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脸儿面皮倏地一变,眼爪长伸,猥琐毕露,狡黠地扯着狼声嚎笑道:“哼哼,我不仅知道项籍在哪,更晓得你虞姬貌若天仙,丰腴夺魂,所有男人见了都疯魔价想爬进你的媚床!哈哈哈哈……”一把提了虞姬横架马上,迅速掉转马头回到贼阵。贼兵们孙子般一阵地胡叽乱咆,舞戈晃剑。
紧紧赶来的项诚和三个骑士终是迟了一步,眼睁睁盯着虞姬风般从面前消失,再要争夺却已是投鼠忌器,百口难言,枉自捶叹。
“放开,放开我……你,你,原来是骗……你们根本不知道项王所在,你们不是楚军……”虞姬花容失色,只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又声嘶力竭道:“项王不会放过你们的!项郎……你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了吧……”
麻脸儿面目狰狞,接着又狞笑道:“哈哈哈哈哈哈,你是我的了!真是天上掉馅儿饼!项籍狗屁一个,敢用军法针对老子,哼哼,那老子就睡他心爱的女人!一报还一报!”
“来吧来吧,我知道你是项诚,她是虞好。”麻脸儿一瞥虞好鼠眼儿铁桩般定住,目燃鬼火,又觉饥渴,“哎!你这妞儿真不错,好嫩好嫩!啧啧……粉脸儿细腰的勾煞人也,嗨……”又望了望项诚几人铮铮铁骨,顿似一摊子烂泥,一软到底。
“哎,真她妈可惜……别动!别动!”眼见项诚阵营如牛压来,麻脸儿一面作势欲掐虞姬玉颈,一面紧紧鳅滑驴退,“想要她活,就给老子往后!听到没有,要她活给老子往后!”
“娘娘……”
“将军,那混蛋是麻黑!”
“叛贼休走!跟你个混帐拼了!快放了她……”
“……做梦……”
“……”
空旷凄清的原野上,已只有铅云压顶,枯枝舞爪,老鸦呱呱。
夜凉如水。
密探头子周坑疯狗般撞进楚国大司马府内室,俯在正拱到一个****深深的侍女大腿根儿上抹下舔,热火朝天干着的大司马周殷的耳畔狂泻细语。
周殷听得面如土色,呼地立起。死盯着他的胞弟将信将疑。周殷不仅一直和周坑保持着亲密无间的样子,而且在面对周坑的精明干练时也是百依百顺,服帖万分。
“千真万确呀!难道大哥信不得我么?”
周殷猛地甩开侍女,将其扔出。方一脸憨态盯着袅娜檀香,埋首挠腮叹道:“哎,他这一完,我们好日子恐怕就到头了!想来……真如黄梁一梦,空留余香折磨人呐。”
周坑满不在乎似的瞟了瞟一身锦袍,油光粉面的周殷,哂道:“哼,世间既是锦衣玉食无穷尽,我等又何妨万里长征从头来?”言罢就附着周殷肉球般右耳蜂言蚊语一番。
“哼哼,言简意赅,句句箴言!”周殷拍着猪肥膘一样的手掌皮笑肉不笑。
忽而得报西楚霸王使者项忠赍诏而来,周殷于是携了周坑仰天狂笑出门去。而周坑向右微扭了扭脖颈,睨了周殷一眼,鳄目暗射锋芒,势欲将其活吞而后快。周殷却似死肥猪般浑然不觉。
司马府昏光漓漓,远近磷火曳曳。森森。
“九江远离战火,相较来说也尚算家给殷实,不失为江东之外唯一乐土!更为要紧的是这儿非但自保不虞,而且离前线隔了天然屏障淮水。距离适中,极方便监视刘贼动向,同时又是通往江东的交通要道。不像江东还远在千里之外不说,且中间又离着大江大河的,难已飞渡而去,远水解不得近渴。所以,无论前方如何变幻,九江要地须得永久做好大王的坚强后盾!”项忠猛然住声,慑人目光铁剑般迫向周殷和周坑。
项忠既是项羽宠信族弟,又为楚国猛将。此刻深怀戒心,石像般屹立大厅。
只见他头戴鶡冠,身着重紫右衽深衣。腰系绅带,右侧吊个鹦鹉玉佩。腰下斧形布上则用白绫绣着祥云纹样。一副装束盛显贵族子弟冷峻风貌。
“当然,当然。”周坑油灯般一点就亮,决定哈巴狗儿一样恭顺地呼应起项忠。便一脸和色,叠叠连声儿应着。
项忠盯了盯九江主帅周殷,也是只见唯唯诺诺,低眉顺眼。深吐了口粗气,顿觉心旷神怡。默思项周两家世为楚国贵族,情深意重,同气连枝,藕断丝连。项王更对周殷兄弟有大恩大惠,加之周氏又是贵幸大族,深染礼义,其实不用想也该对他们深信不疑的。思虑及此,顿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受,歉疚不已。
想完却好似身履九重,意气风发。又自顾自和颜悦色地长篇大论道:“其实不用我说,尔等也该是深明九江这块重镇兼宝地乃是休养生息,厉兵秣马的绝佳之地,对现在的大王,凋敝的大楚是有多要紧的……尔等既已知晓大王诏令,还望早做准备,大王和虞姬不日即来。”
“当然,当然!”周坑一面答着,一面暗暗冷笑,不以为然:说得比唱得好听。
而周殷肉头啄木鸟般连连敲着,一张脸则笑得猪肉皮似的使得五官竟都若有若无。
“还有一件大王对我是千叮万嘱,看得比自己性命还要紧的事儿要尔等办!”
“请上使明言!无论何命,定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项忠如释重负,深觉欣慰:“大王至爱虞姬娘娘我想近日即可抵达九江!王命‘即日起于九江城佳处大兴土木,立宫造殿,以迎虞姬!若敢有丝毫怠忽糊弄,腰斩凌迟!’明白了?”说道后四字时刻意加重了声气。
“当然,当然!”
“不愧大楚忠臣,本使感佩万分!”
“现在开始,上使即是我九江屯军的监军使者了!今儿天色已完,小臣已为上使备了薄宴楚乐……明儿小臣和二弟再陪着上使召见众将,巡检驻军,访察民情吧!”
“如此甚好!”
……
阴云漫漫。凄风咽咽。淮水粼粼。松柏萧萧。大纛猎猎。兵马压压。
站在临时砌筑的夯土台上的周坑极目瞭望前方行军蚁般密密麻麻的数万人马,心头顿有奇货可居之感,于是洋洋得意,野牛似的发力将亮剑一挥,台上台下黑压压的军士顿时挥戈举旗,振臂高呼:“霸王盖世!大楚万岁!霸王盖世!大楚万岁……”
“果然兵精粮足,形胜民殷,不同凡响啊!”
项忠望着浩浩汤汤的淮水,似乎也见到了周殷兄弟的滚滚忠心,深觉使命圆满完成,顿时心潮澎湃,豪情万丈,壮志凌云:“大王于此休养生息,厉兵一年,再往中原横刀立马,谁人能敌?刘邦?韩信?彭越?英布?哼,那时他们必死无疑!”
“当然,当然。”