介事件是电视直播的事件,而不是电视报道的事件或以任何其他媒介方式播报的事件。媒体不直接参与事件本身,也不是组织者或发起者,而是用电视的方式——家庭化的方式——对事件的元素进行组织加工,完成事件的再生产。观众不是来获取信息的,而是来参与仪式表演,去评价、见证、体验仪式的流动的,是以激动之情度过“神圣的日子”。可以说,媒介事件是群体情感的宣泄,是“历史的现场直播”。

本文在研究体育直播的文本意义时,选择了戴扬和卡茨对媒介事件的界定。也就是说,媒介事件是电视媒体带来的一种“电视仪式(television ceremonies)”、“节日电视(festival television)”,甚至“文化表演(cultural performance)”。

体育赛事的电视直播,是此类媒介事件的重要表现形式,但是并非所有的体育比赛直播都可以被称为媒介事件。构成媒介事件的要素是仪式性的表演,同时具有干扰性、垄断性、直播性和远地点性——干扰日常生活流程,恭恭敬敬对待神圣事物,需要忠实观众的反映。

从一般意义上讲,媒介事件如同假日一样是人们盼望已久的事情,需要经过精心的广告宣传和策划,需要组织者和电视台投入大量人力、技术和资源。为了确保这种仪式框架的要旨不会在观众眼里消失,电视台不惜花费几个小时,有时几天,来让观众熟悉事件的行程路线、日程表及其象征符号。

事件的意义是公然声明的,往往具有一定的历史意义,比如创造新的纪录,或标志一个时代的过去。事件的象征价值被置于突出地位,事件经过组织者和电视台的合作,其表现便带着仪式性的崇敬,所用的语气表达出神圣和敬畏,颂扬的是进取的精神和社会重新统一的主题。

事件的功能是具有极大的震撼力,能使众多的观众群心驰神往,使全国乃至全世界都为之振奋。事件是人类共有的经验,使观众彼此合一,与社会融合。伴随播出的是节日的、庆典的收视状态,是彼此相告、必不可少的事情。

基于以上的分析,符合媒介事件的只有重大的体育赛事——比如世界杯、奥运会的电视直播,而不是一般的赛事直播。

如果说正常的节目是平日收看,那么,媒介事件就是在节日收看,观众被邀请——甚至按照指令——停止日常惯例来参加一项节日体验,换句话说,媒介事件就是大众传播的盛大节日。

媒介事件的脚本——竞赛,征服,加冕

脚本是构成媒介事件样式本体的基本叙述形式,既是划分事件素材的类型或故事形式,又是决定每一事件内人物角色的分配及其扮演的方式。根据戴扬和卡茨的定义,媒介事件的脚本主要分为“竞赛”、“征服”、“加冕”三种。任何媒介事件都可以由一个或多个脚本构成,有的以一种为主,有的兼而有之,但任何媒介事件同时也具有处于背景或次要地位的脚本的某些特征。

“竞赛”包括的范围既可以从世界杯到总统竞选,也可以从奥运会到参议院的听证会。体育和政治是竞赛的领地,这是有规则的冠军之战,能招来千百万的观看者。竞赛有时被定义为游戏,有时又被说成是真事,但赌注总是很大。

“征服”就是代表“人类巨大飞跃”的电视直播,比如登月航行、“神六”升空、外交出访等等。这类事件往往具有冒险性和强烈冲突,但是总是以人类的胜利告终,代表了人类的辉煌成就。电视直播提供了与真实时间同步的史诗般的解说和画面,这些内容往往具有相似性,充满了对人类成就的溢美之词。

“加冕”则是一种完全的仪式事件,比如婚礼、葬礼、回归、阅兵、就职典礼等。

其实,这三种类型的脚本在媒介事件中往往是紧密相连、互相渗透的。往往最初是“竞赛”,然后是“征服”,最后是“加冕”。世界杯以公平竞赛为起点,接着表现出战胜对手、克服挑战的“征服”,最后获胜拿奖,得到社会和媒介的欢呼、赞誉和加冕。“神六”是跟对手在航天领域的竞赛,接着是征服太空、战胜困难、取得突破,最后得到党和政府的表彰,接受社会和媒体的加冕。

在体育直播中,最主要的脚本就是“竞赛”,但也包括了“征服”和“加冕”的元素。体育比赛直播的焦点是比赛现场的角逐,而不是演播室的游戏。人们最关注的是赛场上运动员的表现,以及谁能成为胜利者;与此同时,赛场上的拼搏和竞争也反映了人类对自我的超越和征服,而获胜后的欢呼、颁奖、奏乐,则是对英雄的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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