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就这么住了下来,虽然宁晓瑜分配他当跑堂伙计,可他只围在她的身边转,对顾客的呼唤充耳不闻。
宁晓瑜颇有点意见,她付工钱给他,可不是请他来当跟屁虫的。晚饭的时候,还没等她发威,夏侯便主动承认错误,“我今天刚来,先跟着你熟悉情况,过几天一定听从吩咐。”边说边夹了块糖醋鱼放在她碗中。
这么一来,宁晓瑜又不便发作了。记得在相国寺的时候,夏侯总会带她喜欢的东西给她吃,她都不知道他怎么这么清楚她的口味,曾经问过他一次,他只淡淡地说了句“观察呗”。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她略嫌冷硬的心酥软了那么一小块,心头涌出的滋味,尤如此刻咀嚼在口中的糖醋鱼。
用过晚饭,夏侯一脸神秘地将宁晓瑜拉到他的房内,说有好东西给她看,结果一进门就抱住她亲亲摸摸。在宁晓瑜地坚持下,他才颇有几分自得地道:“你不是一直想看我到底长什么样吗?”边说边揭开了那张平凡的面具,露出一张充满魅力的男性脸庞。
他肤色偏深,肤质细腻,泛着健康的光泽,五官分开来看,或许只有一双明亮得过分的俊目称得上完美,但组合在一起却极为性感,斜长入鬓的眉毛显得神采飞扬,笑起来还有两个酒涡,阳光帅气中又加入了一点孩子气。
宁晓瑜只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睑,对他满眼的期待视而不见,“没事了吧?”
夏侯轻有点傻眼,搂紧了她问,“难道我生得不好看吗?虽说比不上蔚乘风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可也是人中翘楚,不知有多少少女暗恋我。”
宁晓瑜忍着笑道:“是啊是啊,少女都会暗恋你,可我是个下堂妇。”
夏侯咬牙切齿,一把搂着她飞到床上,一边剥衣,一边嘴里不依不饶地道:“我不管你什么妇,反正你得喜欢我,因为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
他的朗目闪着耀眼的金芒,迷住了她的双眼,也烘暖了她的心,宁晓瑜渐渐沉醉在他越来越火热的亲吻之中,不由自主地迎合他的索求……
第二一早,宁晓瑜睁开眼睛的时候,夏侯早已醒来,宠溺地看着她多时了。
“我帮你更衣。”夏侯轻轻送上一记早安吻,便边为她穿衣边吃嫩豆腐,瞧见她手腕上绑着的手绢,一时手快扯开来,问道:“这是干什么?”
其实在相国寺的时候他就瞧见她手腕上绑着这条手绢,一直弄不懂到底是干什么的,这回解开一瞧,原来是为了固定住玉腕上戴着的那个串紫铜小铃。他问,“这是你小时候戴的玩意吧?”
宁晓瑜歪着头将手腕晃了晃,紫铜铃又发出几声清越的脆响,“是我小时的玩意儿,那天戴上后取不下来了。”铃声虽然好听,但一动就叮当几下也很烦人,她才用这条手绢绑住。
夏侯想帮她取下来,可撸了半天,皓白的玉腕都发红了,小铃还是牢牢地在手腕上,也只好放弃了。
两人一出房门便瞧见候在院中的夜爻,夏侯立即摆出自得之色,想打击夜爻。夜爻生得很英俊,酷酷的气质也很吸引人,但他有自信比得过他,况且昨晚……小东西是在他房里留宿的。
只是,夜爻压根儿就当他是透明的,只将宠溺的目光锁在宁晓瑜的身上,体贴地为她披一上件披风,拉着她的小手往前院而去,让夏侯颇有一种一拳打在空气中的无力感,只好收敛了得意快步跟上。
店内所有成员都是在一处用餐,这是宁晓瑜的意思,饭桌上可以谈的东西很多,意见也容易被人接受,她通常都是乘早餐的时机开早会。
用过餐,交待完今天的事项后,伙计们便开始打扫店面,而宁晓瑜便到她的专属厨房做点心,夏侯自然也跟了进去,边帮她和面,边旁敲侧击地问她,他跟夜爻谁的那个能力更强一些。
无聊不无聊啊?
宁晓瑜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男人就爱比这个,真是够了。
刚搅好奶酪,两人便听到前厅似乎有人在争吵,过了一会儿还没平息下去,宁晓瑜皱了皱眉,擦干净手与夏侯一块去大堂看看情况。
大堂之中,几个衣着普通的年青男女正与一脸冷凝的夜爻对峙着。
“请女当家出来见个面,为何如此为难?你们不是开门做生意的么?”说话的是位二十二三岁的青衣男子,气宇轩昂,声音不紧不慢,透着优雅的从容。
“有事同我说也一样。”夜爻冷冷的语气显示他决不让步的决心。
宁晓瑜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于是从帘幕后出来,淡笑道:“不知几位客官想见我,所为何事?”
那男子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便有一道略带童音的嗓音道:“原来你是女子!你为什么骗我?”
宁晓瑜吃惊地看向发声体——那个玉雪可爱的小美男,这才认出这几个人来,居然是一个月前碰到过的那行古怪矛盾的人。小美男似乎十分生气,怒冲冲地站到她对面,仰着头严肃地追问,“为什么要骗我?”
宁晓瑜失笑,“我哪里骗你了?是你自己认为我是男人的。”
小美男回想了一下当日的情形,脸色一僵,明净的眸中满是诽议,明明是她误导他。他一垂眸,眼尖地瞧见了她手腕上戴着的紫铜铃,当即要求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宁晓瑜不顾夜爻和夏侯的眼神劝阻,点头答应,扭头往楼上走。小美男带来的几个男女则立即拦住夏侯和夜爻,刚才说话的男子笑意盈然地道:“单独说说话而已,两位不必担心。”
带着小美男到二楼的某个雅间内,宁晓瑜笑道:“有什么事你可以说了。”
那小美男竟然一抛衣摆,向着她跪倒,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紫嫣宫暗尊靳若欢向主子请安。”
他磕头磕得极快,宁晓瑜忡怔之下竟没拦住,讪讪笑道:“你弄错人了吧,我哪是你什么主子。”
小美男靳若欢定定地瞧着她,露出极端严肃之色,“主子,您手上戴的是紫嫣宫的掌门信物紫雀,而且紫雀是有灵性的,不是紫嫣宫主,不可能戴得住它,我不可能弄错。”
宁晓瑜举起手腕晃了晃小铜铃,不置信地问,“你说这是紫雀?它哪一点象雀了?”狐疑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扫视着小美男,心中嘀咕,这群人衣衫褴褛(其实只是洗得发白罢了,并没补丁),是不是过不下去了,想到她这来蹭饭吃啊?不过这几人的卖相都相当不错,当跑堂的说不定能多吸引些顾客来。
靳若欢见她不信,便解释道:“因为不想让世人知道紫雀的下落,才会给它取这个名字。世人都以为紫雀是朱雀那一类的东西,没人知道是串铜铃。”
闻言,宁晓瑜心中咯噔一下,难道夏侯和皇上、秦王他们,想找的就是这串小铜铃?
紫嫣宫建在金芒山上,已经一千多年了,每代的宫主并非世袭,而是由紫雀认主,再由暗尊寻回宫中。以前历代宫主多半出身于晋北姚家,也曾有多位宫主爱上某国的皇子,利用紫嫣宫的财力助其夺得大统,而那些皇子也需要一些皇权天定的传说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这么一来,便有了灵璇天女的传说,其实,只是钱和权在作祟罢了。
直至一百八十年前,天启皇朝的开国皇帝下令殊灭晋北姚家,并踏平了金芒山的紫嫣宫,紫嫣宫才从世人的眼中消失。其实当时的皇后兼紫嫣宫主发觉情形不对,已经飞鸽示警,因此有一小部分宫众,藏到了金芒山腹地中的秘密宫殿,躲过一劫,但宫主留遗言称,下一任宫主未出现,宫众就不得离开宫殿,因此,他们是在两个月前,得到了紫雀的回应,才下山来寻新宫主的。
听靳若欢讲述完紫嫣宫的历史,宁晓瑜只觉得身处梦中,她怎么就成了这个什么紫嫣宫的宫主了呢?这个小铜铃,居然叫紫雀,真是有够指鹿为马的。而且这紫雀,戴在不是宫主的人手上,是不会发出响声的,他还亲自演示给她看了,让她想不相信都不行。
看他们一身落魄打扮,估计当年的天启皇帝将紫嫣宫的财产全给抄了吧?她这个宫主当得可真是一穷二白,宁晓瑜在心中重重叹息一声,对靳若欢满脸“请跟我们回紫嫣宫去吧”的期待视而不见,笑了笑道:“这样吧,你们在这住下,我让徐掌柜给你们安排房间。”
她说完才想起,店里的房间不多,他们一行六人有男有女,安排起来会有点挤,得到外面另租才行。于是笑意盈然地问,“用了早饭没?”
“没。”一大早感应到紫雀的铃声,他们立即就出来寻人,哪有时间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