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苏乐回过神,发现船已到出海口,面对眼前烟波浩渺的出海口,整个人都有豁然开朗的感觉,苏乐突然想起来苏轼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诗句,此时的理解又加深几分。
“坐稳了小伙子,船要掉头了”,
苏乐抓紧了船舷,老鱼头熟练的控制着船,就好像提线木偶的艺人控制手中的木偶一样,只见船在大江入海之前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如果硬要做个比喻,这就是大江上的“甩尾漂移”。
老鱼头张起船帆,小船迎着海风,逆流而上,速度也不慢,回去的途中,苏乐把自己此行的目的告诉了老鱼头,老鱼头听后很兴奋,苏乐想,老先生虽然是世外高人,可是听到这样的秘密,还是藏不住内心的兴奋之情。
回到古堰画乡的码头,天已经黑了一半,苏乐打电话给大豪等人,让他们不要等自己,明天茶馆相会。
老鱼头带着苏乐来到一家火锅店,一进店,老板就迎上来,应该是老鱼头的熟人,
“老板要一个鱼头火锅,鱼要最新鲜的,先记账,成不成,下次打鱼,抵给你”。
苏乐听到,连忙说:“不,应该我请前辈的”。
老鱼头对着苏乐摆摆手,此时老板说:“老鱼头啊,尽管吃,咱哥两不来社会上的那一套”。
老鱼头拱一拱手,表示感谢,带着苏乐进了里间,等到菜上齐的时候,苏乐一闻,“哇,好香啊”。
老鱼头笑眯眯的说:“瓯江水炖的瓯江鱼,几十年了,这一口让我离不开这片故土啊”。
“来来,给你夹个鱼唇,最嫩的地方”,
苏乐接过,吃了一口,说:“真是比豆腐还嫩”。
“喝酒吗”?
苏乐说:“随您”。
老鱼头叫来酒,两人觥筹对饮,虽然才认识半天,却有如莫逆之交。
“老吕,老邱还好吗”,老鱼头问,虽然老鱼头装出一副随口一问的口气,可是苏乐感受到了老鱼的真切感情。
苏乐简单的介绍了一些,老鱼头没有说话,只是一杯杯的喝酒,
“吕教授本来要来看你的”,苏乐撒谎到。
“还是不要来的好,相见不如怀念”。
苏乐笑了笑说:“也许吧”。
从火锅店出来,老鱼头带苏乐到他住的地方,那是一处二层民房,老鱼头租住在二楼靠江一边的一个小房间里。在经过一段昏暗的楼梯之后,两人踏上了嘎吱嘎吱的楼板,来到了老鱼头的房间。
进去之后,苏乐扫视了一下,觉得小虽小,但是非常整齐,靠窗户边有一张小木桌,木桌上有台灯。
老鱼头进去打开窗户,晚风袭来,房间里顿时清爽起来,苏乐过去,在桌子前的木凳上坐下,拿出了羊皮纸和字典,老鱼头接过看了起来,
苏乐问:“为什么翻译之后还是什么都看不懂”,
“这个我和吕教授都弄不明白”。
老鱼头看了半天,说:“这就好像你给我一本计算机的书,或者做菜的书,我认识上面的字,但是依然是云里雾里一样”。
苏乐茅塞顿开,说:“因为我只看得懂信息,而没有相关的知识做储备”?
“只是一方面,再比如说梁思成先生考究《营造法式》,梁思成先生是建筑学专家,但是依然看不懂宋人写的《营造法式》,就是因为古人和今人表达的东西是有出入的”。
“那老前辈你看出什么门道吗”?
“呵呵,什么老前辈,喊我老鱼就好”,苏乐脸红不好意思喊,于是老鱼说:“算了,由你吧”。
老鱼指了指羊皮纸上的一个符号,苏乐一看,这就是一个几何图形“圆”一样的符号,中学自己用圆规画过,感觉没什么稀奇的。
“这个符号代表转世的意思”,
苏乐一听大为惊讶,想起了方迁那晚在关教授听到的关于“转世”的信息。
“知道这个就可以知道墓葬的位置了吗”,苏乐问。
老鱼头摇摇头,说:“这个意思太宽泛了,就好像龙,从红山文化的玉猪龙开始,虽然都叫龙,但是意义各个时代很不同”。
苏乐点点头,看见苏乐有点垂头丧气的,老鱼头说:“别灰心,还有这个符号”,苏乐看着老鱼头指的地方,很像是佛教的“万”字。
“是万字”?
“是,但是更原始”。
“那代表什么?代表和佛教有关”?
老鱼头说:“肯定有某种关联,但是这个符号准确的说,更接近藏语的“雍仲”,所以我才说它更原始,而不是后来意义上的佛教“万”字”。
“那么和西藏有关”?苏乐眼里放光,老鱼头也看见了,问:“你想到什么”。
苏乐说:“一个人”。老鱼头说:“让我猜一猜”,两人交换过眼神,异口同声的说:“八思巴”。
虽然八思巴和成吉思汗没有什么交集,但是从八思巴后来成为蒙元国师,受到忽必烈的无尚推崇来看,蒙古贵族对藏传佛教的推崇由来已久,也可以推测成吉思汗本人应该也受到了藏传佛教的影响。
现在对苏乐来说已经有了两个关键词——“转世”,“西藏”。于是老鱼头想起了曾经在《悬棺漫记》里记载的一个故事,曾经有一个国王在死后复生的故事,这个故事和一般的复生故事大同小异,不同的是里面提到了一个神秘的地名——“沙姆”。
突然苏乐似乎想到什么,说“二战时,德国人来西藏找一个神秘的地方,据说可以倒转时光,那个地方叫“沙姆巴拉””。
老鱼头也似乎受到了促动,“时光倒转,不就是复生吗”。
“是,可是似乎和转世又联不上”,苏乐说。
“喝太多酒,想的脑仁都疼”,老鱼头揉了揉太阳穴。
苏乐一看时间也晚了,准备告辞,老鱼头连忙阻止说:“我可没有赶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吹吹风,整理下思路”。
于是两个人又来到江边渔船上,江风袭来,不冷但是很凉爽,这样一吹,两人精神好了很多。
“你知道的,德国人动用国家的力量,也没找到沙姆巴拉”。
苏乐知道老鱼头是担心自己,善意的提醒,于是说“前辈你知道吗,我读《大唐西域记》的时候,读到玄奘法师在“莫贺延碛”大戈壁上行走,快要渴死的时候,他发誓宁可渴死,也绝不往回一步”。
老鱼头明白了苏乐的意思,欣慰的笑了笑。
“我准备明天动身去西藏,去碰碰运气”,
“嗯,似乎也只能这样,从现在可以解读出来的信息看,去西藏也许会有突破”。
“前辈你去过西藏吗”,
老鱼头摇摇头,“但是想去一次,想去萨迦看看”,
“是因为八思巴吗”,
老鱼头一笑,说:“你都快成为我肚子里的蛔虫了,老实说,除了脸人,你是最懂我的”。
苏乐听完心里尴尬——“拿我和鬼比”?
“孩子你听过八思巴文吗”?
苏乐点点头,“那是一种注音文字,和现在的拼音差不多,但是没有流行开,应该已经是死文字了”,
“但那是解读古文字意思的一种思路”,老鱼头说。
苏乐听了此话若有所思,但是又不明白,只能点点头说:“我记下了”。
老鱼头说:“能不能把羊皮纸和你那本东西印一份给我,我看看能不能帮你”。
“当然可以”。
“那”?苏乐不好意思开口,老鱼头说:“你是不是问我的《悬棺漫记》能不能借你”。
苏乐想起了吕教授的话,说到:“没有,没有”。
老鱼头大方的掏出了手札,小心翼翼的递给了苏乐,说:“拿去吧”。
苏乐大喜过望,说:“我现在就去复印,保证原璧归赵”。
老鱼头淡淡的说:“不,送你了”。
苏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在哪里,老鱼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都印在这里了”。
苏乐接过手札,拿在手里,激动的差点流下眼泪。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老鱼头说,“还记得我问脸人的最后一个问题吗”,
苏乐点点头,“原来这本手札的纸不是普通的宣纸,而是一种叫“铁桑树”的植物做成的,这纸不怕水火,什么也穿不透它”。
苏乐问:“那当初怎么裁剪的”,
“据说是用“绒布冰川”的万年寒冰做的剪刀才能裁剪,但是我可没有试过,劝你也不要试”,
苏乐知道老鱼头是开玩笑,说:“我听前辈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孩子你走吧”,苏乐有些依依不舍,此时苏乐已经把老鱼头当做亲人一般,但是苏乐不想婆婆妈妈,什么话也没说,站起来就离开了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